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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5725 字 3個月前

大理寺東麵就是京兆府,登聞鼓立在京兆府門前,此刻鼓聲陣陣定是有冤屈者或是急案者擊鼓上聞。

謝行儉在京城住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聽到登聞鼓響。

所謂的“擊鼓鳴冤”,敲擊的就是登聞鼓,前朝時期,任何人都可以擊鼓鳴曲申冤,然而敬元帝上位後,新帝勒令朝廷更改規矩,擊打登聞鼓的要求日趨嚴格,為了防止有人戲耍朝廷,敬元帝三令五申:申冤、訴屈、提異議諫言皆可,但擊鼓者,要先拉出去杖打二十個板子。

許是當眾廷杖二十軍棍太疼、太丟麵子的緣故,自敬元帝登基以來,登聞鼓就從來沒響過,謝行儉上回被孫思霖在國子監當眾錘了兩巴掌後,途徑京兆府門前尋找京官信息時,發現登聞鼓上落了好厚的一層灰。

可想而知,登聞鼓好幾年才響一回,這是一件多麼稀罕的事,因此京城的老百姓聽到聲響後,立馬放下手上的活計,紛紛往京兆府門口跑去。

登聞鼓聲響如雷,遠在深宮裡的敬元帝神經一緊,連忙喊來隨侍的鐘大監,問外頭是誰在擊鼓?

鐘大監躬身細言:“皇上,京兆府府尹左大人已經侯在外頭了,正等著皇上您的召見。”

敬元帝連聲讓京兆府尹進來,京兆府尹左忠誠神色慌張的跪倒,氣息紊亂:“皇上,擊鼓申冤的乃今年新科進士李通許,狀告同僚庶吉士朱長春冒名頂替他人去翰林院,此外…朱長春還……”

左忠誠大氣不敢出,後麵的話越說越小,到最後索性不敢再出聲。

敬元帝聞言臉色沉如水,翰林院的庶吉士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不言而喻,翰林院的眾人皆是朝廷的後起之秀,是他辛苦栽培出來的智囊團,若無意外,這些人將會是他日後的左膀右臂。

翰林院的三十六人,都是層層選□□的,把關嚴格,怎麼會出現有人冒名頂替的荒唐事?

“冒名頂替這種大不敬之事都做的出來,世上還有什麼事能越的過這件事?你隻管說來,朕倒想聽聽!”敬元帝目光極為鋒銳憤怒,語音森威有力,底下的左忠誠霎時額頭冒冷汗。

左忠誠諾諾道:“回皇上,李通許打頭陣是告朱長春冒名頂替,然而遞上來的狀子卻是討伐朱長春撒銀害其母入賭坊,以及……朱長春為人狠毒,身為市井庸民辱罵踹打京官李通許,李通許未此遭受迫害聲淚齊下,還望皇上為其主持公道!”

“反了反了!”敬元帝怒甩衣袖,憤而起身,急躁的在禦書房裡走來走去,指著左忠誠的腦袋,殺氣騰騰道:“李通許既敢擊登聞鼓,想來此事十有八.九是板上釘釘的事,你且帶人速去翰林院,將朱長春捉拿歸案!”

敬元帝直直的立在左忠誠麵前,麵容陰沉果斷,一字一句道:“過兩天就是太上皇的壽辰,父皇最厭煩的就是以下犯上之人,朱長春若真是頂替他人入的翰林院,毆打辱罵李通許便不再是同僚之間的糾紛,而是庶民冒犯官僚,這件事務必給朕查,朕親封的翰林院庶吉士可不是砧板上的魚肉,豈能任由他人隨意宰割!”

天子震怒,左忠誠嚇的渾身無力,腿都軟了,連忙滾爬帶拽的起身行禮出去。

敬元帝這一聲怒喝,震的禦書房久久不得安靜,待左忠誠離開後,敬元帝火速召見翰林院兩位大人,仔細的看了朱長春的文籍信息後,領著杜大人和程大人出宮前往京兆府。

……

謝行儉在大理寺交完慶賀文書後,疾步走出大理寺,居三趕著馬車早一步等候在外,謝行儉上車後便問居三打聽到了什麼。

“不得了不得了!”居三惶然的嘴唇發抖:“我剛擠進去看了,京兆府外立了不少持刀侍衛……”

“皇上來了?”謝行儉吃驚,他掀開車簾往外瞧,大街上的行人一個勁的往京兆府跑,帶起一地的灰塵,天色沉沉無光,一堆人擠在一塊將悶熱的氣息攪和成團,叫人透不過氣來。

“那邊人太多了,不知道皇上有沒有來。”居三道:“不過瞧著陣勢大,想必是有大官在主持。”

街麵上人頭攢動,馬車行的很慢,謝行儉到了京兆府門前時,前邊至少有成千上百人在湊熱鬨,馬車壓根進不去。

七月天暑氣難耐,謝行儉站在車前都覺得熱的慌,讓他下車鑽人群他當然不會去嘗試,沒得八卦瓜還沒吃上嘴,他就頂不住暈過去就丟臉了。

因而,他讓居三將車子停在原地,兩人就這樣站在車板上往前眺望。

嘿,還彆說,站的高,看的視野也空曠很多,京兆府門前立的人,他能一清二楚的看的真切。

京兆府開了大門,威武霸氣的審案堂前坐的赫然是皇宮裡的敬元帝,正中為京兆府尹左忠誠左大人,下首坐的人是他最為熟悉的兩位老翰林——程大人和杜大人。

除此之外,各部尚書等人均在現場,出動的陣營如此之大,可見登聞鼓的影響力有多廣!

隨著京兆府大門敞開,看熱鬨的老百姓紛紛往裡頭鑽,謝行儉的馬車跟著人群相繼往裡趕,最終停在大門口。

恰巧京兆府畫師主事謝令領著立簿官前來,謝行儉當機立斷的跳下車,因他身穿官袍的緣故,眾人見到後立馬退開讓出行走的空隙,謝行儉眼神一閃,昂首挺胸的尾隨謝令,輕輕鬆鬆的進了京兆府審案內堂。

他低著頭混在人堆裡,身邊的人雖不認識他,但忌諱著他身上的官袍,因而大家不約而同的往旁邊站一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擠到了謝行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