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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7106 字 3個月前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通許狀告的正是朱庶常朱長春。

此事的細枝末節,昨天李通許已經跟他交代過,李通許懷疑朱庶常冒名頂替的證據和昨天說的一模一樣,大抵不過是朱庶常來到翰林院以後,從來不在人前執筆寫字。

敬元帝很有耐心的朝左忠誠點頭,左忠誠立馬命官衙將朱長春押到堂前。

門外擁擠的老百姓自覺的讓開一條道,謝行儉尋光望去,兩位手持彎刀的侍衛一左一右的拷進一個矮胖之人,此人正是朱長春。

朱長春神智惶恐,睜著的圓滾眼睛呆呆無光,侍衛將其往地上一扔,肥胖的肉.體和粗糙的地麵猛的摩擦,疼痛感將神遊天外的朱長春瞬間拉回現實世界。

朱長春一個激靈,仰頭望著四周莊穆嚴厲的一群人,霎時白了臉色,待看到身穿黃袍、目露虎光的敬元帝,更是當場嚇到失禁。

內侍官早在敬元帝坐在堂前時,就已經隨身搬來了兩盆冰塊,敬元帝身後還有兩名儘心儘責的扇風婢女,此刻,隨著扇風,一股騷餿氣味飄過來,敬元帝下意識的皺鼻。

一直在旁邊察言觀色的翰林院杜大人見君心不悅,不顧現場有京兆府尹主持審案,當即站起來指著朱長春,嗬斥道:“混賬東西,還不快快交代,你到底是何人,為何混進我翰林院?真真用心歹毒,竟然蒙蔽了我和程大人多日,想必幫你偽造身份的背後之人,身份也不淺吧?”

杜大人言至此時氣憤難抑,一番難聽的話罵得朱長春眼皮抽筋,朱長春真是被嚇破了膽,此刻無聲的張著嘴巴,伴著一副惶恐懼怕的表情,活生生就像個傻子樣呆愣愣的看著杜大人。

謝行儉從頭聽到尾,杜大人的這些話翻來覆去的說,大抵的意思就一條:朱長春這樣的蠢人之所以能進翰林院,是有人蒙蔽了他這個翰林院士,至於是誰,杜大人言辭間就不直說了。

他總感覺哪不對勁,杜大人一貫性子沉穩,今天怎麼當著皇上的麵,這麼急的定朱長春背後有人的罪?

不知杜大人是不是氣暈了頭,難道杜大人不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亦或是賊喊捉賊的道理?

這邊,杜大人狡黠的目光往四周掃視,今日朝廷的官員來了大半,眾人被杜大人這麼突如其來的一看,心虛者有之,坦蕩者有之,還有不屑一顧嗤笑的人。

這人正是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和杜大人有私底下的隔閡,聽到杜大人訓斥朱長春,刑部尚書撚著小胡子,悠悠然道:“杜大人急什麼?雖說朱長春作為庶吉士,是你手底下的人,但今天皇上在呢,該如何判刑自有皇上定奪。”

杜大人一噎,刑部尚書挺著大肚子往堂中一站,指著嚇暈了頭的朱長春,對敬元帝道:“皇上,擊鼓鳴冤向來講究證據,李通許既然說朱長春為假冒之人,臣以為,理應讓朱長春當場下筆寫字,以證清白與否!”

敬元帝點頭,立馬有人轉身去拿筆墨紙硯,杜大人隻覺得臉色訕訕,瞧朱長春拿筆發抖的樣子,眾人不用看字就知道其中有蹊蹺。

刑部尚書丟了一個眼色給官差,官差立馬將朱長春死活拽著不放的白紙奪下來呈給敬元帝。

顧及朱長春身上的騷味,鐘大監命底下的小太監將白紙拿遠些,彆讓晦氣沾了敬元帝的身。

敬元帝定眼看了一會,擺手讓小太監去堂中展示。

小太監低著頭,舉著白紙在現場的各位官員麵前溜了一圈。

堂內頓時笑聲四起,礙於敬元帝在,眾人不好笑的太過,便都咬著牙憋笑。

謝行儉好奇的探頭,木莊突然讓小太監在他跟前多站一會,謝行儉細細的看了一遍,忍不住嘴角彎曲。

朱長春寫的是一篇五經文,文章不過百餘字,就錯了不下四五句,更彆提上麵的字體,大小不一,錯字連篇。

貼在大街上,絕對不會有人會認出這是翰林院庶吉士所做。

杜大人剛才有意阻攔朱長春寫字為的就是這點,朱長春現在丟的是他翰林院的臉,如今敬元帝讓小太監輪番展覽朱長春的“大作”,就是在打他這個頂頭上司的臉啊。

瞧瞧堂內有意無意投過來的愚嘲笑意,杜大人真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給埋了。

就此仙逝算了,省的在這丟人現眼。

謝行儉臉都憋紅了,笑聲容易傳染,見堂內諸位大臣都掩袖偷笑,他當即忍不住笑的額頭青筋暴起。

木莊小聲咳一聲:“注意點,沒看到你們杜大人和程大人黑臉如鍋灰了嗎?”

說著,木莊還噗嗤的笑了一下。

謝行儉:“……”準你笑不準我笑,我偏要笑。

謝行儉咧開嘴,笑的滿麵春風。

他如此放開笑,當然不是因為朱長春的雞爪子書法,他之所以高興另有原因。

朱長春的字跡明顯就不是一個寒窗苦讀多年的書生該有的,如今證據確鑿,朱長春的身份有疑,那麼,李通許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他也就不用擔心李通許被踢出京城。

謝行儉被木莊提進堂內時,杜大人就立馬注意到了謝行儉,此刻杜大人是沒臉看眾人,準備低下頭衝敬元帝請罪時,餘光瞟到謝行儉,頓時心肌梗塞。

瞧著謝行儉站在木莊身後一副笑意宴宴的樣子,不知所謂的人,還以為謝行儉是木莊的人呢!

笑笑笑!杜大人哼歎的使眼色給謝行儉,大致意思是:你彆忘了自己是翰林院的人,朱長春丟臉,你這個翰林院修撰難道能撇開責任嗎?

謝行儉嘴角的笑容倏而停住,他好像忘了他是朱長春的頂頭小上司這件事。

當初他進翰林院後,因謝延娶了公主,所以官位被剝奪,翰林院頓時少了一位正七品編修,杜大人便上奏敬元帝,言及謝延不在,空出一職,能不能讓其他庶常替補上。

敬元帝的答案就三個字:不可以。

不可以的原因很簡單,不想讓遠洲府的謝氏寒心。

謝延雖然已經尚了公主不能在朝為官,但他探花郎的身份是不能隨意剝奪的,就當是送給謝延的新婚禮物,敬元帝讓杜大人在翰林院將謝延的正七品編修一位保留,直至三年後散館才結束謝延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