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更(2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9363 字 3個月前

誒,他人微言輕,想必起不到作用。

姑娘仰著腦袋,一雙沾滿恨意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前方,眼裡無法遏製的怒火肆意燎然,似乎下一秒就能將周圍的人全部吞滅殆儘。

女孩剛張開嘴準備說話時,被旁邊的衙役熟練的往嘴巴裡塞進一塊布,舌根抵著布料不能發聲,女孩的臉瞬間憋的通紅,連脖頸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清楚楚。

宋大人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麵,眼皮子一抬,怒叱道,“此等驚世駭俗之事,本官本該令三堂會審,可眼下涉及科考謹慎一關,本官在此現判,杖責四十棍以儆效尤,並由其所在縣令即刻將其押回原籍,其父母宗族,未行看管之責,杖責三十棍,念其初犯,年歲尚小,本官暫且饒其一命。”

宋大人冷眼巡視一周,見學子們低頭小聲議論,大聲喝道,“若再有藐視科舉者,格殺勿論!”

謝行儉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向宋大人,男人微微側身,似笑非笑的眼眸剛好與謝行儉的目光隔空對上,謝行儉意識到直視不妥,趕緊挪開視線看向彆處。

女子科考被罰隻是府試的一個小插曲,把人帶走後,府試檢查繼續進行。

謝行儉有些不明白那位宋大人是如何識彆女子身份的,難道和他一樣注意到女子耳垂的小小耳洞麼?

不是說古人難以分辨女扮男裝麼?難道僅僅是電視劇這麼拍,而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不對啊,剛才負責檢查的衙役怎麼就沒有發現,那位宋大人到底是怎麼知曉的?

“儉哥兒——”趙廣慎輕聲喊。

“啊——”謝行儉回過神。

“你想什麼呢,想這麼入神,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

“就剛剛那事。”謝行儉沒好氣的道,邊說邊跟著趙廣慎去找韓夫子。

和縣試流程一樣,進了禮房後,五名一起作保的考生分一小隊,由做保稟生帶領著前去衙門提前準備的聖人牌坊叩拜,之後由文房的主事唱座位分布名單。

“有什麼可想的。”趙廣慎拉著謝行儉往裡走,低聲勸道,“我知道儉哥兒剛才肯定心軟了,不過這種想法可要不得。”

謝行儉不解,他剛才是想為那個姑娘抱不平,但他忍住了,因為他沒能力。

趙廣慎貼近,小聲道,“我聽說那女子是故意來攪亂的。”

“你從哪聽說的?”謝行儉被他悄咪咪的做派逗的一樂。

“我偷聽來的。”趙廣慎頗為自豪的挺直胸板,碎碎念叨,“那女子並不似你想象中那般柔弱無辜,聽衙役的人說,她迷暈了庶兄,偷了人家的文籍冒充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讓庶兄科考不成。你說,這樣的女子值得你同情麼?”

不值得!

謝行儉大概能猜出這又是一部年度狗血嫡庶之爭的大戲,但科考是這個朝代男人安身立命的武器,怎麼可以拿來宅鬥!

簡直不可理喻!

謝行儉少有的惻隱之心頓時消失殆儘。

他緊了緊手中的考籃,大步朝著韓夫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後頭的趙廣慎一臉懵逼,隨即反應過來後快步追上來。

這次府試照常是一起作保的五人需要打散開,謝行儉的號房比較靠後,對此他有點擔心。

府試考房的環境沒有縣試乾淨,謝行儉走一步看一眼,終於在巷街的拐角找到屬於他的考房。

撩開暖簾,一股濃濃的尿騷味鋪麵而來,望著眼前蒼蠅亂飛的畫麵,謝行儉恨不得直接棄考回家。

當然,棄考是不允許的,他隻得認命的捂著嘴屏住呼吸,伸手從考籃裡拿出他爹去藥鋪給他配的驅蟲藥粉。

防蟲藥粉是科考專備用品,衙役檢查一遍後會允許考生帶進來。

上次縣試他忘記帶藥粉,回去後小腿被蚊子咬了好幾個紅蚫。

這次府試,他終於記得帶上了,藥粉氣味很衝,撒出去後,漫天飛騰的蟲蚊不一會兒就死掉了。

他不放心的在考房四周又撒了一遍雄黃粉末,聽考過的師兄們說,考房有時候會爬進一些蜈蚣、蛇之類的,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那就完蛋了。

謝行儉邊撒雄黃,大腦邊下意識的調出他以前碰到的那些滑溜溜的蛇,身子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他是越想越怕,想了想索性將剩下的雄黃粉沿著自己的座椅散了一圈,就像孫猴子用金箍棒畫圈保護唐僧一樣,有了這圈圈,蛇蟲鼠蟻通通靠邊站。

擦拭完桌椅坐下後,他不禁歎了口氣。

他要是考了縣案首就好了,也就不用坐在眼下這逼仄的小空間。

各縣案首會安排在同一個考場,由知府大人親自監考,想想知府大人呆的地方肯定會比普通號房要好。

謝行儉撇撇嘴,彆說,他有點嫉妒他們雁平縣的案首羅鬱卓了。

他甩甩腦袋,心道如今想這些做什麼,手指不由自主的撫上胸前佩戴的佛珠,佛珠貼著衣服傳來絲絲暖意,謝行儉遙想到尚在考場外焦急等他的家人,忍不住心頭一暖。

最後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收拾好糟糕情緒後,這才開始靜下心來倒水研墨。

不一會兒,就聽到鑼鼓聲敲響,遠遠傳來學官的吼聲,“乙亥年四月府試第一場,開考——”

鑼鼓聲結束,身為本場學正的宋大人從密封的木箱內取出考題,撕掉蠟封的信條後,命手下衙役一一發給考生。

府試的確比縣試要不好考,除了考場環境惡劣這一不可抗力的外部因素在,考卷的題目也比縣試難得多。

府試第一場還沒考完,謝行儉就見有人被衙役拖出去了,邊拖邊大聲嚷嚷什麼老天爺不眷顧他之類的話。

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被拖走的那位仁兄的嘶吼,不一會兒,又有一位考生被抬了出來,謝行儉瞄了一眼,隻見那人雙眼緊閉,想來是被什麼嚇暈的。

考房的眾人都被嚇的不清,紛紛執筆疾書,恨不得下一秒就考完離開這個鬼地方。

謝行儉揉了揉寫的發酸的手肘,待筆墨乾涸後,他不放心的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這才拉響右手邊的搖鈴。

不一會兒,就有書吏輕手輕腳的過來收走他的考卷。

第一場考下來,謝行儉的精神頭還是挺足的。

輪到最後一場詩賦卷時,謝行儉苦著張臉哀嚎不已,最終在他一番絞儘腦汁和抓耳撓腮的痛苦交織下,他勉強將詩賦卷全部答題完畢。

好在詩賦卷大篇幅考的都是他之前準備過的詩文,不然這次府試能不能通過都不好說。

府試三天考完後,謝行儉整個人都是虛脫的,疲憊不堪,不僅是身體累,身心也跟著疲倦。

他爹在考院門口接他時,看到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小寶,你這是咋了?”謝長義手扶著兒子的肩膀,心疼不已。

“爹。”謝行儉眼皮子在打架,強撐著精神對他爹笑了笑,“沒事,我就是太困了。”

話落,謝行儉身子往前一傾暈了過去,謝長義反應快,一把背起兒子快步往租的院子跑。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科考檢查非常嚴格,考試過程也很艱苦,所以我在懷疑傳說中女駙馬的真實性~(小聲bb)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