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破曉之日(2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2296 字 3個月前

有些破舊的木門被敲響。

院子裡,探子正好在附近心煩意亂地走來走去,一聽到聲音,他就背著一雙手悄悄走了過去,同時心臟開始砰砰地跳躍。

透過門縫,他看見一個小孩兒站在門口,錘著門哭喊:“乾娘,你在嗎?乾娘,我爺病了,他要我來找你。”

乾娘?

王明心裡開始疑惑,乾娘,那個婆娘什麼時候收了個乾兒子?還是說這是祁家的親戚?要不就是找錯了?

不,特殊時期特殊處理,就算是個孩子,也不能放下警惕。

在他疑惑的功夫裡,朱標把門敲得更響,發揮了畢生的演技開始嚎啕大哭,看得不遠處躲在牆後的吳策心裡都是咯噔一下,以為少主受了不得了的委屈,差點衝出去。

“乾娘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想當年,還是我爺把糧借給你們家,你才沒被賣出去的。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啊!”

一時之間,整個巷道上空都飄著朱標的哭聲。

這下好了。大多數人都是愛聽故事的,喜歡八卦的。巷子裡的其他人家雖然沒有開門,但都把耳朵豎得高高的,特彆愛看熱鬨的,都已經恨不得把眼睛沿著門縫塞出去了。

院子裡的老人坐不住了,他都這樣一把年紀了,最害怕丟臉,成為鄰裡鄰居的飯後茶餘裡的笑柄,連忙出聲道:“明啊,先把那孩子帶進來吧,帶進來再說。”

他的老婆,一個四十歲左右婦人立刻白他一眼:“帶進來做什麼,誰知道他是哪裡來的叫花子,你認識麼?把他轟走得了。”

祁家的女兒也在疑惑,她並沒有記得自己收過什麼乾兒子,但是她在還小的時候,差點因為饑荒被賣了卻是真的。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外麵的孩子可能是真的幫過她,不然——快打仗了,誰家會讓孩子出來騙人呢?

所以她也想要丈夫開門,先看一眼那個孩子再說。

王明被三個人吵得耳朵疼,同時也害怕引人注目被鄰裡發現不對,很快選擇了對他更有利的話來解決事情,答應道:“娘,我這就叫他走。”

不管他們是怎樣想的,反正門是開了,門一開,吳策就擠了進去,將朱標護在了身後。

除了朱標,誰也沒看見他是怎麼過來的。

以他的武功,施展起輕功來,身法已經像是一陣風了。

吳策一進門去,立刻就握住了王明的胳膊,將他整個人都扭了過來,狠狠壓在了地上,接著一腳踩在了他背上,使其動彈不得。

祁氏還沒有來得及大叫,就被一雙手捂住了嘴巴。

原來在吳策動手的時候,屋簷上也跳下許多人來,把祁家的所有人口都控製住了。

朱標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已經變了臉色,平靜如湖水,好像剛才哭得震天響的人不是他似的。

這說哭就哭,說停就停的技巧,還是因為老朱同誌而鍛煉出來的。彆看他哭起來的聲音大,其實隻是乾打雷不下雨,一滴淚都沒有。

畢竟聲音越大,才越有可能引來馬秀英的關注,她若是加入戰場的話,朱元璋就隻能偃旗息鼓了。

但這方法倒也沒用過幾次,畢竟老朱同誌也就打過朱標一半次,朱標同學還是很乖的。

吳策把人從地上提起來,又在他膝蓋處揣了一腳,將人揣到跪下去,微笑道:“公子,他在一刻鐘前已經把鴿子放出去了。您看看還有沒有要確定的?”

“嗯……”

朱標盯著王明看了半天,伸手摸向他的胸膛,注意力看似在他的上半身上,腳下卻突然踩住了什麼東西。

一個巴掌大的紙人不知什麼時候順著王明的褲腳跑了出來,此時正在朱標腳下掙紮。

這片紙人慘白慘白的,隻剪出了頭和四肢,扁扁小小的,掙紮起來的樣子卻好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撓著地麵往前爬,瘮人極了。

不使點兒勁踩著它,人都能被掀飛了。

朱標對著院子裡的那一溜黑衣人道:“拿杯水過來。”

立馬有個人出列,進屋子裡拿了個陶碗,從院中的水缸裡取了一碗水遞給朱標。

朱標反手就把水澆在了紙上。

紙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竟然燃燒起來,片刻後化作一縷青煙飄上天空,消失不見了。

地上空留一串灰燼。

吳策接觸這類事情接觸得少,嘖嘖稱奇,拿靴子碾了碾地上的灰燼,想著以後得多去鎮妖處走動走動,不能落後了才是。

朱標看出來他感興趣,解釋道:“白日裡這些邪術都是有弱點的,紙、火就怕水,鬼在白日也難出來害人,用些童子尿、雞血、銅錢什麼的,基本都能克住。”

祁家三個人全都臉色煞白,嘴裡被塞了布條,這時候,即使是傻子,他們也會知道不對勁了。

“都帶走。”

黑衣人們很快把這四個人壓走。

朱標側頭看了看,道:“徹查一遍,祁家的那三個普通百姓若是沒有犯事,過段時間就放了吧。”

吳策道聲好,隨後又說:“今晚的事,需不需要屬下協助?”

“不用了,我自己去。”朱標邁步走出巷口,“你回去告訴我母親,就說我今晚不回去了。”

吳策愣了一下,追上前去:“公子,明日戰事凶險,您可一定要在天亮前回來。不然元帥和夫人那邊,屬下掉了腦袋也沒辦法交代。”

“嗯,放心吧。”朱標牽過馬來,無奈道,“彆說是你叮囑我了,難道你不說,我就敢忤逆我爹麼?”

吳策一想也是……

他跟在朱元璋身邊很久了,什麼活都做過,大帥雖然寵兒子,但要說打起來,那個鞋底子可是不含糊的。

劈裡啪啦一頓,和炒菜爆豆子似的。

“行,您走好。”吳策一拱手,就轉身走了。

陽光下,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長街上。

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明日的龍灣大戰,吳策仍然是貼身保護朱元璋的暗衛。

明槍易躲,暗箭可是難防。

朱標這邊也沒有久留,在牆角蹲了一會兒,片刻就逮到一隻老鼠,叫它去通知劉老須準備出城。

接著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一屁股坐下,拿著竹片和刻刀,在陰涼處當起木工來,為那把還沒出世的扇子而努力。

刻著刻著,朱標就有些心煩,他看著往常人來人往的街道,想到了那次過年時出來的盛況,轉而又想到了劉老須嫁女那天的長街,腦海中還浮現出了,祁家那三口人被帶走時的慘白的臉,再看看現在空空落落的畫麵,心裡就不隻是是煩,甚至是堵得慌。

戰事,征人不歸,妻離子散,赤地千裡,誰也過不好的戰事。

天下還是快些一統為好。

啪的一聲。

竹片被扔在了地上。

時間很快就到了午夜。

江水浩浩蕩蕩地流著,四下裡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

龍灣江岸處,一片黑壓壓的妖怪與道士和尚們站著,排好了隊,等待指揮。

烏品這時已變得有一艘船那麼大,背上載滿了竹筍,它們嘰嘰喳喳之間,就憑空造出了許多架子來供人攀爬。

長孫萬貫站在江邊,指揮著寧萬與申海,水族們齊心協力,很快就打了個基底出來。

數以萬計的老鼠們背著布口袋,運送著從鐘山山穀中開采來的石料,一袋袋放在江邊。

道士和尚們拿著不到巴掌大的口袋,倒出來的卻是足有一人高的石材。

為了不讓人察覺自己的身份,朱標站在了不遠處監工。

那些鎮妖處的下屬自然而然的以為這些妖怪都是長孫萬貫找來的,能來鎮妖處上班的,都不是什麼迂腐的人,除了覺得果然上頭派下來的官兒就是本事大以外,倒也沒什麼彆的想法。

“使勁!用力!哎!說你呢,石頭放那啊!”

“徐兄,快給貧道來個照明術,貧道要掉進水——”

“王兄!哎呦!”

“啊!鼠兄,你怎麼也掉水裡了,魚兄,鰍兄,撈它一把,在左邊呢,左邊!”

一開始大家都有點忙亂,後來調整過來也就還好。

朱標開著一雙金眼睛,在高處把握橋梁的落地位置,遠程拿著通訊用的符籙指揮長孫萬貫,就這樣跟著忙活了一整夜。

破曉之時,曙光照在了一座嶄新的橋梁上。

石麵反映光芒,一座橋立在江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