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捎帶回來的東西都分配完, 高城北拎著行李袋沒有直接回高家, 而是往盛雪平時乾活的地方走去，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他不禁捏了捏手裡的兜子。半個月不見, 她好像又漂亮了許多……這半個月以來他每晚做夢都會夢到她, 每當從夢中醒來都會仔細回味一遍她的一顰一笑。如今見到真人反倒有一種不真實感。“盛雪，我回來了。”高城北走到她身邊, 如雷似鼓的心跳聲在月匈腔叫囂著，仿佛在對她傾訴自己最熱切地思念。無比熟悉的低音炮在耳邊響起，盛雪隨著聲音看過去，當看到來人時手裡的動作一滯, 隨即繃起小臉兒冷冷地問:“高隊長, 有事？”她現在真是懶得看見高城北這張臉，看到他就立刻會想到郭秋英和高橙喜那兩人尖酸刻薄的樣子。見他一手拎著行李袋另一手拿著一個布兜子，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是剛回來, 盛雪猜不出他找自己乾嘛。“……”高城北輕皺一下眉頭, 對她這種疏離的態度有些不適應, “我……剛從省城回來，過來看看你。”“你來找我有事嗎？”這人回就回來唄，看自己乾嘛？難道是想解釋退親的事？想到這種可能性,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這件事怎麼就沒完了呢？第一次送女人東西，因為過於緊張高城北沒注意到她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把手裡的布兜子遞給她。“這個是從供銷社買的，覺得你應該能用到，給。”看著眼前藏青色的布兜盛雪沒去接，更搞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這個男人為什麼要送自己東西？他不是有對象才要求退婚的嗎？背著現任給前任定親對象送禮物，這樣的男人可真渣……“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盛雪揚起臉目光中透著一絲鄙夷。高城北這才徹底意識到她的反常，以前每次見麵，眼前的小姑娘都對他笑盈盈的，可今天卻一點笑意都沒有，仿佛他們隻不過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你……怎麼了？”在去省城之前，高城北早已把她當作自己的未婚妻子來看待，於是關心地問：“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盛雪挑眉，一雙眸子上下打量著他，“你是在裝傻？還是覺得我好欺負？算了，看在你以前總借我自行車的份上，這次我不跟你一般計較，以後彆來煩我！”穿越前，她見過太多吃著碗裡還惦記鍋裡的渣男，隻是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男人也會是這樣的人，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名聲不好才讓他這麼輕視自己嗎？有了這種猜想，盛雪的心裡猶如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一般，壓得她有些喘不上氣來。沒心情再繼續乾活，她彎腰撿起地上工具就要離開，再和他呆在一起她怕自己忍不住揍人。她的話高城北一句都沒聽懂，但小臉兒上的惱怒和厭惡卻狠狠揪痛了高城北的心。高城北上前一步想攔住她問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卻被盛雪一個狠戾的小眼神兒扼住了腳步。他不自覺地動了動手指不願放她就這麼離開，但轉念想到如果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扯一定會有損她的名聲，便硬生生忍下這股衝動，並眼睜睜地看她離開，漸行漸遠……那遠去的背影依然窈窕婀娜，但高城北卻隱隱有一種不好的直覺，自己認定的小媳婦好像對他不一樣了……聯想到剛剛村民們的神色和盛雪的反常，高城北沒來由得一陣心慌，他不自覺地收緊雙拳打算回家問問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等高城北回到家時，郭秋英和高橙喜正在家裡擀麵條。知道高城北今天回來，高橙喜特意從鎮上回來，也是剛進家門沒多久。經過上次一架，郭秋英的臉上留下一條不大不小的抓痕，紅紅得一條看起來特彆醒目。“城北回來啦？快去洗洗手，咱們一會兒吃飯。”郭秋英是第一個看見他回來的，立刻放下手裡的擀麵杖想幫他拿行李。高城北沒遞出手裡的行李，在他看到那道抓痕時英挺的濃眉緊緊蹙在一起，“媽，你的臉怎麼弄的？”聽到他的問話，屋裡的其他三人反應各異，由於高橙喜也是才回家，她隻知道兩家退婚的事，但並不知道村裡流傳的謠言和升級的矛盾。此時也很好奇她媽臉上的傷是哪兒來的。而高紅軍沉著一張臉，心底的怒氣隱忍未發，他低著頭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即使高城北歸來也沒讓他露出一絲笑模樣。郭秋英伸手摸上那道紅痕，先是看了一眼高紅軍，然後才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沒啥，媽沒事。”“媽，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高橙喜也發現到家裡的氣氛不對勁兒，她突然想到什麼，不禁揚起聲音問道：“你是不是又去盛家啦？！”“什麼盛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高城北的心咯噔一下，放下手裡的行李一種不安蔓延在心頭。“城北，那個……你不在家的時候媽幫你把親事退了。”郭秋英越說聲音越小，她心虛得連忙補充道：“你放心！媽又幫你說了一門親事，這個姑娘你一定喜歡！”高城北隻覺得腦袋裡“嗡”得一下，隨即心像是被捅破了一個窟窿沒著沒落的，他不自覺地揚起聲音，“您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親事退了？”平時淡漠的眼眸中漸漸盛滿怒火，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盛雪對他會是那種態度。“之前盛雪剛從外地跑回來的時候家裡不是問過你的意見嗎？當時你也是同意退親的。”郭秋英見兒子這麼指責她，心裡很是憋屈，自己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他好！“……”高城北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好像是說過那話。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不會那麼嘴賤！“那你臉上的傷怎麼來的？”不止高城北，家裡另外兩道目光也都齊刷刷地看著她。“沒啥，我跟你芳嬸打了一架，我……”“啥？！你為什麼要跟芳嬸打架啊？！”還沒等郭秋英把話說完，高橙喜激動得差點兒沒跳起腳來，心裡隻有兩個字“完了”……如果早知道拆散盛雪和她二哥的親事會發生這麼多事，她一定不會再那麼做！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喊啥啊？這裡有你啥事啊？”郭秋英狠狠瞪了高橙喜一眼，隻覺得這丫頭回家是來添亂的。“你又說啥傷人的話了？”高橙喜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和盛烈風那看不到希望的未來，於是不管不顧地大聲喊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和盛家結仇啊！”“你這死丫頭說啥話呢？！”郭秋英不可置信地看向這個如瘋了一般的高橙喜，她不明白一向做事冷靜的閨女這是怎麼了？“不是你說盛雪跟那個薄知青拉拉扯扯嗎？又是你說薑柔那姑娘不錯適合你二哥，你現在又是犯啥癔病？”郭秋英說著說著隻覺得自己十分委屈，她處處為了這個家著想，結果一個個瞅她都跟仇人似的。“我可沒讓你和芳嬸打架！”母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事情的來龍去脈高城北聽了個大概，他寒著臉看著這對母女，眼裡的光彩從不可置信、憤怒最後通通化成了失望。刺耳的吵鬨聲無一不是在告訴他，他的小媳婦被他弄丟了……高城北身形頹廢地彎下腰拎起地上的行李徑直往自己的屋裡走去。高紅軍見兒子走了也深深歎了口氣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結果高家這頓晚飯誰都沒吃，高橙喜跟郭秋英吵完架後就氣呼呼地回了學校。晚上睡覺前，郭秋英躺在炕上如烙餅一般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覺。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對高紅軍哭訴自己的不容易。高紅軍側身躺在炕頭背對著她，一點都不想接話。她見狀心裡更是難受得不行，於是喃喃自語道：“我這一天容易嗎？退親還不是為了城北好，結果你看他對我是啥態度？我真是白養他這麼多年，不是親生的咋掏心掏肺地疼都白搭。”高紅軍聽到她的話，騰得從炕上坐起來，先是緊張地看了一眼周遭然後怒目圓睜地低聲吼道：“閉嘴！你瘋了嗎？！”郭秋英被他嚇得一哆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啥，她急忙解釋道：“孩子他爹你彆生氣，我就是一時嘴快……”“下回說話再這麼不過腦子你就把自個兒的嘴縫上，彆出來禍害人！”高紅軍瞪向她咬牙切齒地警告道。見自家男人真的動怒了，郭秋英哪還敢頂嘴，立馬翻身躺下縮成一團趕緊睡覺。另一邊，高城北受了一天刺激此時也是無法入眠，想到如今盛雪和自己再無關係，也許還在心裡恨著他，心就一抽一抽得疼……直到公雞打鳴天色微亮他都沒能閉上眼睛。失眠一夜，高城北頂著重重的黑眼圈決定去工地看看，此時高家人都還沒起床，也沒發現他已出門。大榆樹村的水渠才挖好一半，半個月都沒有監工，高城北總感覺心裡不踏實，如今他根本睡不著覺，正好可以早點過去檢查這半個月的挖渠進度。朦朧的月色中，在去往挖渠的路上，他忍不住拐了個彎往盛家方向走去。不知不覺間走到盛家門口，高城北默默地站在那裡失神半天，直到盛家院子裡傳出說話聲他才快步離開。他家做事那麼過分，他現在哪還有臉再見盛家人？盛家院子裡，盛雪正捂著肚子出來找莊小芳，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媽，我今天想在家休息一天，肚子疼。”“行，那你彆去了，快回屋躺著吧。”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麼不舒服的幾天，莊小芳心疼地捋了捋她的碎發偷偷說道：“一會兒媽給你煮個雞蛋補補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