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朱翻車(1 / 2)

老朱同誌翻車了。

幾個月後,朱標拿著手裡的、剛送來的軍報,很麻木地認識到這一點。

皇帝倒是逮著了,弄來了,可是翻車了。

朱元璋這次出門是去安豐救小明王。小明王救下來了,可是安豐卻被張士誠奪走,陳友諒的大軍也趁此機會,再次席卷而來,劉基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而且還是加倍發生的最壞的那一種。

為了救人,老朱同誌本來就帶走了很多部下,而徐達和常遇春偏偏還領兵去了廬州,如今內裡空虛,城鎮又多沿著長江與秦淮地區分布,陳友諒的水軍如此好,這次他坐著船打過來,勝利的幾率可比龍灣之戰還要大得多。

朱標手裡的軍報是關於洪都的,朱文正剛去了那裡不久,陳友諒就打來了,據說他的兵卒足有六十萬,船堅炮利,想要守住洪都,簡直難如登天。

可是這座城不得不守。從軍隊部署調動上來說,隻有在洪都拖住陳友諒,老朱同誌才有時間調兵。從地理位置和戰略角度上看,守住了洪都,等到了馳援,那麼就可以集結隊伍,與陳友諒另尋他地決戰。守不住,那就隻能看著他長驅直入,丟掉好幾塊地方來找機會喘息!

朱文正已經死守了幾十天,實在撐不住了,一封封信急發各處,拚了命地要求援。

他的人雖然浮躁,思想上也不過關,但是行軍打仗的能力確實沒得說,非常厲害,現在有這樣的表現,看來洪都著實是危急了。

朱標在書房裡來回地走,琢磨著此事的解決辦法,頭都要大了。他給自己倒了杯茶,還沒喝上一口,書房外麵就有人通報,說是劉大人來了。

劉伯溫的脊背依然挺直,他的心裡雖是“果然如此”的失望,麵上卻並沒有帶著什麼憂慮憤怒的表情,還是走得端莊穩重,衣袖飄飄,十分的有風骨,儀態甚佳。

隻是從行動上說,他今天穿了一身沙青的衣服,急步走上樓梯的時候,寬袍大袖在門框上匆匆掃過,到底還是著急了。

“先生。”朱標趕緊把手邊的茶遞過去。

劉基先是躬身行了禮,才接過茶去,一口飲儘,便開始說話:“公子收到軍報了沒有?”

“收到了關於洪都的這一份。”

朱標指指桌上的那一摞紙。

“說的正是這一份。”劉基道,“方才我們在內間已討論出章程來,準備好了調度軍需的計劃,其餘雜事也已安排妥善。”

“先生辛苦了。那麼此事具體是要怎麼辦?洪都之困該怎麼解決?”朱標急忙問道。

“沒有彆的辦法,就是要靠守城。”

“守得住麼?”

劉基搖搖頭:“很難。公子看過了軍報,自然也看到了關於陳友諒此次行軍的消息吧。”

朱標點點頭。

“大船可載三千人,小船可載兩千人,通通蓋了三層,甲板上可以跑馬,可以布兵排陣,還裝了火炮。這樣的艦船,要打起來可不好辦。”

豈止是不好辦,這船就簡直離譜,聽起來已經像是古代版本的航空母艦了。

看來龍灣之戰讓陳友諒很是反思了一番,隻不過他卻並沒有找到自己的錯處,反而將失敗的原因全部歸結在了船艦的問題上,使勁發展起軍備來。

但這治標不治本的方法,還真夠現在的老朱同誌喝一壺的。

劉基頓了頓,又道:“報上說陳友諒舉兵六十萬順流而下。六十萬還是有水分的,但怎麼也不會比三十萬低。”

情況本來就危急,這麼一分析就更凶險了。眼下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朱文正身上,彆的人,不管是誰,無論是老朱同誌,還是劉伯溫,又或者朱標自己,都隻能乾著急。

室內的空氣慢慢沉寂下去,劉基坐在了椅子上,下人們送來了待客用的糕點與茶水,他也就吃了幾個。

朱標在他對麵坐下,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搞不明白劉基來找自己的原因,按道理來說,他去找李善長、找宋濂、找葉琛或者是找楊憲,都比來找自己要好使。

因為說老實話,朱標現在的軍事能力還根本拿不出手。他沒去過戰場,也沒殺過人。當然憑借那一雙眼睛,可觀氣象可看地理,去了一定不會差,但還沒有他上戰場的必要。

也沒那個機會。

過了一會兒,劉基終於說話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他慢慢道,“起碼大帥已經如願給自己找回來了一個皇帝。”

這話怎麼聽怎麼損,朱標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但他總算是抓住一個話題,於是問道:“先生,小明王現在在哪裡?”

“大帥送他去滁州了。”

“滁州?”朱標以為老朱同誌會把人帶來應天,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去見見小明王的準備。

“滁州離這裡近,隨便修一座宮殿,把人放在那裡也就行了。再把小明王身邊的人都換一換,讓他安分些,大帥也不算白跑一趟。”劉基對此很不以為意。

現在不是漢末。紅巾軍起家是農民起義,時間不長,政權也不穩固,派係林立,四分五裂,再加上沒有長久的思想洗禮,所以也就不用擔心有人非要擁護他,搞什麼類似衣帶詔的幺蛾子。

話雖如此,隨便找地方一擱,這樣的處理方法還挺朱元璋,再加上對此本就不滿意的劉伯溫,小明王的日子恐怕會過得比較淒慘。

劉基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樣東西來,那是一封信,他把信遞給朱標,臉上竟然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他好像已不把洪都的事情當作一件事了,也不把小明王的事當作什麼事了,仿佛完全的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和朱標的對話上。

朱標接過紙來打開一看,上麵隻潦草地寫了幾個大字,是老朱同誌的筆跡——聽你先生的。

“……啊。”

“這是大帥的意思。”劉伯溫道,“本來公子是很難離開應天的,但是大帥這次破例準許了。”

不用說,這準許的原因一定和他有關。

“我留在應天還有事要辦,公子明日就可以出發。”

“去哪裡?”

“去洪都!”劉伯溫道,“公子隻要去了洪都,就可以解洪都之圍,不僅解洪都之圍,還可以在後麵的……”

這句話他隱去了,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也許是因為不可泄露天機。

但他很快又說了最後一句:“而且還能得到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有了這件東西加上去,公子的扇子也就能成了。”

他把兩隻手都比了一個數字六,在頭上動了動,暗示這是兩個角。

龍。

他說的是黑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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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秀英站在馬車邊,眼睛跟著朱標四處地轉。

東西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馬秀英並不是個千金大小姐,也不是大家閨秀,她懂得上前線該帶點什麼,裝起來的行李既不多也不少,全都很耐用,而且很實用。

這些東西她都放進了朱標的車裡,昨夜她也已經仔細叮囑了兒子要注意什麼,按理說已經沒有彆的要再說、要再做了,可你叫她怎麼能就這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