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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9427 字 5個月前

從林邵白家裡出來後,謝行儉原本打算去一趟羅家,可又擔心他貿然上門會引起背後那人的懷疑,猶豫了會,他甩甩頭繞回了家。

回到家後,他將林大山的事和羅棠笙說了,並囑咐羅棠笙這兩天彆回羅家,防止被人盯上。

高深中途過來了一趟,說綠容想見謝行儉一麵,謝行儉心臟猛然一跳,沉思了會,還是決定親自見綠容一麵。

綠容斷腿剛接上,此時還不宜下床,高深正準備將綠容用木板子抬過來時,謝行儉卻說他親自去下人院裡見綠容。

高深聞言訝然,忙說下人房裡不乾淨,恐汙了謝行儉的眼睛。

謝行儉神態悠然,語氣和緩道,“無妨,綠容主動提出見我,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想親口告訴我,她腿腳的傷,多少有我的過失存在,我去見她是應當的。”

高深彎腰笑道,“公子敞亮,不計較綠容之前的冒犯,是綠容的福氣。”

謝行儉背著手往外走,邊走邊道,“她若能識相的多吐一些有用的消息,她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油家的昨晚勸了綠容一晚上,後來綠容實在是痛的撐不下去了,這才鬆了口。”

高深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由衷道,“小人說句不該說的,綠容這小姑娘比一般男人都要心狠,這種人看似柔弱無害,實則最容易記仇。”

高深的想法和謝行儉當初對綠容的評價不謀而合。

“昨晚小人給綠容接骨,不是小人誇大其詞,綠容確實是條漢子,接骨之痛不亞於再斷一回腿,她愣是咬著木棍一聲不吭的扛過去了。”

謝行儉忽而止住腳,“油家的現在在哪?還在綠容屋裡?”

高深答:“一個時辰前回了小廝院去了。”

謝行儉哦了一聲,加快腳步進了綠容屋裡。

謝家婢女人數多,四個人一屋,所以當謝行儉進去時,裡頭還有其他三個婢女在。

謝行儉記性不錯,這三個人他都記得名字,秋雲是跟綠容同一天買的,剩下的兩個各自喚作迎春和迎秀,是羅棠笙的陪嫁二等丫鬟,如今在他娘院裡伺候。

三個丫鬟都比較機靈,見到謝行儉後立馬福禮。

屋子裡的血腥味很重,旁邊的木架上還掛著幾條淋水的濕毛巾,地上雜七雜八的堆碼著各種盆,他根本無從下腳。

謝行儉冷眼旁觀著麵前這一幕,三人行完禮後見謝行儉臉色不太好看,瞥見盆裡的汙水,秋雲率先手忙腳亂的上前收拾。

迎春和迎秀兩個丫鬟則杵在那一動不動,高深見謝行儉擰眉不言語,實在看不下去屋裡的臟亂,正準備喊迎春和迎秀給秋雲搭把手時,被謝行儉一個眼神攔在當地。

床上的綠容似乎睡醒了過來,艱難得睜開眼偏頭往門口看。

“都出去吧!”謝行儉淡淡吩咐。

秋雲剛從外邊倒完一盆血水回來,聽到這話,急忙又折了出去。

迎春和迎秀對視一眼,見謝行儉神色冷漠,心裡多少有心不安,迎秀走上前正準備笑著說送盞茶給謝行儉喝,謝行儉不待她開口,徑直繞開兩人來到綠容的床邊。

迎秀心頭一沉,黝黑的眸子在謝行儉和綠容身上遊走,隨後抿緊嘴狠狠的瞪向床上的綠容,綠容略略燒紅的小臉霎時慘白一片。

站在門口的高深眼神閃了閃,待迎秀和迎春離開後,高深的目光似有若無的飄蕩在迎秀身上,直到兩人走遠了,高深才隱晦的收回視線。

*

屋子裡,綠容一夜之間似乎消瘦了許多,下巴尖的可怕,臉色白的如牛.奶.汁,一雙柔媚的狐狸眼此刻寡淡無光,雙眼皮出奇的寬大,襯著眼珠子格外的圓,大概是腿還隱隱作痛的緣故,綠容癱軟在床上皺緊眉頭忍著疼痛。

彆說,綠容露出的真正容貌真的如油家的所說的那樣,和十幾年前天姿絕色的容娘如出一轍,如今就這樣靜靜躺著,都給人一種俏若西施的病美人感覺。

見到如此絕色柔弱的女子,但凡是男人,幾乎都會心動吧。

可惜,謝行儉是個例外,其一謝行儉知曉綠容不是個如表麵這般好相處的柔弱女子,其二,綠容瘦脫了相,他單純對綠容這類瓜子臉無感,相比較還是羅棠笙健康的鵝蛋臉看起來順眼些。

綠容再見謝行儉時,身上全然瞧不見當初假裝出來的柔弱,嗓音許是因為呻.吟疼痛過度變得沙啞虛弱,但語調中的冷冰和無情誰都能聽的出來。

“聽我爹說,事情結束後,謝公子能保我和我爹平安?”綠容強撐著上半身靠在床頭,往上挪的動作太大,導致裹滿白布的雙腿瞬間沁出血絲,綠容咬著牙一聲不哼的睨著謝行儉,眼神裡閃爍著希冀。

“你不想呆在雜耍團?”謝行儉突然反問,雖是問話,可他的語氣卻格外的肯定。

綠容聞言並未表現出半點驚訝,一臉憂愁的苦笑承認,“老班主是對我有恩,但這恩情並不是雜耍團給的,我可以為老班主砸鍋賣鐵,至於雜耍團,我真的不欠它的…”

謝行儉不免皺眉,綠容緩了口氣,有氣無力的繼續道,“團裡的人見老班主老了,沒用了,就擅自做主不再去外頭搭台子演戲,反而收了來路不明人的銀子…”

“你爹不是說潛伏羅家是老班主下的令嗎?”謝行儉打斷綠容,吐出這句話。

綠容疲憊的搖頭,“我爹和團裡的人都被騙了,老班主早已經病入膏肓,說句話都成問題,怎麼可能下達命令,且老班主為人忠厚,一生以雜耍為業,誓死守著雜耍團過活,她老人家怎麼可能丟下雜耍的祖宗活計,去叫辛苦培養起來的團裡人去做細作。”

“你懷疑有人假借老班主的名義命令你們去羅家?”謝行儉擰緊眉頭。

“不是懷疑,是肯定。”綠容道,“而且我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

“誰?”

“迎秀。”

謝行儉心下一沉,將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在心頭過了兩邊,不敢置信的重複,“迎秀?府裡就有一個叫迎秀的,難道你說的是她?”

綠容點點頭,謝行儉見狀下意識的拍了下桌子,麵色驟變,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個階,“糟了!昨夜你出事時,迎秀也在場!”

謝行儉立馬起身往外跑,“高深,高深——”

高深急忙走出來,“怎麼了公子?”

“迎秀呢?她在哪?”謝行儉焦急的問。

高深愣了會,立馬道,“迎秀去管事嬤嬤那支了些銀子,說要去采買繡線。”

這麼快就出府了?

謝行儉隻覺胸口發涼,高深回想起之前迎秀看綠容的警告眼神,隱晦的補上一句,“說來也是奇怪,往常采買繡線等活都是綠容去辦,今個也不知怎麼了,迎秀說綠容不方便,所以她替綠容做,按理說這種碎活應該指使秋雲這樣的小丫鬟跑跑腿,迎秀是夫人帶來的二等丫鬟,做什麼要搶這種活?”

謝行儉憤而握緊拳頭,如果迎秀真的如綠容所說也是雜耍團的人,那她這時候出府無非是通風報信。

“趕緊去找!”謝行儉咬牙切齒道,“務必要把她帶回來,她應該還沒有走遠。”

高深猛然瞪大眼,也不去問為什麼,正欲轉身時,高深不禁憂心起來,“公子,朱雀街四麵都有繡坊,找起來有些麻煩…”

“她不會去秀坊!”謝行儉斷言,指揮道,“你帶人往西市馬場走,也許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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