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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1183 字 3個月前

鐘大監來謝家送水果的事到底還是被外邊的人知道了。

居三按照謝行儉交代的話,給謝長義和王氏送去了一些,剩下的全送去了主院,羅棠笙笑問,“這些果子不易保存,京城外邊很難買到,夫君是從哪得來的?”

居三:“剛才那個太監送來的,已經給老爺和老夫人那邊分去了一些,小公子說了,剩下的由夫人處理。”

羅棠笙拿起一顆奶香四溢的牛奶棗聞了聞,猶豫的問道,“夫君沒說架台子焚香供奉嗎?”

居三搖頭,躊躇道,“小公子說不用……”

羅棠笙頓時興味起來,不過還是吩咐汀紅將果子給居三等下人分一些,剩下的切一盤送去書房。

然而,誰也沒想到,分給下人的果子後來引發了一係列事,最終讓謝行儉的狠戾名頭在京城傳了開來。

謝行儉成親後,從外頭買了四個下人回來,兩個丫鬟兩個小子。

有一個丫鬟叫綠容,綠容就是上輩子電視中長演的一個橋段——賣身葬父賣進謝家的。

謝行儉陪他娘去買人時,正好在街頭偶遇這場悲痛淒慘的賣身直播,他本不想沾手這種事,畢竟綠容姿色甚好,他擔心買這樣的丫頭回家,羅棠笙會吃醋,隻不過他娘的一句話讓他改變了心意。

後來,謝行儉花了奴市兩倍的價錢買回了綠容,綠容感激涕零的扣頭謝恩,謝行儉站在一旁冷眼瞧著,隻聽綠容將電視上有關賣身葬父的台詞,能說的全說了。

還真讓謝行儉說中了,綠容憑借著上好姿色,泫然欲泣的哀求讓她伺候謝行儉,好報答葬父的恩情。

羅棠笙聽完後鬱結,謝行儉麵龐倒漾出了笑意。

綠容心下一喜,什麼“做牛做馬無以回報恩情,唯有以身相處”的話都說了出來,說完後,綠容俏笑如花,微紅了臉頰等待謝行儉做決定。

謝行儉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道,“我既出了銀子買你,自然要留你在——”

一聽這話,羅棠笙手中的帕子絞得越發的緊,謝行儉寬大袖袍下的手輕輕捏捏羅棠笙顫抖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羅棠笙側頭見自家夫君悄悄對她眨眼,立馬意識到綠容的事不簡單。

綠容當然不簡單。

當天,謝行儉並沒有如綠容的願,而是將綠容分到了外院做粗活,綠容一聽不能在謝行儉身邊伺候,頓時垮了臉。

夜裡,汀紅從廚房打熱水的時候,還被綠容攔了一回,綠容上前搶水桶,笑說讓汀紅歇一歇,她幫汀紅送水。

汀紅頓了一秒呼吸,想起謝行儉之前悄悄跟她囑咐的話,再看綠容塗脂抹粉的曼妙姿態,汀紅愣了愣旋即鬆開手,任由綠容吃力的拎水進了謝行儉所在的主院。

不巧,當夜謝行儉在翰林院忙暈了頭,此刻還沒回來呢,綠容進去後才得知,這桶水是羅棠笙洗澡用的,且除了這一桶,她還要再提兩桶。

綠容找機會進主院,原就是想勾引謝行儉,沒想到連謝行儉的衣角都沒摸到,自己反倒累的半死不活。

謝行儉摸黑回來,聽到羅棠笙說起這事時,眼睛倏而發亮。

羅棠笙回想起綠容故意在府中賣弄姿色的畫麵,頓時心中有氣,質問謝行儉明知綠容心有不軌,為什麼還要將綠容買進來?

謝行儉道,“娘老早就跟我說過了,說咱家門口這兩天總有人盯梢,時不時還有人趴在牆頭往裡探望,我覺得事兒太巧了,你說我好不容易陪娘出一趟門,怎麼還沒走幾步,就碰上了賣身葬父的綠容?”

“你沒發現麼?”謝行儉問。

“發現什麼?”

“綠容的相貌有幾人像你。”

羅棠笙捂住嘴驚恐,“你不說我還沒怎麼想,你一說,我倒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確實有幾分似我。”

謝行儉臉色有些發沉,垂眸沉吟道,“綠容這個人似乎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相貌暫且撇到一邊不說,你聽她的名字,再看她進府那身水綠色繡裙,都是依照我喜歡的顏色來的。”

真真細思極恐呐,要知道謝行儉喜歡綠色這件事,唯有謝家人以及幾個貼身伺候的下人知道。

他對外沒透露過半句他喜綠色的話,綠容背後的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莫非家裡有內鬼?”

夫妻二人麵麵相覷,異口同聲的得出此結論。

“我帶來的陪嫁丫鬟,汀紅、汀蘭還有玉嬤嬤,她們都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在我身邊,常言說日久見人心,她們三肯定不是內鬼。”

排除這三人,羅棠笙繼續道,“剩下的下人們,兩男兩女在爹娘院子裡頭伺候,他們四個是羅家的家生子,爹娘老子的賣身契都在我手裡拽著,想來他們不會背叛我們的。”

“至於其他的人,我細想了會,雖說有幾個跟在我身邊的日子不長,但人品都是極好的,不然我爹也不會讓他們跟我到這來。”

謝行儉脊背筆直,靜靜道,“咱們既然抓不出府裡的內鬼,那便從綠容下手,綠容三番五次的想近我的身,那咱們就反其道而行之,她越想往我這靠,咱們就偏不如她的意,總有一天她會焦急,到時候定會和府裡的內鬼搭線求知招,然後咱們再一網打儘。”

羅棠笙點點頭,夫妻倆笑得像狐狸一般狡詐,演戲要演全套,綠容當晚摸進主院的事被羅棠笙知道後,羅棠笙又哭又鬨,氣罵他往家裡招了個狐狸精。

謝行儉揚聲叫囂,“不過是個婢女罷了,值得你這般大動乾戈?你是高門出來的貴女,怎麼肚量如此小?”

羅棠笙哭哭啼啼,“我肚量小?夫君說的是什麼話?我才嫁進來一月不到,聽夫君的意思,莫不是埋怨我阻攔你納小?”

“不可理喻!”謝行儉悄悄推開門窗,氣衝衝道,“我什麼時候說要納小了,不過是新買的丫鬟進了院子伺候,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了味?”

羅棠笙突然小聲道,“夫君真的沒想過納綠容嗎?雖說她長相似我,可我瞧著,她眉眼比我精致。”

謝行儉作為男人的第六感很警覺,立馬蹲下身舉手發誓,“從來沒想過!娘子要信我,綠容她心思不純,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我怕我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羅棠笙噗嗤一笑,五指蜷縮成團,砰砰砰的捶打窗柩,厲聲道,“你跪地求我也不行,你想納妾門都沒有!”

謝行儉一愣,見羅棠笙拋來媚眼,他立馬站起身甩袖子。

“我給你麵子是看得起你,哼,你彆不識好歹,今夜我睡書房,你自個睡去吧!”

羅棠笙心疼裡夾雜著失落,壓低聲音道,“夫君今晚真的要睡書房?”

謝行儉背靠窗台,遮擋住外頭的視線,無奈道,“大理寺的文書不日就要上交,我得抓緊些,正好今天咱們演全了戲,也好揪出背後想陷害我的人,敵在暗我在明,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羅棠笙體貼的點頭,“夜裡天涼,書房裡得添一床薄被。”

謝行儉安撫好妻子後,將門框拍得吱呀作響,咬牙切齒的喊,“居三,居三——”

守在院子裡的居三抖抖肩膀,問謝行儉喊他做什麼。

“去取一床被子來,今夜我睡書房!”

就這樣,新婚才一月不到的謝行儉和羅棠笙首次分房而睡。

*

謝行儉在書房一連睡了三個晚上,直到第四天吃晚飯時,羅棠笙好言好語的勸了一晚上,謝行儉這才搬回正房。

外院的綠容急得跳腳,她本想在小兩口鬨彆扭時趁虛而入,誰料主院的戒備比往日還要嚴,她先前還能糊弄汀紅讓她送水,可那回汀紅被羅棠笙罵了個狗血噴頭,反正汀紅這條路子被堵上了。

綠容一時找不到主意接近謝行儉,又想到距離她和那人約定的日子不遠,綠容急得夜裡睡不著覺,起床後偷偷摸摸的找到下人房裡。

幾聲唯妙唯俏的貓叫聲後,漆黑的男下人房裡突然點起了蠟燭。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中,旁邊床上的人迷糊問道,“油家的,你大半夜的點火乾什麼?真刺眼。”

“上茅房。”一道沙啞的中年男聲響起,“外頭烏漆麻黑的,我不點火能看到?”

床上的人聞言翻身轉過去,不耐煩道,“去吧去吧,你回來動作小點,我覺淺,彆一會又吵醒我。”

中年男子提著燈籠出來後,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聽,見屋裡頭傳來呼嚕聲,這才輕手輕腳的往牆角走。

綠容蹲在牆角腳都發麻了,見中年男子姍姍來遲,扭著腰不滿道,“爹怎麼來這麼慢!”

中年男子急忙“噓”了一聲,幽幽燭光下,映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蒼老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