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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1035 字 3個月前

馬大學士和徐大人離開後,喜房裡的眾人頓時卸下尊卑,林小妹一幫小姑娘又蹦又跳的捧起桌上染紅的花生和核桃、栗子等往床帳裡扔,零星的還砸到了謝行儉和羅棠笙身上。

王氏抱著團寶鑽進來,喜娘拿帕子掩口笑道,“謝老夫人來的正巧,快快快,趕緊放三公子上去滾床。”

團寶咿咿呀呀的在空中揮舞著胖手,王氏笑著將小兒子放倒在拔步床上,團寶軟嫩嫩的腳一不小心踩在棗子上,小家夥噗通一下翻了個王八底朝天。

謝行儉和羅棠笙被胖娃娃笨拙的樣子逗著噗嗤一笑。

圍觀的人笑著捧腹,喜娘湊趣呐喊,“團寶,再翻個跟頭好不好?滾三滾,來年你哥哥也能生一個像你這樣的乖兒子,你們謝家啊,定會枝繁葉茂,子孫延綿!”

還逗留在現場的林邵白等人齊聲大笑,笑過後都軟下語氣哄著團寶再接著翻身。

被悄悄擠退到旁邊的謝行儉偷偷的剝了個核桃給羅棠笙,低聲道,“吃一個換換味。”

“啊?”羅棠笙不知所措的接過剝了殼的核桃。

“生餃子腥氣重,家裡的核桃染過紅糖水,甜的。”謝行儉解釋。

羅棠笙愣了愣,旋即捂著嘴失笑,“喏,你看——”

謝行儉聞聲視線往下掃,隻見羅棠笙金絲紅裙的側邊開了個小口子,羅棠笙拍拍上麵掛著的小袋。

捂嘴小聲道,“生餃子我就咬了一口,沒吃呢,被我收起來了。”

謝行儉嗬嗬傻笑幾聲,人家總說女子一孕傻三年,他怎麼成個親傻半天?

他還以為羅棠笙將生餃子都吃下去了呢!

瞧著羅棠笙腰間肆無忌憚的掛著那個小袋子,想來吐出生餃子是大家約定俗成的操作吧?

枉他還擔心…真真是傻到了家。

羅棠笙臉頰燒紅,將手中的核桃仁放進嘴裡嚼,甜津津的糖絲裹著寡淡的核桃仁,好吃的緊。

“這事兒喜娘隻跟我說了,儉郎不知道也不打緊。”

那頭,團寶乖乖的滾了三圈,不待王氏指教,團寶撈起床上的棗子就開吃。

一時間,喜房裡的人又是一陣大笑。

撒在床上的喜果本就應該由新郎官的未婚兄弟在翻床後撿起來吃掉,瞧團寶當著眾人的麵,絲毫不拘謹的吃的像個小鬆鼠似的,可不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禮成後,謝行儉被新科進士們架著往外走,有幾個膽大的年輕人揚言要灌醉謝行儉,省著夜裡折磨屋裡的美嬌娘。

都是熱血方剛的小子,說話自然毫無遮攔,謝行儉覺得沒什麼,反倒是羅棠笙羞的無地自處。

屋裡的女眷們笑著呸聲,林小妹性子豪爽,站在門口趕人,“一個個口無遮攔的渾人,儘會說些讓姑娘家臉羞的話,恬不知恥!”

羅棠笙攔住潑辣的林小妹,嗔笑道,“你彆與他們計較,不過是些玩笑話罷了。”

林小妹反握住羅棠笙的手,眨眨眼,古靈精怪的道,“我是擔心他們真的把謝家哥哥灌醉,到時候今夜的洞房花燭,姐姐豈不是要獨坐床頭——”

“好哇你個小妮子!”羅棠笙舉起拳頭,笑著打罵起林小妹,“你才多大啊,就敢拿我們說笑了。”

兩人頓時在喜房裡你追我趕起來,無奈羅棠笙衣裳繁瑣,很快敗下陣來。

*

謝行儉被叫到前院陪客,這幫進士們見謝行儉猛喝了三盅酒後還能談笑自如,頓時慌了神。

說好的灌醉新郎官呢,怎麼新郎官還好好的,他們倒是有些頭暈眼花了?

謝行儉端著酒杯,望著眼前一堆群魔亂舞的男人,嘴角不禁往上揚起。

小樣兒!打量他真的喝酒麼?

他酒壺裡的酒早就被他爹換成水了,即便他喝上三大壺,也是不會醉的。

頂多,膀胱受不住……

“行儉兄狡詐!”忽然有人扒拉走他手上的酒盅,大呼小叫道,“你們過來聞聞,全然沒有酒味,這是水!”

首席上正在陪徐大人的謝長義手一抖,望了一眼前頭亂糟糟的場麵,心裡不由得替兒子捏一把汗。

徐大人了然於心的舉杯,謝長義慌忙站起身。

徐堯律笑著按住謝長義,道,“您且坐著,晚輩年紀小,哪有您敬我的道理,這不是要遭天譴麼?”

“您是大人…小人站起來敬酒這是禮數。”謝長義腳底使力想站起來,無奈徐堯律從小也是乾農活的,且年輕力壯,手上的勁壓著謝長義動彈不得。

謝長義隻好坐在椅子上飲完一杯酒,邊喝邊拿餘光瞟謝行儉那邊的動靜。

徐堯律痛飲了一杯酒,順著謝長義的目光,看到謝行儉被大夥兒堵在那嬉笑拚酒,收回視線後,徐堯律意味深長的道,“您不用擔心,他酒量好的很,不會醉的。”

謝長義哦哦點頭,心裡卻在擔憂:如牛飲水般喝酒,真的不會醉嗎?

彆說,謝行儉真的沒醉。

他手中的酒壺被大夥發現搶走後,他立馬使眼色給旁邊桌上的居三,居三悶聲重新提了一壺新酒過來。

這一壺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用水來代替了,但裡頭也有小心思。

壺裡的酒確實是酒,卻不是小麥釀製的黃酒,而是糯米發酵成的糯米酒。

糯米酒散發出來的酒氣很重,謝行儉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蒙混過關。

黑夜過去小半,熱鬨一天的謝家終於漸趨平靜祥和,喜房裡如嬰兒手臂粗的龍鳳紅燭燒的正烈,汀紅端了洗臉盆進來,梳妝台前正幫羅棠笙卸釵環的汀蘭立即走過來。

擰了一把帕子,汀蘭悄聲問道,“姑爺來了沒有,都快亥時末了,怎麼前頭還在鬨嗎?”

汀紅從身後箱子裡拿出一塊香胰子,打濕後塗抹在帕子上,抬眸瞥了一眼端坐在鏡子前的羅棠笙,小聲道,“姑爺等會就要來了,我才從前院過來,那邊正在送客。”

汀蘭將帕子揉出白白的泡沫,嘟囔道,“姑爺又不是頂顯貴的人家,怎麼今日來了這麼多人,似乎還有朝中的大臣…”

“你快快住嘴吧!”汀紅瞪眼,輕斥道,“朝中大臣願意來,自然是有道理的,說明咱們姑爺人緣好,你懂什麼!”

汀蘭不甘心的道,“人緣好有什麼用,到底是比不上遠洲府的謝家,我聽外頭人說,那邊的謝家,今日才叫一個熱鬨呢!”

“還不快端去給小姐洗漱!”汀紅不理會,將手中的帕子扔給汀蘭。

她知曉這丫頭沒壞心思,隻不過是覺得自家小姐堪比郡主的貴氣身份,竟然嫁給一個新科進士,委實有些低嫁而已。

她和聽蘭是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伺候的,小姐明眼上是主子,可在她和汀蘭眼裡,卻是比親人還要親的。

如今小姐低嫁,彆說汀蘭有氣,她心裡也不好過。

汀紅微微昂首,梨花木雕刻的鏡架上倒影著她家小姐笑靨如花的臉龐,此刻小姐正邊往手上塗抹花露,邊笑著打探姑爺的情況。

汀紅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她家小姐是著了什麼魔障,瞧小姐麵紅嬌羞的樣子,這可是打心裡喜歡姑爺啊。

如今小姐已經嫁進謝家,木已成舟,她覺得有必要警告汀蘭一番,省著這小丫頭哪一天說漏了嘴,得罪了姑爺可不是件小事,到時候受罪的還是小姐。

羅棠笙頭上的禮冠早已摘除,挽起的發髻也打散披在身後,頸脖和手腕上戴的項鏈和金鐲都已經取了下來,足足換了四五回水,羅棠笙才覺得身上的胭脂水粉被洗刷乾淨。

王氏中途過來了一趟,隻停留在外頭喊了一聲。

羅棠笙是新人不好出門,便請王氏進來。

王氏笑說不用,站在門口塞了兩套大紅色褻衣給汀蘭,送完衣服後,又問羅棠笙餓不餓。

羅棠笙忙說吃了娘下的雞湯麵,此刻是不餓的。

王氏見狀,這才滿意的離開。

屋子裡,汀紅才從隨身帶的小箱籠裡拿出蜀繡真絲褻衣,再看看汀蘭手上拿著王氏剛送來的衣裳,兩人頓時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