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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2148 字 5個月前

宋通站起身,朝廖大人彎腰拱手,眼神清明,一字一句道,“張司業在稱頌館畏畏縮縮,畏懼這個學生,又怕得罪那個學生,如今進了一批優監生,聽張司業話裡的意思,恐有憎嫌之意,既然張司業在稱頌待的不順心,何不讓張司業收拾收拾回禮部?”

張司業在朝中的正職和宋通一個部門,同為禮部典製六品主事。

宋通這話說的直白,就差讓張盧順滾出稱頌館了。

周圍的人聞言倒吸了一口氣,包括廖大人,廖大人這人看似嚴厲,實則在官場慣用的是一套中庸之法。

張盧順多次當麵頂撞他人,但廖大人不過是冷言冷語刺幾句就算了事,從來沒想過要罷黜張盧順的司業一職。

因為稱頌館確實如張盧順所言,大多數學生背景太深,再加上前任司業慘狀,整個朝廷除了張盧順,幾乎沒人敢出來擔任稱頌館司業一職。

其實在廖大人的心裡,張盧順無所事事挺好的,張盧順比前任那個倔脾性的司業懂事,知道什麼學生該打,什麼學生連碰一下都不能碰。

所以,廖大人表麵雖然不待見張盧順,其實心中對張盧順還是挺滿意的。

可當宋通點名讓張盧順離開稱頌館,廖大人一時傻眼了。

他怎麼覺得他新請來的助教有前任司業的影子!!

張盧順氣急,快步上前,“宋通,你休得放肆!”

“你隻是館中小小的助教先生,而我是司業,天底下哪有助教趕司業的道理!”

宋通眼皮子一掀,淡淡道,“天下之事,無奇不有,你沒看過,不代表沒有。”

“這道理我今日教了你,還望張司業謹記,日後可彆孤陋寡聞的說沒聽過,現在我這個小小先生還要麻煩司業大人您高抬貴足,請吧——”

張盧順被宋通緊逼的脖子漲紅,他素知宋通背靠鎮國公府,宋通既然敢當著眾人這般落他的麵子,想必廖大人不想點頭也是要點頭。

張盧順心思轉的飛快,隨即一掃衣袖,怒氣衝衝的摔門而去。

助教先生被謝廷趕下台了,而張司業,謝行儉才見一麵,眼瞅著又被宋大人氣走了。

謝行儉不由哀歎,他們稱頌館簡直是個不祥之地,接二連三的師長被罷免。

張盧順就這樣離開了國子監,而廖大人自始至終都未說一個不字。

“罷黜司業大人難道不要上奏朝廷嗎?”鐘木鴻張大了嘴,“怎麼宋大人隨口說說就把司業弄走了?祭酒大人怎麼也不吭聲啊?”

謝行儉輕輕笑了兩聲,捂著嘴巴小聲道,“國子監雖說是官員擔任先生,說到底還是個學堂罷了,趕走一個司業用不著上報朝廷,隻需祭酒大人點個頭就行。”

“可祭酒大人還沒說話啊,這話全讓宋大人說了——”鐘木鴻縮縮腦袋,斟酌著話語道,“宋大人麵冷,看著就不好惹,怪不得祭酒大人都不敢出言阻止。”

謝行儉注視著一身先生裝扮的宋大人,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出言反駁鐘木鴻。

宋大人褪下官服,應該很好相處的。

謝行儉將視線挪向首座上的祭酒大人,至於為何廖大人不出言阻止就不得而知了。

這邊,宋通隨手拿起底下學生書桌上的一本書,書本很乾淨,連翻開的痕跡都沒有。

宋通一連收了好幾位老生擺在桌上的書,被收走書本的學生一臉茫然。

下一瞬,隻見宋通步履沉穩的捧著一摞書來到壁角的大火爐旁,將所有的書一摔,扔進了熊熊烈火中。

一眾學子包括上座的廖大人等都看呆了。

禮部侍郎娘家小舅子的侄兒率先站起來,憤然道“那是我的書!”

其餘老生拍桌子的拍桌子,罵人的罵人。

還有當場告狀的,“祭酒大人,您可得為學生做主啊,先生將我等書給燒毀了,日後我等無法學習,您可彆怪我們拖了稱頌館的後腿!”

看似委屈抱怨,實則每個字眼都洋溢著開心和不懷好意。

換了個嚴厲助教又怎麼了?誰叫助教沒腦子當眾燒毀他們的書,沒有書,他們正好有借口不讀書。

廖大人望著宋通,悠悠開口,“宋大人這般做似乎不太妥,還望宋大人給各位學生一個交代,否則……”

宋通從鼻子裡冷笑一聲,望著一眾幸災樂禍的學生,哼道,“不讀書還留著書作甚,本官行行好,便幫你們全毀了。”

“放肆,宋通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禮部六品官,我可是禮部侍郎娘家小舅——”

宋通嗬斥道,“你就是禮部侍郎的親兒子,倘若不遵守國子監的規矩,本官照樣能趕你走!”

“張司業玩忽職守,不為人師,任由你們成天嬉笑打鬨,可本官不是張司業,本官才不管你是禮部的誰,亦或是其他大人家的子嗣,進了國子監,那就要守國子監的規矩,你們若有不服,儘管找去皇上跟前參本官,本官恭候大駕!”

說話的學生聞言,微微的心虛,“那我又沒犯錯,先生為何燒我等的書?”

宋通沒有說話,挑起火鉗將火爐裡燃燒的書籍翻了個邊,霎時橙黃色的火苗就將書頁包裹住,轉眼化為灰燼。

宋通看著底下強撐著倔強的學生,沉聲道,“即日起,國子監與民間學堂一樣,每月設有月考,歲末有歲考,設甲乙丙三堂,丙生月考三次未達到館中要求,將被逐出國子監!”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而謝行儉和鐘木鴻這批優監生聞言,欣喜若狂。

國子監混日子的生活,他們才不想要。

有了這條規定,大家不想學也得學。

因為不管是誰,都不想中途被國子監趕出去,趕出去多丟臉啊,名聲不好是一回事,官途被堵上才是正經事。

畢竟國子監頭一回效仿民間學堂驅逐學生,勢必會在京城引起轟動,皇上那裡肯定也會聽到些傳言,一旦在皇上心裡落了壞灰,這輩子官也彆做了,好好苟人生吧。

謝行儉嘴角弧度壓不住,然而對於老生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一個個急著跟廖大人求證,廖大人被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吵著腦殼疼。

廖大人擺擺手,讓眾人安靜。

瞥了一眼已經坐下來的宋通,廖大人不可置否的挑挑眉,“宋大人所言屬實——”

“國子監又不是培養狀元,作甚要這樣虐待我們?”有人不滿道。

“真要讀書,我家中就有私塾!大家來國子監不都是想著進赤忠館……”

“就是啊,”有人痞痞的跑到廖大人麵前,跪地哀求道,“大人可要三思啊,像我等家門子嗣,一天事多著呢,哪有功夫總對著書本?”

廖大人原本還看不慣宋通無緣無故燒學生課本一事,眼下被扒拉著求饒,廖大人頓感腦門突突。

廖大人抬腳一蹬,將人甩開,厲聲道,“沒皮子沒臉的混賬東西!”

學生往後一傾呆坐在地,整個人被廖大人噴的一愣一愣的。

“我羞於用好詞罵你們,就怕你們聽不懂!”廖大人顫著嘴唇喝道,“婦孺之語,你們沒少聽吧,可聽明白了?!”

地上的學生懵懵的點點頭,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座位。

許是廖大人發了火,底下一片肅靜。

廖大人穩了穩心緒,瞟了一眼謝行儉在內的優監生們。

緩緩道,“皇上宅心仁厚,聽聞館中些許學生是農家出身,便從國庫中撥出八千兩用以體恤,言明每次考核排榜前十的學子,將給一至二十兩不等的銀子以作獎勵。”

這回換謝行儉等人坐不住了,每月都有考核,每次最高獎勵二十兩,這比在地方當坐堂先生都要賺錢啊。

優監生們各個搓著手,躍躍欲試。

他們的學問都不低,且都是各地的稟生秀才,是最有可能拿到這些銀子的。

廖大人見優監生們乖乖點頭,心裡舒服不好。

轉眼看到老生們不屑的在翻白眼,嘴裡還嘟囔什麼‘二十兩打發下人呢’的話,廖大人聽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交代了幾句話後,廖大人就將場子讓給了宋通,隨後帶著人火速離開了稱頌館。

廖大人走後,老生們見宋通坐在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不由得頭皮發麻。

謝行儉覺得特彆好笑,剛才這幫人還耀武揚威的耍威風,如今各個恨不得將腦袋放進衣袖裡遮著,沒一個敢正眼看宋大人。

嘿嘿,叫你們趾高氣揚的嘚瑟,再吊兒郎當的不學習,宋大人就讓你們卷鋪蓋麻溜的走人,管你家老爹是什麼官,不服氣就去找皇上,誰讓這是皇上的旨意。

謝行儉想笑就真的笑了,靜默的學堂裡,隻聽謝行儉咯咯咯的清脆聲繞著房梁不停。

下一秒,他猛地捂住嘴,可已經來不及了,大家眼睛都看了過來,包括宋通。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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