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不見(2 / 2)

“咚!”第十聲鼓聲被蕩月鐘的鐘聲抵消,殷寒江油儘燈枯,再無力施展絕招。

他戴著鬼麵,凶狠地盯著賀聞朝,抱緊聞人厄的法袍。

仇人太多了,來日方長。

殷寒江手持破軍/刺,指著上清派掌門與賀聞朝道:“我要此二人的性命,今日你們躲在陣法中,我奈何不了你們,但我就不信你們一輩子藏在這裡龜縮不出,我殷寒江,必要用你們的屍身煉油,為我尊上點燃一盞長明燈!”

說罷,破軍/刺泄憤般地狠狠刺向護山陣法,又被蕩月鐘擋住。

殷寒江收起焚天鼓,化作一道遁光離去,見他遠去,上清派掌門方才鬆口氣,他臉色難看地說道:“剛除掉一個聞人厄,竟又出了個殷寒江,此子神魂渙散,已有入魔之相。”

他緩了下,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道:“快去看看清越師弟!”

他帶著賀聞朝及幾位還能動的弟子跑向蕩月鐘,隻見清越半跪在鐘前,白發蒼蒼,顯然已經是真力耗儘。

清越抬起頭,原本年輕的麵容此時已經滿是皺紋,他喃喃道:“還好天佑上清,若是他再敲擊一下,我真的無力催動蕩月鐘了。”

“師弟!”掌扶起清越長老,看著他蒼老的臉,知道師弟的根基已經被毀,再也不可能恢複到以前的實力了。

這殷寒江究竟是何人,為何實力如此強,正魔大戰時也未見他展現實力啊!

遁光離去的殷寒江本想趕往幽冥血海,飛到半路就沒了力氣,他也不知這是哪裡,自半空中落下,重重地摔進雪堆中。

殷寒江自雪堆中起身,摘下麵具,方才激烈交戰,這普通的鬼麵具早已經滿是裂痕。

他看著麵具,苦笑一下,尊上不在,他不必再戴麵具了。

戴麵具是壓抑不住情緒時,用它掩蓋自己的表情,現在想隱瞞的人不在了,他用不到了。

將麵具放回儲物腰帶中,殷寒江坐在白雪中,呆呆地望著四周一片蒼茫。

“是萬裡冰原啊……”殷寒江認出了此處。

三十年後的現在,被聞人厄折騰了兩次的萬裡冰原此時已不再是萬裡,隻有百裡之地在冬季會被白雪覆蓋,第二年春季冰雪消融,又會春暖花開。

放眼望去,到處是一望無際的白。殷寒江在白茫茫的大地中仿佛看到一個人影在對他招手,走進一看,竟是尊上。

尊上露出手腕,劃出一道傷痕,遞到殷寒江麵前,聲音冷卻溫和地說道:“你體寒,在萬裡冰原會受不住,喝下我的血,能撐一段時日。”

殷寒江呆了呆,順從地低下頭,張口去含住那傷口,卻灌了滿口風雪。

方才還對他溫柔關懷的聞人厄消失了。

是幻象。

殷寒江捂住自己的臉,又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說:“這是雪中焰,你吸收它,就可以驅散體內的陰氣。”

他放下手看向四周,似乎每一片雪花都變成了聞人厄的樣子,將他團團圍住。他伸手探去,這些身影又會變成雪花,被風吹走。

假的,全是他的心魔幻象。

隻有這個是真的。殷寒江抱住那件法袍,蜷縮在雪中,閉上眼不去看,捂住耳不去聽。

他不敢睜眼,否則到處都是尊上。他隻能將自己縮在雪中,凍在冰裡,一點點吸收天地靈氣,恢複傷勢。

也不知在雪中睡了多久,久到冰雪消融,春日花開。

殷寒江自解封的冰湖中醒來,沒走出千米,就見一株杏樹顫巍巍地開了花。

他看到聞人厄仿佛坐在樹上向他伸出手,殷寒江也抬起手,用力一抓,沒有什麼尊上,他隻摘下一朵杏花。

“假的。”殷寒江攥起拳頭,稚嫩的花朵於他掌心碾碎。

殷寒江攤開手,碎花被風吹走,紛飛的花瓣中他又好像看到聞人厄正在離他而去。

“還是假的。”殷寒江告訴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聽,這一切都是他的心魔幻象,不能相信。

他還有事沒有做完,不能被心魔擊倒。

殷寒江一步步走出被春日溫暖的萬裡冰原,這裡早已不是他和尊上當年來時的模樣,尊上也不在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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