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自己就是律師,寫遺囑做公證都很容易,這份遺囑被他早早地拜托給了同行,但要修改也是很容易的。
寧父寧母說:“遺囑……”
他們並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但寧修是個律師,偶爾會談論到這方麵的事情。再加上以往的熏陶,他們自己也為了防止意外寫過遺囑,所以遺囑這件事本身並不會讓他們過度悲傷。
寧修說:“我改一下吧。”
然後寧修就當著父母的麵,修改起遺囑了。
這次暈倒之後,寧修的眼睛就不太好了,也不知道跟他成天看電視劇有沒有關係。
他沒有辦法在電子產品上麵修改遺囑,因此把之前的遺書打印了出來,拿了一隻筆趴在小桌板上塗畫畫。
寧修的父母不想讓自己影響到寧修,因此主動離開。
——他們一下飛機就到醫院裡來了,現在又累又困又餓,也該休息一下了。
寧
修的遺產不算特彆多,但這些年來投資理財,比較瑣碎分散。寧修又是個一絲不苟的性子,對於每一筆遺產都要寫清楚來龍去脈和處理方式,力求完美。
他改了許久,都沒注意到顧承澤走進來了。
顧承澤在寧修旁邊站了許久,然後從一眾財產列表中單獨挑出一項。
“……一顆星星?”顧承澤忍不住問。
寧修轉頭看到他,神色淡淡的,說:“這是我的遺囑。”
顧承澤說:“法律規定我不能看嗎?再說這是你廢棄掉的遺囑。”
寧修:“……”
法律還真沒說。
他想讓顧承澤自行回避,沒想到顧承澤沒有基本的距離感。
寧修把修改好的遺囑收起來,然後把廢棄的稿紙撕了扔在垃圾桶裡。
他以為顧承澤這樣就不會再看了——畢竟顧總這樣的身份,怎麼合適去撿垃圾桶裡的廢紙呢?
沒想到顧承澤竟然真的彎下了腰,伸手去夠那張被撕成四片的紙。
彎腰的時候,顧承澤的頭很低,幾乎要比病床的邊沿還要低了。那一瞬間寧修感到不可思議。
顧承澤這樣自傲的人,竟然真的會撿他棄之如敝屣的東西……
顧承澤把那張紙撿了起來,然後看到遺囑上的內容。
那是一個小行星的命名權,自購買之日起,權限還剩198年。而那顆小行星被寧修命名為“顧揚”。遺囑上寫,如果寧修死了,那麼這顆小行星的命名權就轉移到顧承澤名下。
現在寧修劃掉了轉移那一行,改成了捐獻給當地的天文協會。
顧承澤看到這顆星星,心頭猛地震顫了一下。
寧修決定接近他的時候,給他買了顆星星。
不,是給那個“顧揚”買了顆星星。
寧修要把它送給自己,是不是承認了自己和他記憶中的“顧揚”是同一個人呢?這代表寧修認可自己了嗎?
……可寧修後悔了,他不想把這顆星星送給自己了。
顧承澤的手指把那張紙捏得很緊,皺皺巴巴的,已經破了一道口子。
顧承澤聲音很低,說:“這是我的星星,你為什麼要捐給彆人?”
寧修像是覺得好笑,說:“沒有人能擁有一顆星星,我隻購買了命名權。而且,命名權也在我手裡。”
顧
承澤說:“它叫顧揚,它就是我的星星。你本來打算把它送給我,這是你給我買的。”
寧修看著顧承澤,說:“它叫顧揚,你叫顧承澤。就算你們之間有聯係,那聯係也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斷掉了。”
寧修也沒明白,他當時為什麼會買一顆星星的命名權。
這顆星星是在確診癌症之前買的,錢不多,但是沒有實際用途,而且名字不可更改,一點兒也不符合寧律師實用主義的消費觀。
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買了。
或許他冥冥之中早就預料到什麼,知道自己將要去做一件浪漫而沒有收益的事情了?
顧承澤還是有些固執,說:“這就是我的星星!”
是寧修給他買的星星。
寧修看著顧承澤,忽然覺得沒意思。他看著顧承澤,拿出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如果顧先生真的想要這顆星星的命名權,我可以賣。我不要了。”
看著寧修的臉,顧承澤忽然意識到,這顆星星對寧修來說並不重要。
哪怕它叫“顧揚”,也是可以隨時轉賣,隨時被拋棄的。
寧修想把這顆星星送給自己的時候,一定還是喜歡自己的。可他決定不愛了,就乾脆利落地清理一切,他把這顆星星送給天文協會,並不是想讓它不朽,而是因為他想丟掉它。
就像丟掉對自己的喜歡一樣。
寧修看著顧承澤,問:“顧先生,您確定要購買嗎?”
他的眼神太乾脆了。
哪怕贖回“顧揚”,哪怕自己重新變回那個顧揚,是不是也於事無補?
無論是顧揚還是顧承澤,寧修都不要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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