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時俯仰(1 / 2)

吳王府。

“全在這了?”

吳策在門口處立著,恭敬道:“回世子,拱衛司能找到的奏報都送來了。”

桌子上除了朱標自己的筆墨紙硯和零碎東西外,在角落裡還放著一厚摞的文書,聽他們的對話,這些顯然是吳策帶來的。

“嗯。”朱標點了點頭,拿起一封打開。

旁邊的椅子上,有一隻胖胖的橘貓吐著舌頭,滿頭大汗蹲在桌上,用兩隻前爪使勁搖著一把芭蕉扇,不斷為他們送去涼風。

吳策目不斜視,好像壓根看不到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這幾個月來,鄒普勝,不,何野雲風餐露宿,吃住都與乞丐沒什麼兩樣,走走停停並不住店,身披一件破衣服,形骸放浪,靠給人看風水、算卦賺點錢花。”

“他常做些幫窮人看病,為冤者伸冤,打抱不平,懲治惡人等類的事,故而在走過的地方皆留下不少好名聲,甚至有百姓自發為其立碑。”

吳策接著道:“此人腳程快,已經到元廷的地盤上去了,屬下的人不便再嚴密監視,後麵的記錄便斷斷續續的。”

他說完了,朱標也正好把文書放下。

“他有沒有說什麼話,見什麼人?”

話當然是一直在說的,人也當然是一直在見的,隻是吳策知道朱標指的並不是那些瑣碎,所以搖了搖頭。

“先……劉基那邊呢?”

“劉大人近段時間除了偶爾請宋濂宋大人一起飲酒登山外,照常辦公點卯。”吳策心中一凜,恍然最近的風聲果然是真的,心裡有波濤駭浪,麵上表情不變,小心回話。

“知道了,你退下吧。父親問起來,你該說什麼說什麼。”

“是。”

吳策後退幾步,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輕輕的吱呀聲過後,室內安靜極了,塵埃在空中慢慢沉浮,於光線下顯出淡淡的金色。

扇子常在空中飛舞,知道朱標喜歡安靜,遇到夏蟬,便專門打落,外麵日頭高照,本就寂靜無人聲,現在更是連蟬也不叫了。

橘非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它很少動用腦子想什麼,見吳策走了,朱標又側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忍不住放下扇子偷懶。

它在昨天偷吃了廚房準備的魚,足有一整筐,害王府裡的下人連夜跑出去找漁民重買,朱標知道後讓它從馬秀英院子裡搬出來,住到自己這邊,監督其吃兩個月素以作懲罰。

過了片刻,橘非突然想到自己也許該趁人少拍一個馬屁:“老板,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有威儀了。”

朱標回過神來,淡淡道:“嗯?”

“吳策那小子在外麵可是呼風喚雨的,到了您這兒,乖得像隻老鼠。”

“是嗎。”

“那可不是,簡直是一跺腳泰山都跟著震哇。”

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朱標瞥它一眼:“油嘴滑舌,諂媚世故,在我這裡多住三個月。”

“救命,蒼天啊。”橘貓渾身一抖,肥肉跟著悲痛,卻不敢抱怨什麼,苦著臉癱軟在了椅麵上。

這時有人在門外道:“殿下,小姐來了,說是按王妃的吩咐來找您玩,讓您不要悶在屋子裡讀書壞了眼睛。”

這是借口,朱標的眼睛還能有問題嗎?

馬秀英是什麼人,她稍微一聽李鯉得到的隻言片語,便明白朱標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去拉偏架,她知道有的架是不能拉的,像是小孩子們爭執,如果大人下了場,事情往往不可收拾,反之若放他們自己去鬨,總是沒過多久就會好的。

朱靜鏡和朱標走得近,活潑開朗,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鬨騰起來,朱標一準沒心思想其它。其母孫氏性格柔弱,也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兩人呆著最適合不過。

另有一點也是馬秀英清楚的,朱標是真的仁德,長兄如父這個詞安在他身上毫無不妥,弟弟妹妹送過去,他很少不開心。

就這樣,朱靜鏡在馬秀英的安排下迫不及待地來了朱標的院子,滿心歡喜等著大哥帶自己“浪跡江湖”。

朱標聽到稟報聲,稍微一想就懂了馬秀英的用意,歎了口氣起身道:“你讓小姐等一等,我馬上出來。”

那太監道:“是。”

“你就呆在這裡讀書。”朱標扭頭對橘非道,“書架上的四書五經你都可以看,既然說我有威儀,你得配得上這威儀,做隻有文化的貓吧。”

不等橘非說話,桌子上的折扇飛起來展開,扇麵上寫哈哈哈三字,在一雙縮成豎瞳的貓眼睛前晃了晃,勾起搭在衣架上的外袍給朱標送去。

朱標接過衣服穿上後,折扇把自己的扇柄遞過去,他一手握住,推門出去了。

竹林旁的溪水邊,朱靜鏡托著臉,光腳在水中蹲著,聚精會神看幾條小魚遊來遊去,腦袋上頂著的草帽都歪到嘴邊了,也並不去扶。

“怎麼不在裡麵等我?”朱標站定,幫她把帽子戴正了,擔心道,“就算你身體好,也難免不會中暑。”

“大哥,你來啦!”朱靜鏡轉頭驚喜地叫了一聲,“我不怕熱,你看我的草帽,好看嗎,我自己做的!”

朱標笑了:“就你的小肉指頭,捋得清草繩嗎?誰的功勞被你領了?”

“哼。”朱靜鏡道,“反正草是我自己拔的。”

“那就勉強算是有九成的努力吧。”

“這還差不多,等我再求娘帶我去城外,接著拔草回來,給大哥也織一頂!”

“不給朱樉朱棡他們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