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劉基的心願(1 / 2)

言官有資格敲響登聞鼓,但他們本來就有資格直接把彈劾的奏書遞上去,尤其是在京的言官,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劉基如此行事,擺明了是防止有人阻攔自己入宮,防止有人不及時傳折,可以說將矛頭直指李善長,這已經不是在給朱標上眼藥了,而是往他的眼睛裡灌藥,一邊賣著可憐,一邊指著淮西的鼻子說他們不安好心。

瞧瞧吧,堂堂的誠意伯,都要自己來敲登聞鼓了,否則指不定被套了麻袋死在街頭。

轟轟烈烈的鼓聲,是浙東與淮西第一次大型交鋒的序幕音樂。

入宮的規矩森嚴,朱標喝完一杯濃茶,劉基還在朝房候見,等他進到文華殿後,大庖廚的點心也上來了,魏忠德給朱標端了一盤,給側桌上了一盤,慢慢退下去。

“臣禦史中丞劉基叩見太子。”

“起來吧。”朱標看著劉基,最先注意到他懷中的一大摞文書,“劉先生為什麼要敲登聞鼓?”

“是為了這些彈劾的奏書。”劉基站起來,他的腿似乎不太好了,起來的速度很慢,聲音還算清朗,“事情之重要,一日也等不得了。”

朱標昨日出宮,對浙東和淮西,就仿佛是壓在頭上的大山消失了一天,給足他們反應和爭鬥的空間,急的人更急,絕望的人更絕望,耍手段的人手段更花,不耍手段的人脾氣更靜,為的就是激化矛盾,加強衝突,從劉基的話裡來看,他做得很成功。

劉基心裡十分清楚這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但他依然得在表麵與各方勢力虛與委蛇,見到了朱標,嘴上說著急,心情反而舒緩很多。

“你們都下去吧。”朱標說道。

片刻的功夫,室內的人走了個乾淨,隻剩下他們兩人。

“劉先生請坐。”

劉基鬆了一口氣,放心坐了,把手裡的奏書置在桌上。

“丞相病了。”

空曠的大殿內,二人相對無言,空氣中似乎有什麼厚重的東西一點一點沉澱下去,輕巧地落在地板上,悶悶的像是腐朽過的木頭屑。

最終,朱標率先開口,說了一句和當前完全不沾邊的話。

“臣聽說了。”劉基答道,“據說病得很重,太醫請了幾輪,藥喝了幾壇子,都不見效。”

“父皇離京之前,要我監國,請劉先生和丞相一起多加輔佐,事不隨人願,丞相病倒了,你更要多注意身體才對。”

劉基低頭稱是,心裡一陣酸澀,太子這番話是在敲打自己,讓自己懂得分寸,彆把李善長給逼得太急,裡麵關心的意思,終究不是很多。

他忽然有點醒悟,他感歎自己確實老了。從前有修為撐著,有意氣支著,身體與精神都沒什麼創傷,可一旦變回凡人,才知道病痛的可怕,心氣萎靡的害處,要知道,他和宋濂的年紀相差無幾,是快要到六十的人了。

當年親自把這亦師亦友的關係斬斷,過去不曾後悔,哪裡能想到今天的自己已經軟弱呢?

“李彬的事。”朱標見他不說話,又主動開口,“我知道了。楊憲打算怎麼辦?”

“此事臣想要自己來辦。”劉基回神道,“臣這次來,另有一事要奏。”

“你想要自己辦?”朱標忽略了後半句,“那楊憲呢?你要是辦了,讓他……”

話說到一半,朱標停住,他明白了什麼,麵對昔日深不可測的“師父”,早就融入骨髓裡的神通刻意運轉,瞳孔中帶上些許金光觀察起劉基的經脈。

“臣想著,等陛下回京以後,就上書致仕回鄉。”劉基出聲了,“多虧了殿下替臣求來的恩典,青田的百姓們

替臣立了碑,臣現在回去,也算得上衣錦還鄉,不負眾望。”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朱標理解了他的想法,有心說點什麼,想到老朱同誌肅清功臣的手段和計劃,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劉基這樣走了,未必不是好事。

“我會向父皇稟報。”朱標道,“還有誰知道你的打算?”

“楊憲知道。”

“你鐵了心要他接替你嗎?”明明這個人選是朱標與朱元璋一起敲定的,這時候他心裡反而不太高興,“楊憲不如你遠矣。”

“殿下說笑了。”劉基道,“這時候要的正是楊憲。”

“另一件事呢?”朱標問。

“應天周邊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臣想著,應該做一場求雨的法事。”

這對封建王朝來說是很正常的事,農業大於一切,與天地緊密聯係,國家層麵的求雨,並不比民間自發的求雨多出什麼荒謬和不妥。

“準了。”朱標道,“你有何人舉薦?”

話鋒一轉,朱標繼續道:“求雨能不能來雨是不必說的,讓鎮妖司的人和妖怪們一起布雨吧,做場秀給百姓們看。”

“臣舉薦自己。”

“什麼?”朱標皺眉道,“如今你已沒有法力,舉薦自己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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