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顧揚(1 / 2)

完美替身 謝猴狸 8412 字 6個月前

寧修的父母很快到了意大利。

他們在病房裡相遇,看到兒子瘦瘦弱弱穿著病號服的樣子,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老爺爺老太太都是比較內斂的人,沒真的哭出來,而是問寧修:“現在好些了嗎?”

寧修說:“現在開始覺得難受了。”

這病也是稀奇,確診之後的一年多都沒怎麼折磨寧修的身體,雖然越來越瘦,但也不至於疼痛或者胸悶。那些痛苦可能是被積攢起來了,到這個時候統統還給寧修,讓他有了真正的、明顯的、清楚的、患病的實感。

寧修沒有對父母說謊,痛苦是無法隱瞞的,他父母既然已經到了這邊,自然可以看到。

寧修問:“你們坐飛機來的嗎?會不會很累,找好住處了嗎?”

寧父寧母轉頭看向病房門外,說:“是顧先生的私人飛機接我們過來的。”

顧承澤就站在門外聽,他知道寧修看到他會不開心,所以背靠著牆壁,也想要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寧修好像知道他在那兒一樣,衝門口喊了一聲:“……謝謝。”

他看到顧承澤露出來的褲子和鞋了。

顧承澤在門外,呼吸頓了一下。這人的語氣稀鬆平常,裡頭沒有恨意,也沒有彆扭。

但這是因為,寧修界限分明,從來不會混淆自己的情緒。他不想被顧承澤束縛,也不愛顧承澤了,所以討厭顧承澤;可顧承澤幫助了他父母,讓父母少受罪,他同樣也會感謝。

顧承澤卻並不會因為這樣的對待而感到慶幸……這隻能說明寧修是個很了解自身情緒的人。對他來說,愛是愛,不愛是不愛,沒有含糊曖昧的中間環節。

而現在,寧修已經不愛他了。

他是那塊腐爛的蛋糕。

顧承澤垂眸,也不知道看向了何處。

寧父寧母坐在床邊,與寧修說家常。寧修把照相機裡的圖片給父母看,裡麵是他旅遊的收獲。他的相機本來被小偷偷走了,最後是顧承澤報警之後追回來的。

湛藍的天空,美麗的海景,躍動的篝火,日出,日落,還有莫爾斯。

寧母說:“這個男人,就是你對我們提過的那個人嗎?”

寧修說:“是的,他叫莫爾斯,是一個

窮遊的學生。他白天要在餐館裡打工,晚上會和我一起散步,參加慶典。”

寧母語氣有點惆悵,說:“他喜歡你。”

寧修非常坦然,回答說:“是的,他喜歡我。”

寧母說:“如果……”

如果……的話,你會選擇他嗎?

寧修搖了搖頭,說:“但我不喜歡他。如果有時間,我會挑選一個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人。”

如果有時間。

寧母說:“嗯。”

顧承澤都看過這些照片了,但是聽寧修親口講述,他的內心還是被一種龐大的負麵情緒占據了。

顧承澤幾乎想衝進病房,告訴寧修沒門。寧修嘗過那塊蛋糕之後,就要去嘗試新的東西了嗎?他再也不會考慮蛋糕是怎麼想的了嗎?

但顧承澤終究是忍住了。他也說不清為什麼。

或許是腐爛蛋糕的自尊。

寧父又問這次住院的事情。

寧修說:“我到了威尼斯之後,東西都被偷走了。雨太大了,我在浴缸裡泡太久,水有些冷了,出來時就暈倒了。”

寧父沉吟片刻,說:“那這多虧了顧先生,你應該向他表示感謝。”

寧修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說:“那通電話,我本來是打給你們的。”

父母沒接是一回事,可中途被轉接給了顧承澤,又是另外一回事。這是他切實地抓到顧承澤竊聽的證據,但這起竊聽也同樣救了他自己。

寧修可以忽略顧承澤的侵略嗎?

寧修和顧承澤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寧修的父母也沒有說話了。

寧修的父母又問:“之後打算怎麼做?還要旅遊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陪著你。”

唯一的兒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工作和退休好像都是無關緊要的了。他們已經儘量接受這一現實了,卻還是難免感到痛苦。

寧修看著父母,眼淚忽然掉下來了。他說:“對不起……現在才讓你們知道這件事情……”

如果沒有顧承澤的話,他們可能現在都還不知道。

寧母抱了抱寧修,說:“我們理解你……隻是,我們也感到痛苦。”

寧修徹底哭了出來,說:“爸,媽,對不起……我太自私了……”

確診之後的第一天,寧修就辭職了,然後回到滬

市,同父母住了一個月。父母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他那時候沒有說實話,隻說律師當得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那一個月裡,寧修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他獲得過什麼、失去過什麼、夢想過什麼、現在還想要什麼。有什麼東西是可以爭取的、有什麼遺憾是可以挽救的。

那時候他的答案是顧承澤。所以他給張秘書遞上了那份奇怪的求職簡曆。

但現在他好像有一點點後悔了……不是後悔跟了顧承澤,而是後悔時間太長,他應該及時止損,不要那麼貪心。

顧承澤是一塊品相良好的蛋糕,哪怕曾在靠近時聞到一點腐朽的味道,也還是嘗過才不至於後悔。

一家人哭做一團。

顧承澤站在門外,有些迷茫。他好像理解不了寧修和父母的感情,即便感到難過,也僅僅是因為寧修的病情。家人之間的感情是這樣的嗎?

我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對?

顧承澤年少時希冀過母親的關愛,稍微大一點就不會了。在他心裡,血緣意味著繼承資源的資格,他因為血緣能夠繼承顧家,顧承安也因為血緣能夠與他競爭。

這一家人體麵,哪怕哭泣也是克製的,隻有眼淚和低語。

寧修說:“我之前立過一份遺囑,我現在想修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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