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有龍當可屠(1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0752 字 3個月前

朱元璋被張中這一嗓子嚇了一大跳, 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這位豪放的道長湊了過來。

吳策立刻要去擋人。

朱元璋給了他一個眼神,叫他先彆動。

張中三兩步衝了過來, 圍著朱元璋轉圈, 嘖嘖稱奇,神態與他初次見到朱標時一模一樣,感歎道,“這樣的相貌,實在是貴氣逼人,了不起, 了不起!”

老朱同誌也是人,聽到彆人誇他也會高興,甚至說他要比一般人更虛榮一些, 當下就心情大好, 笑道:“這位道長, 想必就是標兒的師父了吧?”

張中點點頭:“正是貧道。”

他自幼修習觀雲望氣之術, 乍一見了朱元璋,看出門道後回不過神來,口中又接連念叨了幾句:“貧道賺了,賺了……”

賺了什麼?

老朱同誌其實還挺想問問剛才那句貴氣逼人的“貴氣”到底又貴到了什麼程度,但覺得這裡不合適講這種話,也就作罷, 一抬手:“道長請坐, 咱們在這兒呆一會兒,中午咱請您去帥府吃一頓好的。”

這麼一抬眼,他又看見酒,聞見酒香味兒, 立刻又道:“咱還有美酒,道長想喝多少都有。”

張中很滿意,跟著他坐下。

此時長孫萬貫已經行過禮,自覺地退下了,走的時候順便帶上了門。

這就是朱元璋為什麼要他去給朱標作手下的原因,識趣、有眼色、不要臉,且能說會道,這些優點不是誰都能有的。

“這位——這位大師,又有什麼事?”朱元璋坐下,對著左手邊的周顛問道,“咱聽說,你想找咱告太平?”

周顛這時候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喜道:“你就是朱元璋?”

“咱就是。”

“那就對了!”周顛喃喃一聲,對著朱元璋慢慢跪了下去,頭磕在地上,恭敬而又鄭重,一字一字道,“我要告太平。”

晨光透過紙窗,一道金光恰好照在周顛臉上,照進他漆黑的眼睛裡,他的神態是那樣的虔誠,以至於陽光在他麵前都好像失去了色彩。

他的人雖然跪在地上,麵朝著朱元璋,但他跪的又不是他,而是一種另外的,人類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

也許是天,也許是地,也許是人道,也許是大道。

是一種龐大的、神聖的、恢宏無比的規則。

朱元璋察覺到了,他眯著眼睛,並沒有叫周顛起身,隻是問道:“你告的是什麼太平?”

告,即告訴,太平,即平安。告訴平安,告太平直接翻譯一下是這麼個意思,可是告訴平安也奇怪得很,周顛究竟想說什麼?

“告太平就是告太平。”

“告的是天下,還是專門為了告訴咱?”

“告的是太平。”

朱元璋不說話了,他用一種很冷靜、很冷漠的眼神看著周顛,過了有一會兒,臉上才露出了笑意,走過去親自把他扶了起來,引著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來,大師請坐。太平已經告到了,就留在這裡吧。咱也請你喝酒。”

一直千遍百遍說著告太平的周顛,現在終於安靜下來,仿佛終於把這個詞都說倦了,他的神智也清醒了許多,不再那麼瘋癲。

老朱同誌接受了“告太平”三個字,像是把他安撫住了似的。

剛才的一切,包括周顛的變化,張中都看在眼裡,心裡暗歎一聲,知道周顛果然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修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這時吳策已經倒了兩杯酒,朱元璋拿起來,先敬了張中,嚴肅道:“標兒的事,多虧了道長,否則他不會有今天的本事,咱敬您一杯!以後您有什麼事,咱絕對都一馬當先!”

“應該的應該的。”張中樂道,“貧道畢竟是他的師父,自然該儘心儘力。”

老朱同誌想到朱標一個月沒關上的金色眼睛,臉上的肌肉不由輕微抽搐一下,乾咳一聲掩飾過去,又把第二杯酒敬給了周顛。

周顛接過酒盞,一口飲下去,半點不含糊。

老朱同誌和任何一位家長一樣,想再和張中說說朱標的學習問題,剛要開口,門口就傳來了動靜。

有人篤篤篤地敲門。

“爹?師父?您二位在裡麵嗎?”

“在,快進來見過你師父!”

朱標聽到聲音,推門進來,一進來就行了大禮以示尊重,抬起頭來才發現室內還有一人。

而周顛,他本來已經不打算再開口的,看見朱標,眼裡卻又冒出了光,詫異地看向了張中。

張中得意一笑,回以正是如此的眼神,證實了周顛的猜想,讓他的神色更為驚訝。

他不由的又要跪在地上。

正當他的膝蓋要彎下去時,突然有一隻大手架住了他,周顛一看,正對上了朱元璋平淡的眼神。

朱元璋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咱也餓了,還沒吃飯,大師不如一起罷。”

周顛道:“貧僧……”

“大師果然也餓了,那便走吧。”

他根本來不及再說什麼,就被朱元璋強迫著扯了出去,因著厚重的人道氣運、殺人、煞氣——最重要的是那隱隱龍氣的影響,竟提不起反抗的心思,愣愣地跟了出去。

朱元璋知道他想做什麼。

剛才的場麵他很不喜歡,詭異,又帶著壓迫性,好像要逼出太平來似的,標兒還小,絕不能讓他受了影響,有什麼壓力。

告太平不就是說咱能讓天下太平嗎?

不就是把太平的希望放在咱頭上了麼!

天下太平的事咱去乾就好了,標兒隻需要接受一個穩定的平靜的江山。

瞎扯些什麼,徒增事端。

老朱同誌抱著一種極為護犢子的心態,硬生生地阻止了周顛的行為。

看著朱元璋帶著周顛走出去,又眼見著吳策朝自己行禮後追出去,朱標一頭霧水,不懂這是個什麼情況,隻覺得老朱同誌有點不大高興,正想問問師父,就看到了他正品著酒的陶醉神情。

這熟悉的不靠譜的感覺,確實是師父沒錯……

張中剛剛一直什麼都都沒注意,品完這口美酒,舒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家徒弟已經站在堂中,驚喜道:“啊,徒弟,你來啦,快過來讓師父看看。”

朱標走過去。

鐵冠道人摸摸他的背,又摸摸他的胳膊,最後還向下摸了摸他的腰腹,滿意道:“不錯,武道修習沒有落下,來,再讓師父看看你的眼睛。”

朱標打開了“開關”。

金光暗隱,並不明亮突出。看來在這段時間裡,朱標的修行又有進步,道家講究道法自然,一門神通或是法術,發動時動靜越小才最好,沒出招之前,敵人要沒把握,看不到預兆才行,要不然老頂著兩個大燈泡怎麼像樣。

張中其實做好了被晃一下的準備,發現沒這個情況,驚訝過後就是高興,樂道:“不錯不錯,很好!這很好,繼續努力。”

“都是師父把我領進門的,是師父的功勞。”

“嗯——”張中被朱標誇得臉冒紅光,更顯鶴發童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聽說劉伯溫來這裡了,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這話好像劉基針對他了似的,朱標搖搖頭。

“哦,那他有沒有教你什麼?”張中有點緊張,“比如教你畫符,給你法寶,給你講修行竅門之類的?”

朱標沉默片刻:“師父說的,先生都乾了。”

張中臉上的紅光霎時間就沒有了,好像被一個憑空出現的劉基一把從他臉上奪走了似的,他沉默片刻後徹底地僵住。

過了一小會兒,張中還是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