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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7406 字 3個月前

“那幾個字本就寫錯了!”李通許理直氣壯道,“下官好心好意的找出錯誤,張檢討怎能這樣說下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歹我昨夜在翰林院熬了一宿。”

張檢討翻了個白眼,哼道,“你還好意思說苦勞?若不是你吃飽了撐著找杜大人拿文書,文書能掉缸裡?”

“你——”李通許臉色慘白,依舊哽著脖子倔強的抬著下巴,“我找出了錯誤這是事實——”

“事實個屁!”張檢討回過頭罵道。

置身事外的謝行儉被張檢討噴了一頭的口水,他默默的拿出帕子擦擦臉。

這間屋子隻坐了十幾位翰林人員,謝行儉身為從六品的修撰雖不是什麼大官,但在這些人裡頭,確是老大一枚。

眼看著李通許握緊了拳頭,而性格爆戾的張檢討也不遑多讓,一雙眼紅的怖人,謝行儉心知此刻他不得不站出來阻止。

杜大人早上才進來訓斥過,如果李通許和張檢討現在打起來,杜大人肯定會找他算賬。

再說了,翰林院的文書還沒著落呢,兩個人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動起手來,若是有了意外閃失,那他們又會缺了兩名工作人員,到時候文書真的完成不了,他這個領頭修撰怕是要吃苦頭咯。

“吵什麼吵!”謝行儉板起臉,對著圍觀吃瓜的庶常們嗬斥道,“剛才一個個的著急文書完不成,怎麼現在有閒心站這?還不趕緊坐回去!”

眾人臉色泛青,好些三四十的男人雖不滿謝行儉這麼個小屁孩在他們麵前逞威風,可想想謝行儉的官位比他們高,頓時泄了委屈乖乖的回到工位。

謝行儉看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李通許,眼睛眯了眯,緩緩道,“李庶常這回做的確實不該。”

李通許瞪眼看過來,臉色氣得已成醬紫色,譏諷道,“下官從文書中找出錯誤是事實——”

謝行儉看著滿臉怨氣的李通許,哼道,“張檢討真沒冤枉你,你若不信回去查查京城的地誌,上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載了有關慶典禮儀,咱們寫的梁上飛燕還是太上皇當年親自批的一首舞曲,根本就沒有觸犯太皇上的名諱,且咱們特意提梁上飛燕,隻不過是緬懷太上皇當初替這首舞曲賜名,本是好意,卻被你改掉了,這會子你還敢說你沒做錯?”

李通許臉唰的一下通紅,他當時看到文章中提到“梁上飛燕”還樂了半天,因為當今的太上皇姓王,單字梁,若文書中敬獻“梁上飛燕”舞曲,豈不是犯了太上皇的名諱?

誰知,“梁上飛燕”竟然有這麼一個故事,太上皇親自賜名,誰還敢說犯了忌諱?

李通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還好這份文書被他丟進水缸裡了,如果就這麼呈送進宮,倘若太上皇發現文書中的“梁上飛燕”被他改了名,他豈不是要倒大黴。

李通許嚇的冷汗直流,索性也不針對謝行儉了,紅著臉感激謝行儉提醒。

正準備轉身回位子時,謝行儉突然走近李通許,湊在李通許的耳邊說了兩句話。

李通許心裡還在為擅自修改“梁上飛燕”的事惴惴不安,猛然聽到謝行儉的話,嚇的雙腳一軟,癱倒在地的瞬間,謝行儉眼疾手快的將人扶住,笑眯眯的拍拍李通許的肩膀,囑咐他小心些,彆崴了腳。

待李通許戰戰兢兢的離開後,張檢討問謝行儉跟李通許說了什麼,怎麼把人嚇成那樣。

“能說什麼?”謝行儉笑得執起筆,“朱庶常和李通許是好友,李通許做的事想必朱庶常多少都知道些,你說如果朱庶常多嘴往外說幾句,李通許毀文書的事還能瞞得住嗎?”

張檢討一驚,低聲道,“李通許這人彆看他是個君子模樣,實則心狠手辣的很,你這麼提醒他,他肯定會對朱庶常下手。”

“朱庶常的性子不適合官場,即便沒有李通許,朱庶常也不會在翰林院呆很久。”謝行儉篤定道。

朱庶常口無遮攔的性格在官場很吃虧,京城官場波詭雲譎,像朱庶常這樣的小白,確實不太適合呆在這,彆看眼下毫發無傷,呆久了肯定會遭人迫害。

至於謝行儉為何要將朱庶常送給李通許處置,主要是因為他想給李通許一個機會。

倘若李通許連對他親如兄弟的朱庶常都能下狠手,他也不必對李通許手下留情。

翰林院文書被毀一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如果李通許還留有一絲理智放過朱庶常,文書的事他倒可以息事寧人。

*

下晌休息時,隔壁屋子的林邵白找到謝行儉。

謝行儉剛好有事也要找林邵白,兩人挑了一處安靜的亭子坐下。

林邵白帶來的消息有兩個: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謝行儉成了親,算是半個成年人,成年人才不做選擇,對於兩個消息,他當然要聽……好消息。

“田狄能歇手。”林邵白欲言又止,“不過……”

謝行儉品了口苦茶,心尖上的苦味泛開。

“田狄可願見我?”謝行儉問道。

林邵白搖頭,謝行儉詫異,“他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林邵白道,“田狄見我都是偷偷摸摸的,何況是你,你上回說的沒錯,田狄針對羅家的事的確有蹊蹺,昨夜我與田狄好不容易碰了麵,才得知田狄找羅家報仇是有人指使。”

謝行儉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真的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