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被捉(1 / 2)

出乎張子明的意料, 敗屩妖竟然提出要和他一起上路。

一人一妖相互扶持,離開了這片墳地。

張子明一心想要趕回洪都去,可他卻忽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再這麼走下去, 遲早會直接喪命,更彆提帶著消息見到戰友。

與老翁結伴而行,讓這個一直很尊老愛幼的士卒有了顧忌, 他明知道這是個妖怪, 哪怕外形是老人,也一定不會和老人一樣體弱, 但是看著那樣的外表, 還是無法做到真正的區分他們。

張子明打來的水,做好的飯,都會讓敗屩妖先動第一口, 白天睡覺的時候, 更會將自己的外袍給他當被子蓋著。如此一來, 時間上就有所拖遝, 可是這麼一拖遝,他快要崩潰的身體反而逐漸好了起來。

在張子明不知道的時候, 在他打水的時候、撿柴火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敗屩妖都坐在一旁,用拐杖支著手,仁慈而又溫柔地看著他。

他們休息夠了上路以後, 雖是張子明攙扶著敗屩妖, 但敗屩妖會偷偷把張子明的重量往自己這邊轉移大半,同時悄悄地提高速度。

有了良好的狀態和老翁的幫忙,張子明比預估中還要更塊地到達了洪都。

譬如說, 本來這路程需走十天,張子明已經緊趕慢趕用一天走了三天的路,可照他的走法,剩下的路走不到一半就會累病過去,有了敗屩妖做“累贅”和他的幫襯,現在不到六天,他們已經能夠依稀見到那三江五湖了。

前方地勢變化多端,有一座山擋在前麵,道路看起來也崎嶇,但江與湖的水色,卻確確實實映入了眼底,洪都就在那裡,看不見,但很近。

這時候正好是正午,陽光從頭頂灑下來,透過樹葉分開成束,一道道落在地上,日頭毒,照得人頭暈眼花,身上一縷一縷地出汗。

張子明攙著敗屩妖的手臂,帶他走到了陰影中去。

“阿公,就到這裡吧?”張子明彎腰扶著他,讓他靠著樹坐下,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燃起的黑煙,擔憂道,“仗還在打,到處都是兵,很危險。”

他說著說著就下定了決心:“你在這裡等我,仗要是贏了,我就回來接你,不然的話,阿公,你就自己一個人去應天吧。”

敗屩妖是妖物,又是從怨念中催發出來的,加之在墳地裡呆了很久,這樣熱的天氣下,身邊還是陰涼涼的,他看張子明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了,便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張子明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用心,順著動作坐下,繼續道:“這場仗要是輸了,元帥接下來一定會很難,但是難,也是有盼頭的!哪一個王朝建立起來會輕鬆?我們就是要從難裡邊,找出容易來,把它留給後人!”

他盯著老翁的眼睛,嚴肅道:“阿公,應天府有個鎮妖處,你到了鎮妖處去,一定能做大事——那個地方的名字雖然是鎮妖,但鎮的都是壞妖怪,你這樣的好妖會沒事的。”

敗屩妖聽他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隻點點頭,而不回答什麼,等他停下來,才取出彆在腰間的水壺,示意他喝上一口。

他的胳膊沒變,還是麻繩一樣,細細的幾根草編成的,但張子明已不害怕這些,接過水大喝了幾口。

看他喝完以後,敗屩妖道:“我和你一起去,多個保證。”

張子明大驚:“怎麼能一起去?現在那裡亂成一片,莫說是人了,狗腦子都能打出來,我自己一個人目標會小上些。”

“更何況。”他接著道,“聽鎮妖處的道長們說,妖怪是不能隨意插手人事的,會受反噬。我現在身負重任,離洪都遠了還好說,如此近的距離,氣機牽引,阿公你要是再幫我,或助我逃離死劫,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想不到他竟然對這種事了解得這麼深,敗屩妖詫異地看了張子明一眼,把本來要說的糊弄之詞咽了回去,轉而說道:“不怕,我有分寸。”

張子明急道:“分寸在這種事麵前怎麼會管用?能有多少分寸?”

他覺得自己已經歇夠了,於是猛地站起來,拔腿就走:“不多說了,阿公,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吧,我趕路去了!”

這樣做一方麵是為了洪都,一方麵還有趕緊離開敗屩妖的意思。

誰知道張子明還沒有走出去幾步,就被一道聲音叫住。

敗屩妖用他那老邁滄桑的聲音喊了一句:“你一個人是過不去的!”

張子明不由自主地停下,心裡開始打鼓,他又何嘗不想得到老翁的幫助,可那到底連累他人,再說人家又有什麼義務非得幫忙?

走到這裡已經是情誼了,難道為了洪都,就要連累阿公他嗎?

想到這裡,張子明就趕緊又把腿從地上抬起來,但他剛一行動,胳膊就被敗屩妖拉住了。

說到底,他雖然很有毅力,品質優良,忠誠守信,但絕沒有成大事者的狠辣,是個普通人罷了。

可就是因為這樣,張子明才能意外得到敗屩妖的青睞。如果見到敗屩妖的第一麵,他就滿腦子利用,能不能走出墳地都未可知。

老翁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湊了過來,像前幾天一樣,一如往常的,將張子明的手放在自己的草胳膊上,示意他扶住自己,根本不給拒絕的機會,微笑道:“走吧!走吧!你把老朽帶到這裡來,還能拋得下麼?”

用了“老朽”這個詞一強調年齡,張子明就徹底沒有辦法了,隻能咬著牙,帶他往前衝。

此時的洪都城外,陳友諒正準備發動最後一場總攻。

再攻不下洪都,他都要懷疑自己的智商了,就這樣的腦子,還做什麼皇帝,回家打漁去好了。

他現在就在主帳裡。主帳裡空間寬敞,放著一張大桌子,一張床榻,還有些許零散的其他用具,靠邊的地方懸掛著地圖,另有一張稍小的桌子,配著七八把椅子。

這些天裡,攻打洪都的計劃多半都是在這裡製定的。結果呢,有個屁用!怎麼打都打不下來!

陳友諒透過撩起來的簾子,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看了看自己無數的桅杆和幾乎布滿江麵的大船,又看了看自己數不清的戰士,突然就覺得自己的猜想很對。

我這腦子一定是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