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後宅符紙(2 / 2)

還有一個重要的方麵沒有提,那就是朱棣自身的心理狀況。各方記載一般都顯示朱棣早有不臣之心,對權力很是熱衷,或是心裡想著要坐坐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但朱標認為在朱允炆削藩之前,他壓根沒那心思。

綜上所述,也就是弟弟裡的一個罷了。長大以後若還是表現出不凡的見識和能力,朱標當然不會打壓他,反而會給予重任。

因為他並不是個小氣的人,也並不認為自己會沒有那個能力坐穩天下。

馬秀英見他望著碽氏的肚子看,柔聲道:“怎麼了?莫非你已迫不及待的想當哥哥了?”

坐在李氏旁邊的小孩兒嗖的一下站起來,大聲道:“大哥已經有我了,早就是哥哥了!”

朱標敷衍地點點頭:“嗯,對,已經有二弟了。”

朱樉聽了這句話,才又啪的一聲滿意坐下。對於他來說,朱標簡直是世上最厲害的人——鑒於他能阻止朱元璋的鞋底子。

李氏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打心底裡覺得無語和無奈,孩子沒有出息,她怎麼教也改不了,不說爭一爭,好歹也彆這樣狗腿。

馬秀英示意朱標去看大肚子的女人,笑道:“標兒,你孫姨娘馬上就要生產了,到時候可要好好關心新弟弟。”

“自然。”

其實沒人知道她這胎是男是女,隻是在重男輕女的年代裡,為了要圖個彩頭,避免落人話柄,所以大家都要祝福這是個男孩兒。

孫氏自己倒是扶著肚子,眼裡滿是母性的慈愛,輕聲道:“我希望這是個女孩兒,希望她能懂事些,乖巧些,不要讓大家嫌棄。”

朱標側頭仔細看了看,眼中金芒一閃而過,道:“姨娘哪裡的話,妹妹當然也很好,我喜歡妹妹。”

——確實是個女孩兒。

孫氏聽了他這句話,竟然肉眼可見地放心下來,高興道:“大公子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後宅的女人每天都像活在諜戰劇裡。朱標的意思,就是馬秀英的意思,他們兩個的意思,加起來差不多就是老朱同誌的意思。

也難怪孫氏放心下來。

談話間,朱標已經被馬秀英拉了過去,給他放了凳子,添了一張桌子,倒上茶水,還吩咐侍立在後的李鯉端了粥飯過來。

六出白搖著尾巴跟著李鯉去了小廚房,再回來是嘴裡鼓鼓的,也不知道被偷偷喂了什麼東西加餐。

“今日是不是休息?”

“今日無事。”朱標喝著粥,透過雕花窗戶向外看,看見輕輕落下的雨絲,“吳策正好也忙。”

“標兒有什麼打算?”

一聽到這句話,趴在地上的六出白和坐在椅上的朱樉眼睛都是一亮,猛地抬頭去看朱標,滿臉都寫上“帶我出去”幾個字。

朱標喝了口茶道:“我打算去遛狗。”

六出白驕傲地站了起來,朱樉萎靡地癱了下去——除非他能和六出白爭奪“狗”這個稱呼,然後去被遛。

孫氏、李氏、碽氏三人坐了會兒,知道馬秀英想和兒子聊天,就識趣地道彆,各自領人回去,結束了今天的請安。

李鯉關上門回來,馬秀英才放下了作為主母的嚴厲與端莊,含笑問道:“真的是去遛狗?”

“還有點彆的事。”

“什麼事?”

“去找哥。”

朱元璋的義子不少,和朱標關係親密到能這樣叫的卻隻有一個——當然就是沐英(朱英)。

沐英約朱標下午去秦淮河釣魚。

對於出去這件事,朱元璋和馬秀英對此態度一致,沒什麼感覺甚至有些隨意,經過幾年的經營,應天府早已裡裡外外都是他們自己的人,朱標現在的武功和能力也不弱,根本不需要他們擔心。

曆史上,朱元璋還曾派年僅十三歲的朱標回濠州祭過祖,一路應酬祭祀,費了許多時間,受了很多罪才回來,那次尚且願意讓他去,何況是現在。

但馬秀英還是叮囑幾句:“標兒,你現在雖有了些手段,卻還是要小心行事,出去多看看你哥怎麼做事,莫要亂跑貪玩。”

“是。”

“釣來的魚拿回來,娘給你燉魚湯。”

“行,兒子儘量多釣幾條。釣不到就脫了衣服下水去抓。”

馬秀英白他一眼:“弄臟了衣服,還不是要娘給你洗?”

剛剛出門去的李鯉這時候又回來,手裡拿了一摞本子,快步走到馬秀英身邊彎腰放下,恭敬道:“夫人,這是最近一段時間的,剛送來。”

老朱同誌最近出門打仗,有很多事情,比如軍中家屬的糾紛和撫恤,都是由馬秀英在管的。

這樣做不僅能顯示出主母的仁慈,也能防止有人暗中克扣錢財,從將士們的遺產裡榨取油水。

見到自家娘有事做了,朱標也就告退,走到門廊口拿起傘,遮住自己和六出白,傘麵微微向狗子那邊傾斜,向院子外麵走去。

地麵潮濕,細密的雨滴在地上跳來跳去,青苔濕潤而陰綠。

六出白突然停了下來,對著一處叫了幾聲。

“汪汪汪。”

“有東西?”

小白衝進雨裡,過了一會兒,銜了一張成人巴掌大的紙回來。

朱標接過這張黃紙一看,發現上麵畫著足足一百來個奇怪的符號,頗有順序,排成好幾列,如同碑文般整齊有序,遠看竟很像什麼書法作品。

這時候它沾了雨水,濕答答得軟成一癱,又像是吸了水的軟饅頭,一碰就爛,墨水暈成團狀四散,怎麼也看不清。

這是誰的?

朱標皺眉盯著這張符紙,金色的光芒逐漸在眼睛深處聚集,閃閃爍爍,如同夏日河堤裡明明滅滅的光點。

張中給的冊子裡雖然也有彆的基礎知識,符紙術法類的東西卻一點也沒介紹,因為他知道這東西朱標根本不必懂。

在那樣的一雙眼睛下,一切術法像被扒了底褲那樣毫無遮攔。

朱標看著這張紙的時間越長,臉色就越難看,明明是小小的一個孩子模樣,卻早早有了不怒自威的氣質,站在那裡,就有上位者的威儀。

“小白,聞一下。”

朱標彎腰把手上的東西湊到六出白鼻子底下放了一小會兒。

六出白仔細嗅了嗅,撒腿就跑。

朱標緊隨其後,看著它順著氣味跑進妾室居住的後院裡,臉色就更加不對勁。

這張符是奪人氣運用的。

究竟是誰帶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