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破曉之日(1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2296 字 3個月前

橘非立刻非常大聲地、不屑地切了一下。

隨著這一聲, 其它妖怪們看著長孫萬貫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勁了。

鎮妖?鎮哪裡的妖,哪個妖?

長孫萬貫尷尬一笑,默默向後站了站, 十分識趣。

朱標開口解救了他,說道:“今天叫大家來這裡,主要是想請大家幫個忙。”

眾妖怪聽了,紛紛收起情緒,自告奮勇,表示不管什麼樣的忙都可以幫,幫多少也沒問題。

朱標從袖中掏出一卷地圖來, 在地上攤平, 撿了兩塊石頭壓住它, 指著江東橋道:“諸位請看,這一座立在秦淮河上的橋本是木頭的,如今需要換成石橋, 且隻能於夜間動工,時限為一晚,可有什麼困難?”

眾妖怪紛紛湊過來,圍成一個圈仔細觀察江東橋附近的地理情況, 互相對視幾眼,心裡有了底。

劉老須是老鼠, 天生擅長打洞開路, 修橋也算和這些沾邊, 再加上它於城中過的時間長, 見過很多匠人工作,於是胸有成竹,率先開口道:“大人, 以我等妖族的本事,修橋並不難,隻是一來沒有圖紙,不知道怎麼下手,二來麼,找石料比較費勁。”

“圖紙由長孫來管,不用擔心。”

長孫萬貫立刻躬身,表示自己聽到了這句吩咐。

橘非道:“要石頭就去鐘山裡麵拿嘛,我住的那個地方,石頭很好采的,質量不錯,被我抓了也不容易碎。”

百年貓妖的貓抓板,質量確實有保證。

“那好,石頭就由你帶著劉老須去采,一文錢,有沒有問題?”

橘非本來想要和朱標撒撒嬌,說自己和劉老須一起行動會餓,想換個人選,長孫萬貫就很好——這樣就能借機報複,結果聽到有一文錢,什麼也不說了,當下就喜笑顏開,猛地點頭,如同小雞啄米。

劉老須被它劇烈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過味來以後頓覺驚悚,到底是多麼可怕的手段才能讓一隻貪財奸詐的貓妖變得如此卑微?

人族果然可怕。

烏品為妖冷靜沉著,比較細心,看的也就久一點,最後發言道:“大哥可以去鑿山破石,我與寧萬能將它們運過去。”

鯉魚吐了個泡泡,迷迷糊糊的,沒太明白大家在說什麼,但是很快點頭答應。

“好,黃修竹……黃修竹沒來?”朱標竟然現在才發現黃鼠狼不在。

劉老須舉起一隻爪,報告道:“大人,黃老爺出遠門了,小人見到了竹老爺,他說郝筍這些妖可以借給我們用用。”

“筍?”

筍能做什麼?

朱標沒問出口,但劉老須知道他的意思,接話道:“筍妖雖然是筍,卻也可以催生竹子的,有它們幫忙事半功倍。”

“那好,你們都互相認識一下。鎮妖處也會有道士和尚來幫忙。長孫,後天就由你負責帶著人去江東橋!”

“是!”

“一夜,一晚上,天亮之前,我要那座橋變成石頭的。”

這次的小型會議到此結束,為了這番話,整個應天城的妖界都調動起來,明麵上雖然看不到,但暗地裡波濤洶湧。

成片上萬的鼠族們搬運著材料,使用收納之法,將石頭一批批運往了城外。而河中,不管是大魚小魚,甚至是蝦米與田螺,不論開智與否,通通加入了洪流之中,轟轟烈烈地前往鐘山後的峽穀,跟隨申海撞山取石。

無數的妖怪們行動起來,自願的為了一個人類的意誌而服務,上一次,還是在上古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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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可算是把朱標累著了。

他第一次知道石頭也不是好找的,這裡頭還大有講究——太大的不好碎,太小的簡直是在開玩笑,太軟太硬就更不行了。更有甚者,因為生長在陰暗處的時間太久,不好和清正的法力相接,拿出來也用不了。

朱標每天晝伏夜出,一回來倒頭就睡,晚上再順著秦淮河出城去,總算在開戰前準備好了東西。

而陳友諒的探子呢,近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各大將領上,沒時間關注一個孩子,即使這個孩子是朱元璋的長子也一樣。況且朱標的行動足夠隱秘,輕易不會被他們發現。

關於龍灣之地的情況,探子們自然是一直照常上報給陳友諒。

行動就在今夜。

明日中午,陳友諒的船隊就會到。

朱元璋從前天開始,就已經不在府裡住著了,早早搬到了軍營去,好及時掌握各部的動向,安排人手,同時防止有人告密叛投。

帥府裡的事,他就都拜托給了老婆兒子。

馬秀英起了個大早,疊好被子和衣物,出了門坐在院中的藤椅裡,拿著一把扇子輕輕扇著。

她其實不熱,隻是心裡隱秘的焦急的擔憂需要一把扇子。朱元璋這些年打過許多許多大大小小的戰役,這還是首個如此凶險的,陳友諒的勢力幾乎是他的四倍大,叫馬秀英如何能不擔心。

何況這次戰場背後靠著的就是應天城,老朱同誌的底子全在這裡攢著,若是輸了,想要東山再起可就難如上青天。

但無論如何,有馬秀英壓著,朱標鎮著,院子裡的生活沒有什麼改變。

應天城卻已經變了。

整座的城,包括這座城的百姓,都知道要打仗了。

大街小巷,全都空無一人。

鋪戶,菜市場,酒館,青樓,就連賭坊和米市也都關了門,家家戶戶都拿出了水缸,裝滿石頭頂在了門口。

有條件的就要儲存一些糧食和清水,例如鹹菜臘肉,或是烙餅等的耐放的食物。沒有條件的,就隻好準備繩子,好用它們來勒緊一家老小的褲腰。

城破之日,絕大多數的將領都會縱容士兵屠殺、搶掠、辱□□女,確實有極少一部分的將軍不允許這樣做,但那概率實在太小,百姓們又怎麼敢賭。

事實上,如果可行的話,他們更希望挖一條地道,直通到地球的另一端才好。

帥府裡本來也要這樣做的,卻被馬秀英製止了。如果陳友諒的軍隊真的攻進來,一定會長驅直入,直奔帥府,把門堵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主意,留著門逃跑才是正確的。

說句到了儘頭的話,就算朱元璋不幸戰死了,這裡還是有朱標要被擁護的,人心不會散。

馬秀英靠在椅上,放下手裡的圓扇,想了一會兒,出聲喚來李鯉。

“把標兒帶到我這裡來,不要讓他亂跑。”

李鯉點頭,去了一趟朱標的書房,很快又回來,身邊卻沒有彆人。

“怎麼回事?”

李鯉有些慌張地答道:“公子已經出去了!”

長街上空無一人,寬敞至極。兩匹馬飛馳而過,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蹄聲。

朱標騎在馬上,跟著吳策走。

吳策一身黑色勁裝,手拿長鞭,壓低身體伏在馬背上,姿態頗為矯健優美,像是一隻黑豹。朱標呢,年紀還小,說不上什麼美不美,總歸是不狼狽的,誇句英雄少年沒有問題。

他們二人此時要去的,是拱衛司早就打探好的地方。陳友諒在應天的探子總共有八個,其實七個都已經被吳策秘密派人捉拿了,隻剩下最後一個人,是往常負責放出最後一則訊息的。

所以他也是唯一一個被留下的人。

此人應該很受重視,等他完成了任務,立刻將其拿下,陳友諒的消息來源就會被徹底斷絕,再也不能夠察覺到應天的半分情況。

“籲——”

吳策扯緊韁繩,利索得翻身下馬,朱標正好也下了馬,他就單手托住朱標下來,將兩匹馬都順手栓在了樹上。

“巷子裡,倒數第三個門。”吳策道,“他入贅給了本地的祁家,以防萬一,他的妻子,還有他妻子的父母,都要帶回去。”

“怎麼樣?公子做好準備了嗎?”

朱標摸著懷裡的短刀,點點頭,有點激動,也有點緊張。

他的武功和術法都已經過關了,隻是實戰經驗還很少,今天出來,既有老朱同誌的意思,也有劉基的意思。

巷子很窄,裡頭鋪路的石板都開裂了,東零西落地碎成一塊一塊,像張很大的蜘蛛網,到處都有些小石子。

走到巷子中間的時候,朱標看見那裡長了一棵大槐樹,枝繁葉茂,投下很大一片濃陰。

幸虧現在家家戶戶都躲了起來,要不然這裡估計會有很多老人家在乘涼聊天,會容易走漏消息,影響他們的抓捕行動。

吳策走在前麵,朝朱標比了個手勢。

朱標表示收到,和吳策換了換位置,走到了前麵去。

他今天特地換了一身普通些的衣服,對自己很有信心。

這戶巷子裡住著的人都不大富裕,祁家是世代住在應天的人家,這一代靠賣油為生,老兩口一輩子隻生了個女兒,所以就想著招個上門的女婿,正好就被這陳友諒的探子發現機會,主動前來,很順利地融入了應天城的百姓之中。

吳策來之前做足了準備,要帶少主來鍛煉,可不能那麼草率,這裡看似隻有他們兩個人,實則整個巷子都被包了餃子,至少也有三十多個人埋伏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