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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毅完全沒料到秦老頭這個不靠譜的,說著說著, 沒幾句就拐到了薑瑜身上, 趕緊打斷了他:“老頭, 胡說什麼呢, 小瑜還隻是個孩子。來,抽隻煙,彆胡說八道。”

秦老頭接過煙, 吸了一口,洋洋得意地說:“請我抽支煙也收買不了我。梁小子, 你找不到對象就算了,彆拖人家小瑜的後腿啊。你伯娘像小瑜這麼大的時候, 都快生我們家老大了!”

梁毅懟他:“老牛吃嫩草, 你好意思!”

秦老頭不服氣, 掰著指頭算了算:“我怎麼就老牛吃嫩草了,我……我就比你伯娘大五歲,正合適, 你這臭小子一直拖,一直拖, 拖到年紀一大把, 同齡的姑娘都結了婚,娃都滿地跑了,搞不好你哪天才是真的跑去啃彆人家的小嫩草了呢!”

梁毅鄙夷地送了個白眼給他:你當我是你!

秦老頭脾氣好,也不生氣,繼續說:“咱們的老祖宗都說過了, 成家立業,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成家排在立業後麵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正事,你不要攔著我。”

“現在跟你們那時候不一樣了,婦女也能頂半邊天,小瑜還有工作和學習不餓。”梁毅反駁了他一句,正好門口有個護士經過,他陰險地朝護士一招手,大聲嚷道,“護士,護士,這裡有個病人在抽煙,醫生說了,他的肺不好,嚴禁抽煙!”

小護士顯然也是認識秦老頭的,對他的病情更是了解,進來後就凶巴巴地把他手裡的煙給奪走了:“秦老,醫生說了,你的肺部有黑點,絕對不能抽煙,你怎麼能偷偷跑到梁隊長的病房裡抽煙呢!”

“是他給我的,我剛吸了一口!”秦老頭非常冤,他馬上指著梁毅,把梁毅給供了出來。

梁毅無奈地看著秦老頭,歎了口氣,輕輕搖頭,一副秦老頭太任性,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他這辯解無聲勝有聲。小護士心裡的天平馬上偏到了他這邊,板著臉訓秦老頭:“秦老,你就彆把責任推到人家梁隊長身上了。他進醫院一向不抽煙,更何況人家的腿成了那樣,在醫院裡躺了都大半個月了,也去買不了煙啊。你再不遵守醫囑,我就隻能給你夫人打電話了!”

“彆,彆……”秦老頭很著急,“你這小護士怎麼好賴不分呢?我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會在這種事上騙你嗎?真的是這臭小子讓我抽的。不信,你問那小姑娘。”

被點名的薑瑜,眨了眨眼,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口吻認真,表情真摯:“對,是梁叔叔硬要把煙遞給親爺爺,硬塞進他嘴裡的!”

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越描越黑。秦老頭指著薑瑜說:“你這小姑娘,怎麼跟梁小子學壞了,一肚子壞水,欺負我個老人家!”

這回不等薑瑜接話,梁毅就含笑,一副很包容秦老頭的樣子:“秦伯伯,我知道你怕伯娘知道了罵你,行,等伯娘來,我跟她解釋,都是我的錯,是我硬是把煙塞給你,你不好意思才抽的,這總行了!”

旁邊的小護士看不下去了:“梁隊長,幫著秦老做假證是不對的,咱們要實事求是,不能弄虛作假!秦老,你再逼著梁隊長幫你做假證,我就告訴你夫人去。”

挨了訓的梁毅苦笑了一下,朝秦老頭做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氣得秦老頭差點跳腳,指著梁毅罵道:“好你個陰險的小子,活該你打一輩子的光棍……護士,小護士,這事算我錯了,我不抽了還不行嗎?我這就把煙滅了,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夫人,她心火旺,容易生氣……”

生怕小護士告狀,秦老頭也顧不得跟梁毅計較了,一臉心疼地滅了煙,將才抽了一口的煙丟進了垃圾桶,跟在小護士的後頭走了。

看了一場好戲的薑瑜掩嘴偷笑。

梁毅被她笑得很不好意思,食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小沒良心的,我撒謊都是為了誰啊!”

“好,梁叔叔威武!”薑瑜誇張地拍了拍手,問梁毅,“你明明年紀還不算大,怎麼他們都擔心你打光棍啊?”

說起這個梁毅也很無奈:“可能是我太早參加工作,身邊一起從新兵走過來的戰友娃都好幾個了,共事的搭檔上司下屬也幾乎全成了家,他們就自動忽略了我的年齡,總覺得我很老。我說小瑜,你不會覺得叔叔也很老!”

薑瑜竊笑:“不老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梁叔叔你還差得遠著呢!”

梁毅滿頭黑線:“後麵一句可以省了,隻說前麵四個字行了!”

***

熱心關心薑瑜的終身大事,這醫院裡不止秦老頭一個。

下午閔大姐來給梁毅換藥的時候也提起這一茬:“小瑜今天都滿十六歲了,家裡還沒給親事?我娘家有個侄子,今年十八,去年高中畢業,頂替他媽進了機械廠,小瑜什麼時候有空,跟我去見一見唄!不是我王婆賣瓜,我那侄子,個高人又俊,跟你又同樣是高中畢業,一定有許多共同話題。”

等著換藥的梁毅扭過頭:“閔大姐,小瑜還小,說這個太早了點!”

拿出紗布的閔大姐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十六歲不小了,先處一年,合時就訂婚,再過一年,正好十八歲,就可以結婚了。小瑜這麼重情義又漂亮的姑娘不好找啊,老大遠地過來看你,天天一大早就去市場買肉買魚給你燉湯,給你念書讀報喂飯,你也要替她想一想啊。你的傷就快好了,等你出院,小瑜又要回老家農村了,多苦啊,在這邊說門親事,你也能照看她一二!我娘家,哥哥嫂子都是有工作的,就兩個孩子,大閨女出嫁了,現在就剩我侄子,人口簡單,家境也不錯,一家子脾氣都好相處,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親事。不是跟小瑜這姑娘投緣,我還不介紹呢!她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你放她回農村,你放心嗎?”

最後這番話倒是說到了梁毅的心坎裡。這小丫頭太招人喜歡,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太不放心了。不過他的想法跟閔大姐不一樣,薑瑜可以留在城裡,但不一定要用嫁人這種方式。

所以等閔大姐走後,梁毅問薑瑜:“想留在城裡嗎?我來想辦法。”

薑瑜連忙搖頭:“不用了,你看我在農村也好好的啊,放心,你看我這樣子,像吃過苦的嗎?咱們農村山上有吃不儘的野味和山珍,餓了往山上一鑽什麼好吃的都有了,比在城裡舒服多了。在城裡,每個月都眼巴巴地指望著那二兩肉票,一個月都很難見到葷腥。菜也沒咱們農村多,我種了一塊菜地,裡麵都是水靈靈的蔬菜,一天三頓都吃不完。”

城肯定是要進的,但不是現在,薑瑜的計劃是怎麼都得等明年過後,滿大街的後袖章沒了,再考慮進城的事。從那以後,各項政策都會慢慢鬆開,像莊師伯這樣的宗教人士也能重新走到陽光下,光明正大的活動。屆時,她再露幾手,混個高人的名頭當當,直接混到協會裡,弄個什麼高級顧問之類的玩玩,又有錢,又有身份地位,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多逍遙快活,進什麼工廠啊!老老實實進體製內熬資曆,從來都不是她的目標。

梁毅看著她瑩白的手指,這樣一雙手,像是書本裡描述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閨秀的手,讓這雙手天天在流水線上擼線頭,搬運貨物,他看了都覺得不忍心。

“好,如果你改變了主意,給我寫信或打電話。”梁毅也沒把話說死。

談完了工作上的事,梁毅咳嗽了兩聲,正兒八經說:“今天秦老頭和閔大姐的話你彆當真。你還小,正是該好好學習,努力工作的時候,太早把心思花到其他地方不好,回去後記得好好學習,每個月交一篇讀書報告給我。至於對象的事,等再過兩年,你長大些了,我給你把關,我們隊裡有許多相當優秀的小夥子,到時候隨便你挑!”

又管她學習又管她終身大事的,還真有叔叔的派頭。薑瑜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梁叔叔啊,你還是先顧著點你自己。我都還沒成年,不著急!”

“不著急”這三個字還真是悅耳,讓梁毅自動忽視了她前麵那句不大中聽的話,問道:“真的要回去了?不多待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