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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7758 字 3個月前

新婚第四天,謝行儉開始在翰林院和大理寺兩頭跑,誠如木莊說的,朝廷有些人正翹著大腿,磕著瓜子準備看大理寺的玩笑呢,可誰也沒想到,木莊竟然強行把新科狀元留在大理寺幫忙。

私底下有人不滿謝行儉一人身兼二職,便上書狀告到敬元帝跟前,言及謝行儉在翰林院辦事不用心,辱罵他吃著碗裡還看著鍋裡。

木莊這幾日天天往皇宮跑,就等著懟這批看大理寺笑話的憨憨,隻要看到有人進皇宮打謝行儉的小報告,木莊立馬派出凶橫惡煞的大理寺獄衛將奏折攔截下來。

總之,奏折從頭到尾都沒進到敬元帝的書桌,全被木莊給拿走了。

此事敬元帝當然知情,鐘大監將宮門口木莊帶人攔阻奏折的事笑說給敬元帝聽後,敬元帝撫著新留的短胡子開懷大笑。

笑完後,敬元帝點點頭道,“木卿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此番留謝修撰在大理寺幫忙執筆慶賀文書,木卿也是迫於無奈,大理寺…”

敬元帝頓了頓,頗為頭疼道,“大理寺這幾年被外邊的人傳為“活閻王”,這麼狠戾的名頭,也難怪近幾年沒有新科進士願意進大理寺。”

豎朵傾聽的鐘大監見敬元帝抬眼看過來,心領神會的低眉,裝傻充愣道,“皇上前兩年不是安排了什麼江南四子去大理寺嗎?怎麼今個木大人獨獨留了謝修撰在大理寺幫忙?”

敬元帝似笑非笑道,“你個老貨跟朕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你親眼看到前兩日江南府遞來折子,折子上的內容,朕不信你沒瞧見。”

鐘大監笑腆著臉,隨手賞了自己一個小小嘴巴子,跪地求饒道,“還請皇上恕罪,奴才伺候皇上研墨,本是無心窺視…”

敬元帝不在意的擺擺手讓鐘大監起來,手拿著朱筆飛快的書寫,語氣平靜的敘述道,“江南那四個,朕一個都看不上眼,原是準備丟去六部磨練,卻不想江南府那邊來折子,說今年江南瘟疫嚴重,急需人手幫襯,朕想了想,與其派不熟悉江南府的人過去,倒不如將江南四子分過去,好歹是他們自己的故鄉,總歸會上點心。”

鐘大監垂下佛塵,不再插嘴朝政上的事。

須臾,禦書房裡靜的可怕,連敬元帝淺淺的呼吸聲都能聽出來。

日子進了六月,京城越發的酷熱,大殿外的知了沒完沒了的叫著,聽的人心煩躁,鐘大監擰緊眉頭,正準備悄然退出去,好叫人拿杆子粘走聒噪的鳴蟬時,敬元帝喊住了鐘大監。

“外頭炎熱,且宮門聖地,木卿總派人守在那著實不像話,你替朕走一趟。”

鐘大監小跑過來,隻聽敬元帝沉聲道,“你也無需多言,彆叫其他部的臣子以為朕偏袒木莊,你隻說謝行儉幫大理寺撰寫慶賀文書一事,朕已經叫人查證過了,此事是謝行儉自願而行,讓宮門口叫囂的人都散了吧,彆整日像瘋狗一樣逮著大理寺的苗頭說笑,他們若有不服氣的,隻管來找朕,偌大的禦書房裡,朕倒覺得還缺幾個逗人取樂的說書先生。”

鐘大監塗抹白.粉的老臉上浮起一抹笑意,他從小服侍的皇上果然沒變,嘴上叮囑他出去彆多言,實則恨不得一口吐沫星子淹死宮門口那些無所事事、隻知道看熱鬨的一幫人。

“奴才領旨。”鐘大監眸光閃了閃,掃了一把佛塵就往外退。

“等會兒——”敬元帝抬頭嗬道。

鐘大監立在原地不動。

“午時禦膳房送了幾盤南邊的果子,你去拿一些送給謝修撰,朝廷正需要他這種無私包攬朝政的官員,你親自送去謝家,便說是朕的意思,剛好謝修撰就是南方人,送些南邊的吃食犒勞他正好。”

鐘大監點頭,敬元帝頓了頓,不鹹不淡的繼續道,“給門口那些不想走的人也送一些,讓他們哪涼快哪呆著去,彆一會中了暑氣,到時候史官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下筆寫朕苛待朝臣,嗬……”

敬元帝冷硬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嚇的鐘大監麵色遽變。

*

在大理寺和翰林院忙活了八天的謝行儉好不容易休沐在家,忽而居三急色匆匆的闖進書房。

“小公子!”居三叫道,“那個……那個閹人又來了……”

鐘大監?

謝行儉飛快的起身往前院走去。

六月天的京城上空彌漫著一股熱浪,謝行儉買的這棟宅院綠蔭少,裸露在外的地麵上鮮少有乘涼的地方。

唯一幾棵上了年歲的大樹都栽種在他和羅棠笙住的主院裡,四季青樹下,羅棠笙正踩在椅子上摘取樹上掛著的紅線小卷軸,看到他從書房裡出來,羅棠笙揮舞著手中的小卷紙,笑著溫柔,“夫君,快看,今日份的卷紙我取下來了!”

他成親前在樹上掛了些紅線小卷軸,本是一時的浪漫因素驅使他去做的,沒想到羅棠笙倒是迷上了每日端凳子去樹上取一份小卷軸的活。

謝行儉停下腳步,迎著日光笑道,“趕緊進去吧,現在日頭大的很。”

羅棠笙將小卷軸貼身收好後,拎起裙角跑過來,耳邊的珍珠玉扣微微漾起閃光,“夫君是要外出嗎?”

謝行儉伸手擦擦羅棠笙鼻尖沁出的汗珠,道,“宮裡的鐘大監來家裡了,我得過去看看。”

羅棠笙急忙催促他離開,“那你趕緊過去吧,宮裡的內侍官不輕易出宮,一旦出宮定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謝行儉點點頭,領著居三往外頭,出了主院子就幾乎沒有樹蔭遮陽,謝行儉一路小跑繞過來時,衣裳後背濕了小半。

鐘大監這回沒進廳內,反而站在回廊處靜候著,謝行儉進了拱形院門後,蹲在院門口的謝長義喊住兒子。

謝長義嚇的渾身冒冷汗,戰栗的拉著兒子的手,肅容啞聲道,“那個人一來,我心就發抖。”

謝行儉抹了一把額前的汗,喘著氣問,“爹為何這麼想?”

“他帶了箱子!”

箱子?

謝行儉偷偷的從院牆鏤空雕花縫隙處往裡看,嘿,鐘大監身後立著兩位冷眼禦林軍,禦林軍的腳下赫然放著他爹所說的箱子。

“箱子怎麼了?”謝行儉順嘴問。

“小寶,你忘啦??”謝長義哀嚎,“上回他來,也帶著箱子,之後你就消息了好幾天,回來後又是發燒又是暈迷!”

謝行儉聞言後背發緊,一陣熱風吹過,他突然覺得涼颼颼的難受。

“咋辦啊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