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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9427 字 6個月前

“馬場?”高深心頭一震,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連連點頭叫人去追回迎秀。

謝行儉站在門外沉思,忽又想起什麼,腦中一道亮光飛快閃過。

他對著走進來的秋雲招招手,秋雲疾步走過來,低著頭問謝行儉有何吩咐。

謝行儉從懷裡摸出一個錢袋子丟給秋雲,低聲道,“你去藥鋪跑一趟,將一些止血藥粉,續骨膏,補身子的藥等,都買一些回來,另外,再請一個接骨好的坐堂大夫回來,記住!出手闊綽點,彆人若是問你是誰家的下人,你隻管說是朱雀街的謝家,問這些藥給誰用,你就含糊其辭,可懂?”

秋雲在腦子裡仔細的將這段話記住,隨後鄭重的點點頭。

秋雲走後,謝行儉複又進了綠容的屋子。

綠容一直注意著外麵的動靜,見謝行儉折返進來,她沉默了會才緩緩道,“公子打發秋雲去買藥,莫非是下了善心要給綠容治腿?”

謝行儉靜站在離床一米之處,居高臨下的望著似乎隻留了一口氣吊著命的綠容。

“衙門辦案都講究給透露消息的賊子削減牢刑,你跟我說了迎秀的大秘密,我自然要奉你為座上賓。”

誰知綠容並不感動,反而輕搖著頭,露出一抹譏笑,“謝公子何時有這般好心,買藥亦或是請大夫,都是幌子。”

謝行儉一瞬不瞬的看著綠容,綠容嘴角一翹,“綠容的腿骨昨夜已經讓高深接上了,且我爹帶來的傷藥,比外頭不知好了多少倍,自然是用不上藥鋪裡的傷藥,綠容在想,謝公子剛叫高深去追迎秀,又大張旗鼓的命秋雲去買藥,莫非是想光明正大的像弄斷綠容的腿一樣弄斷迎秀?迎秀的腿若是不小心斷了,府裡的消息就不會被傳出去。”

謝行儉輕笑,“油家的說你是雜耍團的小智星,果真不假。”

綠容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謙虛的笑容,“過譽了,都是團裡的人覺得我小,讓著我罷了,團裡的兄弟姐妹各個身負異稟,綠容這點小伎倆算不得什麼。”

謝行儉瞥了一眼綠容,斟酌著語氣,道,“迎秀應該能追回來,倘若追回來,她以後斷然是沒有下地行走的可能性了,按理說她也是你們團裡的姐妹,你可後悔將她暴露出來?”

綠容搖頭,堅定的道,“不後悔。”

謝行儉頗為驚訝,綠容淡淡道:“因為我知道迎秀和我背後那人做的事成功不了,事情太過危險,一不留神,整個雜耍團的性命都會賠進去,暫且不說謝公子已經提前知曉了我們的存在,即便不知道,那人的計劃也行不通。”

“你知道那人想對羅家做什麼?”謝行儉遲疑的問。

“謝公子應該也猜出來了吧?”綠容笑,“他不就是想讓羅家和宗親王府一個下場麼。”

謝行儉默然,心道那人果然打的是誣陷羅家謀反的主意。

“綠容喊公子過來就是想跟公子說說那人。”綠容道,“那人表麵上說羅家是助紂為虐之徒,想要替天行道鏟除背叛前朝的餘孽,好替那些因為新舊朝廷之爭枉死的無辜之人報仇。”

綠容輕蔑的嗬了一聲,“這些人是無辜,可那又怎樣,成王敗寇的道理連三歲小孩都懂,快二十年了,他現在翻出這件陳年往事有什麼意義?難道羅家倒了,那些無辜之人就能複活不成?再說了,羅家當初並沒有錯,如果太上皇當年不站出來平定國亂,如今哪來平安盛世?”

謝行儉忍不住重新審視起綠容,此刻綠容眼神堅定,全然沒有當日在書房表露出來的嬌柔女兒姿態。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就連不識字的綠容都能明白這種道理,怎麼背後那人就想不通?

“那人似乎並不隻是針對羅家。”綠容突然道。

謝行儉神色微動,綠容幽幽的瞥了一眼謝行儉,漫不經心道,“謝公子似乎樹敵不少……”

謝行儉聞言發笑,“我能樹什麼敵,那人莫非是看我娶了羅家女,就將我一並恨上了吧?”

綠容聽出他話裡的譏諷之意,蠕動了下嘴唇,忽而道,“謝公子此言差矣,綠容並非是這個意思,綠容想說的是,那人似乎很是熟悉您,如果說羅家是他的大目標,那能就是他的小目標,不管您有沒有娶羅家小姐,他都會針對您。”

謝行儉:“……”

他飛快的在腦中將這些年認識的人過了一遍,轉頭問綠容,“你不是擅長給人臉上妝嗎?可會作畫?”

綠容眼神躲閃,結巴道,“奴婢從小跟著雜耍團顛沛流離,從未拿過毛筆,怎會作畫。”

謝行儉麵露失望,可惜了,如果綠容會作畫,直接將那人畫出來不就一目了然?

功虧一簣啊…

謝行儉低著頭,臉色死氣沉沉,綠容一見他如此,小心翼翼的開口,“不過,我會些碳筆畫,小時候背著爹偷偷摸摸學的……”

謝行儉當下一喜,立馬喚人取來廚房裡的煤炭和白紙。

綠容捏著黑漆漆的煤炭,信心滿滿的在紙上畫了起來。

謝行儉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油家的說那人當初是蒙著臉的,沒想到綠容竟然看到了那人的臉,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畫像,他可以去請木大人幫忙,京兆府每天都有人在城門口畫那些來京城的陌生人,除此之外還會登記他們的住處,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通過比對,提前找出那人,這樣就省了林大山再冒險縮骨成綠容去見那人。

可當他滿懷期待的看到綠容的畫作後,他頓時傻了眼。

他將目光轉向綠容,綠容撐著力氣眨眨眼,“謝公子,我畫的您能看懂吧?”

白紙上寥寥幾筆黑線勾勒出了人物大致輪廓,眼睛嘴巴等五官都擠在一塊,四肢簡單,活像個火柴人。

瞧著綠容沾沾自喜得樣子,莫非她覺得她畫的非常不錯?

謝行儉不由得想起上回他爹吐槽他作畫的樣子,他那時候好像和綠容一模一樣,對自己的作畫水平沒有一丁點的自知之明。

謝行儉默默的卷起火柴人畫像,可能出於同病相憐的角度,他沒有直言綠容畫技差,而是拐彎抹角道,“你畫的這人未免太大眾化了,想來單憑一張圖很難認出他。”

“不大眾啊。”綠容反駁,“他嘴角有顆痣,腰間垂有鑲嵌玉佩的禁步……”

謝行儉倏而展開畫,火柴人光禿禿的腦袋下確實有一塊黑點,謝行儉仔細看了老半天,才看出來這是綠容特意加上去的痣。

他一直以為這塊黑點是綠容作畫過程中的誤筆……

至於禁步……

這一條直直的黑線,難道不是火柴人的腿嗎?

謝行儉勉強笑道,“怪我一時沒察,竟然錯過了這麼重要的信息。”

綠容身子平躺到床上,微微閉上眼,“公子隻管去做吧,該說的我都說了,想必大後天的會麵,公子應該已經找好了人代替綠容去見那人吧?”

謝行儉沒想瞞綠容,遂點點頭。

綠容道:“那公子可得小心了,那人在馬場有熟悉的手下,一旦公子的人進了馬場,就是一腳將自己送進了獵人提前放的陷阱裡,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掉進坑裡,再也爬不起來。”

謝行儉輕輕咬著牙,皮笑肉不笑道,“這些本公子自會安排妥當,你且好生養傷吧,我答應過你爹,事成之後,送你們父女倆平安出城。”

“那就多謝公子了。”綠容徹底閉上了眼,不再理會謝行儉。

謝行儉沒在綠容房裡久待,捏著火柴人畫像,急色匆匆的出了下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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