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拜師(2 / 2)

張中回憶道:“古籍所記,傳聞神人天授,有天生法眼,能觀萬物,能辨百妖,極其難得,我觀你氣象正是如此。這書裡嘛,彆的倒是沒有說,畢竟隻是殘篇,寫有輔助開眼的法門……這門神通太過神異,師父我才記住大半。”

朱標問道:“那麼這門神通如何稱呼?”

張中隨手拔了一根枯黃的野草變作湯勺,伸向在鍋中轉了轉,漫不經心道:“不知道,管它叫什麼呢,反正這眼睛彆人也不會有的,你自己給它起個名字不就是了。”

看來師父又不知道。

朱標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看師父喝乾一鍋的湯,才繼續道:“請師父同我一起回應天去,也好招待您一番,好酒好菜什麼都有的。”

張中道:“有沒有床?”

“當然有,拿出一套府邸來也是有的,師父儘管住下。”

“很好。”張中暗道這孩子還挺富,也不知道家裡什麼出身,不由問道,“徒兒怎麼稱呼?”

“家父朱元璋,家母馬秀英,徒弟的名字是朱標。”

“你爹叫什麼?”張中大驚失色

“朱元璋。”

道人霍然起身,驚疑道:“可是應天城中的元帥?”

“是。”

“你,你,你怎麼會是朱元璋的兒子?”張中顫聲道,“這怎麼可能?修道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來曆?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睛?不不不,難道正是因為這雙眼睛你才能有這樣的來曆?”

朱標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聽這話,難道是說富貴人家、或者軍伍人家的孩子不能修道?還是說朱元璋煞氣太重,生在這樣的人家,作為他的兒子,注定不能修行?

張中盯著朱標看了一會兒,喃喃道:“這可怎麼辦……徒兒啊,應天城龍盤虎踞,天然養著龍氣,依為師看,你爹有望成為天下共主。”

“請師父明示。”

“自古以來,無數的帝王將相都想求得長生,但卻沒有一個人成功,這正是因為人氣與靈氣不可同具。”

張中接著解釋道,“氣,乃萬物之根本。帝王將相之氣不需修煉,人心所向即可天生具有,最易獲得,最易增長,也最易消失。修道之人,走不了捷徑,隻能自己修煉靈氣,或觀星象,或修文氣,或看風水,或煉丹藥,或練武功,任選一門學問,從中提煉萬物之氣,所以……”

“所以有人氣者不可修萬物之氣。”

張中一拍大腿,胡子一甩,道:“正是如此。”

“那麼我有沒有人氣?”朱標問道,“師父說我爹有望為天下共主,意思是我不可以修行麼?”

“不,你身上已經有人氣了。”張中道,“為師剛才瞧見你的眼睛太過驚訝,沒顧得上彆的,這麼仔細一看,才發現你已經有了人氣。想必是你父親的部下中,已有人在心裡將你奉為少主。”

“既然我已有了人氣,又怎麼會還能用到師父的藥?”

張中道:“這藥隻是推開了一扇門,並不是一把鑰匙,你的眼睛當然自己有自己的本事,不需我來幫忙。”

“所以我……”

“所以你可以修行!”張中道,“這簡直是千古奇事!比你的眼睛還要離譜!妙哉怪哉!”

朱標問道:“師父看我可修什麼?”

張中老實道:“不知道。”

“……”

“咳,徒兒啊,你這例子絕無僅有,為師還需琢磨琢磨,研究研究。”張中卷起袖子,掰著指頭數數,“為師會風水,會煉丹,懂點武功,還會抓妖怪,偶爾也能寫寫文章,罵一罵彆人……”

朱標看他五個指頭數了半天,在心裡記著數,總共數出十樣本事來,誰知道張中一伸手,道:“為師總共會六樣本領。”

朱標微笑道:“……嗯。”

“學哪個?”

“徒弟想學武功。”

“好。”張中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本冊子來,遞給朱標道,“來,徒兒,給你。”

朱標接過冊子,恭敬道:“謝師父傳寶。”

張中道:“小道而已,為師去也。”

“啊?”朱標傻了,連忙快步上前跟著張中,問道,“等等,師父,這書怎麼練?”

“自學。”

“那——那師父您去哪?師父不去應天坐坐麼?我們大辦一場拜師宴,又或者徒弟跟著您五湖四海的去修行?”

張中道:“不去了,修道之人,不宜與你爹這些王侯將相之流距離過近。至於徒兒你,我們有緣再見罷!”

說完這句話,他就撿起了自己放在河邊的銅鍋,用河水洗了,噗的一聲扣在頭上。

這東西原來竟是個帽子!還是個鐵帽子,並不是個銅鍋,或者它本身是個鍋,結果卻被張中拿來做了帽子。

朱標突然想起什麼,鐵帽子,鐵冠,這不就是鐵冠道人張中麼?

傳說鄱陽湖之戰的時候,兩軍都不知道陳友諒已經中箭身亡,還是張中用望氣術看出來的,將此消息通知朱元璋後,才扭轉了整場戰役的局勢。

師父果然大有來頭,雖然不太靠譜,還不會數數,但確實很有本事。

張中戴正帽子,一甩袍袖,將手伸向火堆,淩空一抹,就把熊熊烈火收入袖中,地上頓時痕跡全無,連融掉的積雪都悄無聲息地凝結回來,好似根本什麼都沒發生過。

除了那條飄在湖麵露出白肚子的魚。

朱標知道自己留不住張中,隻有道彆,於是深深彎下腰去行了禮節,再起身時,眼前已空無一人。

遠山寂靜,烏雲半卷,月光星光全無半點,雪地上沒有哪怕一個腳印,隻餘千裡白茫茫的大地,道人的藍色身影更是不剩分毫。

四周唯一的光源,隻有滾落在朱標腳邊的那粒夜明珠。

烏品這時才緩緩爬到朱標身邊,開口道:“大人,我們回去吧。”

朱標看著大如磨盤的烏龜,低聲問道:“烏先生,師父是被你家殿下請來做客的麼?”

烏品笑道:“不是,虛靈子道長是自己來的,道長喜歡雲遊四方,四處觀景,見到燕雀湖的冬景美麗,又遇到我家殿下,才特地多留了留。”

朱標知道自己這次能見到張中,全靠這位“殿下”的通知和帶路,不知道該怎麼道謝,隻好把恩情先記在心裡。

他倒是也可以告訴朱元璋,拜托自家老爹尋找金銀珠寶送來,但料想這位“殿下”也看不上俗物,讓烏品喊自己大人,隻怕早就看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想要好處,要的恐怕也不是凡間的東西。

朱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狗子,這一看,突然就看出了不同,金光在眼底流溢之中,六出白的跟腳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這隻細犬奶狗竟然還真的有哮天犬一樣的血統,長大以後不說吞個日月,一口一頭牛還是毫無問題的。

不愧是老朱同誌找來的狗。

朱標暗讚一聲後,心裡忽然咯噔一下,笑容逐漸凍結,冷汗也流下額角,聲音艱澀:“烏先生,師父他剛才有沒有告訴我如何關掉這門神通?”

烏品略加思索,果斷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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