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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3386 字 5個月前

新婚小兩口拽著牽紅出了羅家大門後,立馬有送親娘子過來扶住羅棠笙,謝行儉拱手笑著感謝大家的恭賀,隨後大步向前踩上馬背。

羅棠笙由羅鬱卓再次背進花轎,送親娘子笑著高喝一聲,“吉時已到,佳偶天成,轎起——”

羅家門前的那條街瞬間沸騰起來,新科進士們簇擁著謝行儉的馬匹往外走。

領頭送行的嗩呐手閃亮登場,歡歡鬨鬨的吹奏起來。

坐在花轎裡的羅棠笙聽到街上衝天的討喜聲以及洋溢喜慶的嗩呐聲,忍不住笑彎了眼。

她欣喜的撩開額前的珠翠,偷偷的探頭往外瞧,花媒婆肥胖的身子立馬湊上前。

“大小姐快快放下簾子,彆漏了喜氣,新娘子還未見婆家人呢,不好探出頭讓外人先瞧見!”

羅棠笙隻好縮回腦袋,乖乖的放下額前的珠翠簾子,戴上紅蓋頭後,規規矩矩的坐在軟轎上。

才行了兩步,敲鑼打鼓的突然高喝一聲,“新科進士來迎娶新嫁娘咯——”

羅棠笙一陣恍惚,這聲音……

她顧不上女兒家的矜持以及花媒婆的警告,再次掀起轎簾。

明明走在前頭的謝行儉不知何時騎著馬行在她轎子邊,見轎子窗口露出羅棠笙的小腦袋,謝行儉眯著眼笑的肆意張揚。

羅棠笙似乎很震驚,一雙杏眸瞪著大大的,謝行儉以為羅棠笙坐在裡頭耐不住出來透下氣,此刻突然被他逮到所以才露出驚訝的表情。

其實不然,羅棠笙之所以震驚,是因為謝行儉站在這的情形和她之前那個夢驀然重疊,簡直是如出一轍。

羅棠笙好想問謝行儉不是走在前麵嗎,怎麼好端端的落後了?

還沒等她問話,前頭突然鑼鼓喧天,嗩呐聲振聾發聵。

她的喜轎和夢中一模一樣,停在原地沒有走動。

嗩呐聲纏綿不斷,緊接著,一道尖銳的嗓音劃破天際。

“如意公主出嫁上轎——”

和夢境中毫無二致,周圍老百姓的嘴裡蹦噠著讚美聲。

——“謝公子好俊…”

——“公主也唯有嫁給謝公子才是好的…”

謝公子?

如意公主?

羅棠笙放下簾子後,捂著嘴突然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睛發酸開始哭,哭聲細碎,周圍人都沒有聽到,包括轎子旁邊的謝行儉。

哭足了勁,羅棠笙忍不住打哭嗝,腦袋上的禮冠隨著她打嗝,上麵垂落的珠玉發出叮當脆響。

如意公主的迎親儀仗和羅棠笙的正好相反,因公主的位分高,羅家的隊伍不得不停下來讓一讓,但考慮到羅家喜事當前,所以眾人見到如意公主的花轎時,都免了跪拜行禮。

待公主的迎親儀仗離去後,羅棠笙的花轎複又往前走。

轎子內的羅棠笙噗嗤一笑,水光瀲灩中,新嫁娘笑的如花兒一樣璀璨。

羅棠笙笑她自己傻乎乎,之前不過是做個夢罷了,就惱的她擔驚受怕了好幾天。

誤以為眾人口中的“謝公子”是指謝行儉,再加上夢境中謝行儉巧合的騎馬走在轎子旁邊,她還以為謝行儉要迎娶如意公主呢!

如今回過頭再想想,真真是一件烏龍事。

如意公主未出嫁前是住在宮中的,隻不過在敬元帝頒發下嫁聖旨後,如意公主就搬進了羅家附近的那棟公主府居住。

隨後如意公主請命嫁人後不再住公主府,而是住進駙馬的家裡,這才有了謝延從公主府迎親的一幕。

一切事情串聯想通後,羅棠笙笑的不能自抑。

迎親隊伍沿著京城朱雀街走了一圈,最終停在謝家大門口。

聽到周圍人哄笑著讓謝行儉上前踢轎子時,羅棠笙這才意識到花轎已經到了謝家,她突然緊張的手直抖。

她…就這麼嫁進謝家了麼?

*

謝行儉拿著紅綢緞,抿著笑容步伐穩重的走到花轎前,下馬威似的朝轎門輕踢了一腳。

大家都將目光聚焦到花轎上,然而花轎靜悄悄的無半點動靜。

謝行儉雙手不由擰緊牽紅,他有些擔心因為天氣熱的緣故,導致羅棠笙在半路上中暑暈了頭,所以踢完轎後裡頭沒反應。

他躬身正欲掀開轎簾時,旁邊眼尖的花媒婆忙按住他。

花媒婆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小聲的衝著花轎喊,“大小姐,趕緊迎戰踢轎門喲——”

正處在緊張懵逼狀態下的羅棠笙,經花媒婆一提點,急忙探出腳忙轎門上一踢,大概是羅棠笙用力過度的緣故,轎門門檻上的釘都蹦了出來。

謝行儉想起那日在許願池前,差點被羅棠笙一拳頭錘過氣的事,如今再看看鬆動的門檻,他不由自主的按按溫熱的胸膛。

他努力的平複下喘息,暗暗慶幸的安慰自己:就目前情況而言,羅棠笙那天用小拳拳捶打他,確實是…開玩笑的…

不然他胸腔處的肋骨怕是要跟門檻一樣碎一波。

木檻上的釘釘鬆動後,周圍鼓掌看熱鬨的老百姓頓時傻了眼。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氣息。

新郎新娘互踢轎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習俗,預示著成親後,男不懼內、女不示弱。

新郎官謝行儉懼不懼內,大家夥不清楚,就羅家大小姐這踢門的架勢,大抵是不示弱的。

眾人忍不住拿同情的眼神看向謝行儉,謝狀元娶回一個高門貴女本就矮了身份,如今羅家小姐還有這樣的大力氣…

花媒婆搖曳著手中香噴噴的手絹,打著哈哈道,“哎呦,新郎官威風凜凜,新娘子百依百順!”

手持嗩呐的小夥子賊機靈,立馬吹起迎轎的嗩呐曲子,屋裡頭抱著團寶的王氏聞聲走了出來。

羅棠笙一隻手搭在隨身丫鬟汀紅手腕上,一隻手牽住謝行儉丟過來的牽紅,步步緊跟著謝行儉往前走。

才走了三步,突然嘩啦一聲響,耳畔傳來一陣開箱的聲音。

王氏站在門口,顛顛懷裡乖巧的胖娃娃,笑盈盈的指揮居三和王多麥撒紅花生和綠棗子。

箱子足足擺了十來個,隨著居三和王多麥一掀一抬,裡頭陳放的花生和棗子立刻傾瀉出來,滾撒了一地。

這些花生棗子是王氏按照京城紅男綠女的習俗特意準備的,周圍看熱鬨的婦人和小孩歡呼著蹲下身哄搶一團。

謝長義點起火石,將清早就掛在樹上的鞭炮點響,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夾雜著賀喜笑聲,新人進了門。

謝家門口鋪了長長的紅喜毯,為了討羅棠笙的歡心,不光在門口鋪了喜毯,就連幾處院子的石板路上都墊了毯子。

正房的院子中央有一顆碩大的常青樹,樹上掛了滿滿的紅布綢,布綢末端墜了一根根紅線,紅線上係了一張張卷紙。

這是謝行儉的傑作。

旁邊有人想扯下卷紙看一看,被守在樹下的居三輕斥住了手。

“這是小公子給夫人準備的紅線樹,大家可彆毀了小公子的一番心血。”

居三攤開寬大的手臂,攔住好奇的人群,張嘴不停的解釋給過來張望的人聽。

眾人開懷大笑。

有年紀輕的小夥子將樹下的人往正房趕,曖昧的笑道,“既是狀元公給謝夫人準備的,咱們當然不好擅自去拆解,得!咱們還是去新房鬨一會,這兒就留給狀元夫人吧!”

這頭,謝行儉牽引著羅棠笙往前院正廳走去,喜堂上賓客如雲,謝行儉邊拱手行禮,邊緩緩往前走。

今日謝家來了很多人,上首坐的自然是謝行儉的爹娘,左右兩側坐下的人,可把湊熱鬨的老百姓看直了眼。

右上方是朝廷德高望重的馬大學士,下首是都察院的徐大人,旁邊依次是朝廷的其他官員以及新科進士。

總之,陣營太過強大,導致老百姓們起哄時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捉弄謝行儉過分了,引得這些人記恨。

陰差陽錯下,謝行儉和羅棠笙的跪拜禮行的相當順暢,隨著送喜禮官的唱和,謝行儉和羅棠笙夫妻交拜,即刻禮成送入洞房。

周圍的老百姓,包括林邵白在內的新科進士們,以為今日婚宴上有馬大學士和徐大人這樣鼎鼎有名的人在,心想那麼謝行儉的婚房,他們怕是不能好好的鬨一場了。

大家遺憾的看著謝行儉和羅棠笙進了洞房,正準備坐下來喝酒時,突然馬大學士站了起來。

馬大學士胡子白花花,此刻喝了一盅酒水後,臉色紅暈迷離。

馬大學士是朝中元老級彆的人物,他一舉一動都牽連著大家的視線。

徐堯律立馬直起身,拱手笑道,“大學士可是有話要說?”

“當然!”馬大學士呼呼的打了個酒嗝,大手一揮,打趣道,“今日是謝狀元的喜宴,我等怎好在這乾坐著!”

說完,馬大學士身子一抖,顫顫歪歪的麵向謝長義和王氏,笑嗬嗬的高聲道,“打攪二位了,我先領年輕人去洞房鬨一鬨去咯——”

謝長義嘴角抽抽,原以為馬大學士最是嚴謹端莊的,不成想第一個提出鬨洞房的就是馬大學士。

馬大學士起了頭,大夥自然坐不住了,相攜的往喜房這邊衝去。

*

洞房內,喜娘將羅棠笙扶到新床上後,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紅綢纏身的白銀秤,謝行儉舉著喜秤慢吞吞的揭開羅棠笙頭頂的紅蓋頭。

倏而麵前有了亮光,雕花拔步床上的羅棠笙驀然嬌羞的低頭,她有些擔心先前在花轎上哭泣哭花了妝,此刻一個花臉模樣如何看人。

謝行儉見羅棠笙眉眼嬌柔,狀作女兒態,以為她在害羞呢。

喜娘笑著唱祝詞,“奉天之作,承地之合,燕爾新婚正妙年,親朋爭說好姻緣,珠聯璧合情如蜜,海警山盟石比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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