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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除夕夜,醫院裡但凡能回家的都回家了, 整個醫院就剩下梁毅和另一位病重的老大爺, 除此之外就是兩位值班醫生和護士。因而非常冷清,比醫院更冷清的是招待所, 今晚裡麵就薑瑜一個旅客。

大過年的, 誰一天黑就睡覺啊,所以薑瑜吃過了晚飯也沒回去,她窩在病房裡, 問躺在床上的梁毅:“你要不要試試,能否坐起來了!”

梁毅最主要的傷在右手腕和大腿,而不是腰和背。他先前一直躺著是因為腿上的傷太痛了, 不方便挪動,其實躺這麼久, 他渾身都骨頭都酸了。

不過今天梁毅覺得好了許多,早上和下午都各睡了一覺,睡得非常沉。人的睡眠一旦變好, 精神和心情都會變得愉悅許多。

所以聽了薑瑜的話,他撐著左手說:“我試試!”

他的右手還不能用力, 薑瑜忙過去攙著他的右臂, 扶著他緩慢坐了起來,想象中那種難以忍受的疼痛並沒有降臨,梁毅偏著頭盯著被子看了幾秒,若非薑瑜就站在旁邊, 他會很想掀開被子看看傷口是不是開始愈合了。明明昨晚還疼得睡不著,隻是白天睡了兩次,就好像一次比一次好了。

“疼嗎?”薑瑜問。

梁毅搖頭,自嘲一笑:“不疼,看來前幾天也不是白躺。”

傻瓜,哪是你躺好的啊,是她這個無名英雄昨晚熬了一整晚,費了老大的勁兒,弄出來的啊。

自己的陣法對梁毅有用,薑瑜心情大好,變戲法一般,從背後拿出一副撲克牌,對梁毅說:“沒什麼娛樂,咱們來玩牌!人多好玩,小潘,一起啊。”

“好啊。”晾好衣服的小潘高興地應道,“我去隔壁找兩張椅子過來。”

他去搬了一張比病床略高的木椅過來,鋪了一張報紙在上麵,然後又找了兩張略矮一些的凳子,他跟薑瑜一人一張。

三個人圍著椅子坐好,薑瑜拿著撲克牌,洗得嘩嘩嘩的,邊洗邊問兩個男人:“你們說玩什麼?”

薑瑜原本是屬意玩後世風靡大街小巷,三歲小孩都能玩的鬥地主。不過,“叫地主”,“當地主”這樣的字眼在這個時代太敏感了,未免惹麻煩,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梁毅玩什麼都無所謂,所以沒吭聲,小潘比較喜歡玩升級:“咱們玩八十分?”

“撲克牌倒是能想辦法再借一副,但咱們隻有三個人!”薑瑜細白的手指在三人身上指了一圈。

這倒是,大過年的,他們也臨時變不出人來,小潘也不知道玩什麼,把皮球踢給了薑瑜:“小瑜,你決定。”

“咱們玩打對子,誰先出完手裡的牌,誰就贏了。怎麼樣?”薑瑜琢磨了一下,條件有限,好像也就玩這個比較合適。

“好啊。”小潘沒有意見,興致勃勃地就要去拿牌,卻被薑瑜給攔住了。

薑瑜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倆:“光是玩,沒點彩頭多沒意思,我們來玩點小的!”

小潘看著她:“小瑜,我們有紀律規定,不能賭博的,否則要受處分。”

薑瑜白了他一眼:“誰告訴你彩頭就一定是錢呢?”

她拿過一張廢報紙,拍在椅子上:“咱們的規矩是,每次贏了的人都能往輸了的人臉上貼一張紙條,看看誰最後貼的紙條最少!”

說完,她把報紙一疊,掏出她那把刻刀,刷刷刷地將報紙裁成手指那麼長的細條,疊在一起,放到了旁邊另外一隻凳子上,同時還放了一碗水在那兒。

“好了,現在開始!”薑瑜挽起袖子,哼,她今天要通殺四方,讓這兩個家夥貼一臉的紙。

結局第一局,小潘運氣就爆棚,拿了三個二,兩隻王,全是大牌,幾下就把手裡的牌給走光了。

薑瑜和梁毅各貼了一張小紙條。

第二局,運氣終於跑到了薑瑜家,她也大殺四方,乾脆利落地把牌給出光了。

“來來來,腦袋伸過來。”薑瑜將紙條沾了點水,然後分彆按到小潘和梁毅的額頭上。

三人繼續打牌,邊打牌邊聊軍營裡怎麼過年。小潘說,過年雖然很多時候都不能跟家人團聚,但也是大家最喜歡的日子,他們會圍在一起包餃子,過個熱熱鬨鬨的大年,這時候的夥食都比平常要好多得,經常還有首長下連隊,跟他們一起過年,運氣好的時候還有文工團的慰問演出。

大過年還要穿著薄薄的演出服登台表演,文工團這活兒也不好乾啊。

薑瑜饒有興致地問小潘:“文工團的姑娘漂亮嗎?”

後世有不少文工團的姑娘、小夥子發展到了演藝界,並不稀奇。不過後世很多、影視作品中,對這個年代文工團的姑娘多有讚譽,在這個年代也是一份極其光榮體麵的職業。

“漂,漂亮!”被問姑娘們漂不漂亮,小潘有些羞澀,結巴起來,說完,偷偷瞟了薑瑜一眼,怕她生氣,小聲補充,“不過,她們沒小瑜你漂亮!”

逗得薑瑜大笑起來:“小潘,你眼光不錯,這回讓你贏一把!”

梁毅沉沉地瞥了她一眼,哼,讓人贏一把,這大話說得也太早了一點!

他丟下一對二:“沒了,我贏了!”

薑瑜光顧著跟小潘聊天去了,連他手上的牌什麼時候走光的都不知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把餘下的牌丟到了椅子上,認命地昂起頭:“下一把重來!”

梁毅拿起紙沾上水,直接往她鼻尖上輕輕一按,紙條飄下,剛好擋在她的嘴巴上方,薑瑜一張嘴說話嗬氣,紙條就飄了起來,非常不方便。她摸了摸紙條,可憐巴巴地看著梁毅:“能不能換個地方貼?”

“不行,規矩是你定下的,沒說不許貼鼻子!”梁毅鐵麵無私地拒絕了她。

薑瑜嘟囔著嘴:“你給我等著!”

她下一把就要報了這私仇。

但下一把還是梁毅贏了。

再次輸了的薑瑜隻能認命地把小臉伸到病床上,配合梁毅。梁毅這個壞心眼的,竟然在她下巴上貼了一條白白的小紙條。

薑瑜學著電視裡的黑白無常那樣,將紅紅的小舌頭伸了出來,用力往外拉,然後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故意掐著嗓子做出一副恐怖的腔調:“怕不怕……”

可惜這兩個男人都沒看過電視裡的黑白無常,沒法get到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不但沒嚇到,小潘還拍著手哈哈哈大笑起來:“小瑜,你真可愛!”

就連梁毅也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嗯,可愛!”

可愛!黑白無常哪裡可愛了……

薑瑜滿頭黑線,也沒心情跟他們惡搞了,把撲克牌往手裡一攏:“打牌,打牌,我要報仇!”

接下來這一把,薑瑜還是輸了,她看著梁毅手裡拿著的紙條,眼球往上一翻,雙手合十:“梁叔叔,梁毅叔叔,梁大叔,你行行好,貼個正常的地方好不好?額頭、太陽穴、臉邊,隨便你貼……”

梁毅拿起紙條,晃到她的額頭上,就在薑瑜鬆了口氣的時候,他的手忽地一挪,拐到了右側眉毛邊緣,貼了上去,剛好接在她的右邊眉角。

薑瑜被他搞得沒脾氣了,更氣憤的是,這家夥,下一把又贏了,在她左邊眉毛邊緣又貼了一張,左右對稱,不照鏡子薑瑜都知道自己的臉現在有多奇怪。

偏偏小潘還在那裡說:“小瑜,你什麼樣都可愛!”

可愛,可愛個頭啊!

後半場,梁毅就像開了掛一樣,贏多輸少,他贏三把,薑瑜才贏一把。不過薑瑜也沒多難過,因為還有個更慘的墊底的,小潘不知走了什麼黴運,十把都很難贏一把,最後被薑瑜和梁毅貼得滿臉都是小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