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2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0596 字 3個月前

謝行儉快速的整理好儀容,打著哈欠用手從臉盆裡舀冷水醒神。

“應該是有要事,我去看看,你先睡吧。”說完,謝行儉擦乾手上的水珠,大步往外走。

主院有宴客廳,謝行儉進去時,徐堯律已經坐在裡麵等候。

謝行儉同樣疑惑,徐大人似乎沒回徐宅直接來的他家,身上的官服被雨水打濕大半,此刻正往下滴著水呢。

“居三,快給徐大人拿一套乾淨的衣裳——”

“大晚上的,不必麻煩了。”徐堯律笑著拒絕,開門見山道:“深夜來訪,還請包涵,實在是有急事,不得不跑一趟。”

謝行儉聞言打起精神,湊近腦袋問道:“大人所謂何事?隻管和下官說,下官在所不辭。”

徐堯律視線越過謝行儉投到居三身上,謝行儉擺擺手讓居三先去睡,待居三走後,徐堯律緊了緊手中剛上的熱茶,直言道:“你府上是不是有雜耍團的下人?”

謝行儉驚住,心道雜耍團的事徐大人怎麼知道了。

謝行儉咽了咽口水,勉強維持住笑容,關係到田狄的生死,他隻好打起馬虎眼:“徐大人從哪聽來的消息?我前段時間確實買了幾個下人回家,未來家裡之前,那幾人是在雜耍團待過一陣子,不過早就不賣藝了。”

“人在哪?”徐堯律冷聲追問。

“大人,您這是?”謝行儉故意慢吞吞道:“這大晚上的,徐大人問下官家裡的下人做什麼?”

難道……都察院盯上了田狄?

不應該啊,徐大人再兢兢業業,也用不著大半夜查案吧?

他安排油家的去北郊教授林大山學習田狄的神態,再過幾日,等林大山領悟了精髓,田狄就會安排送出京城。

林邵白白天才跟他說,已經找到合適的商隊將田狄秘密送出去。

不會這麼巧吧,他這邊動作才剛開始,徐大人那邊就有動靜了?

謝行儉越想越心虛,大概是因為徐大人是他老鄉的緣故,每回見徐大人,他都有一種被長輩審訊的忐忑。

加之他前兩年帶無路引的居三去京兆府辦身契被徐大人當場抓包,現在他對徐大人敏銳的觀察力越發的恐懼,總感覺在徐大人跟前,他像個沒穿衣服的傻子。

防止被徐大人看出破綻,他抓起桌上的茶盞佯裝喝水掩飾。

“才倒的熱水,你也不怕燙了舌頭。”徐堯律幽幽道。

“嘶——”謝行儉嘴皮瞬間燙起氣泡,他慌忙丟下茶盞,坐立不安的拍打身上撒到的茶漬。

“你也甭跟本官打馬虎眼。”徐堯律單刀直入,道:“你府上前兩天說是有個丫鬟偷了皇上禦賜的果子,被你活活打斷了腿,可有此事?”

謝行儉拍打衣裳的手一頓,抬頭脖頸昂起,發現徐堯律擰著眉,正冷漠的看著自己,神色清寒無溫度,視線冰的像審犯人一樣。

他意識到徐大人能說出雜耍團,想必對此事已經掌握了十之八.九。

屋子裡靜默半晌,謝行儉輕咬唇瓣,有些猶豫,支吾道:“斷腿的下人名叫迎秀,是羅氏的陪嫁下人……”

徐堯律神色一肅:“她是雜耍團出身?”

謝行儉嗯了一聲,“迎秀心思不正,下官已經家法處置,此時人在後院關著,大人可要一見?”

“當然要見。”徐堯律語氣怵的發涼,“本官正好有事要問她。”

謝行儉欲言又止,囁嚅道:“大人見了也問不出什麼的,迎秀她……”

“她怎麼了?”徐堯律心一提。

謝行儉閉了閉眼,認命道:“當初下官家法伺候時,下手重了些,迎秀一時耐不住疼痛,咬破了舌頭,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

徐堯律兩眼一抹黑,險些暈過去,直直的看著謝行儉,無語的咬牙切齒:“你家家法怎麼如此厲害?”

謝行儉臉上點滴不驚,拱手道:“師傅給的手藝,下官照葫蘆畫瓢,大人見笑了。”

“師傅?”徐堯律驚訝的眼皮子抖三抖,“立家法還有師傅?”

謝行儉很認真的科普:“大人有所不知,謝家寒門低府,以往是沒有家法一說的,下官對立家法一竅不通,便求教了木大人,木大人連夜替下官趕製出一套家法,下官便腆著臉拿來用了。”

“木……”徐堯律哽住聲音,隨後皺起眉頭,斥責道:“木大人下手一貫殘忍無邊,你跟他學什麼!他滿腦子都是折磨人的法子,你……”

徐堯律真不知道該在謝行儉麵前如何罵自己的好友,謝行儉捧著熱茶默默的聽著,卻見徐大人嘴裡蹦出幾個字。

——“彆跟他學,他不是個東西。”他是惡魔。

謝行儉無辜的將嘴角彎起,他倒覺得木莊給他的家法挺好用的。

徐堯律麵色冷峻,忽然起身,謝行儉忙放下茶盞跟著站起來。

“大人要回去了?”謝行儉道。

“那個丫鬟你彆動了,留她一口氣。”徐堯律道:“明日本官會派人過來接她出去醫治。”

“大人想問迎秀什麼?”謝行儉大驚失色,暗道彆是打田狄的主意吧?

徐堯律半邊臉隱在黑暗中,顧左而言他,“雜耍團的事,從現在開始你彆管了。”

說完就大步往外走,謝行儉忙上前攔住,張口結舌道:“大人說話彆說一半啊,大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本官說了這些你不用管。”徐堯律停住腳步,厲聲道:“你才升了翰林院侍讀,首當其中的是穩住當下翰林院的局勢,雜耍團的事交給本官就行。”

“我怎麼能不管?”謝行儉緊張的省了謙稱,認真道:“雜耍團背後之人針對的是羅家,老侯爺是我的嶽父,羅家此刻處在危險的漩渦中,大人,你讓我不管,我心裡過的去嗎?”

“羅家能站出來主事的唯有羅鬱卓,可他現在正外放做官,根本顧忌不到羅家,羅氏是老侯爺唯一的女兒,我既娶了她,自然要替她孝順老侯爺,護老侯爺平安。”

徐堯律聞言,眼中的決絕隱隱鬆動,望著謝行儉求知的渴望,徐堯律歎了一口氣,“雜耍團背後之人,是向懿的哥哥。”

謝行儉心陡然往下沉,真是說什麼來什麼,他才跟羅棠笙八卦了向家的事,怎麼徐大人就過來扔下炸.彈。

“大人是說,想要對羅家不利的是向家公子?”謝行儉語帶懷疑。

徐堯律點頭。

“棠笙說,向家大公子病弱西子,走兩步都要喘幾聲,平日都不敢往人堆裡紮,一年四季都不出門,就怕風大了被吹倒,雨大了被水淹,太陽大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徐堯律忍無可忍的打斷。

謝行儉眼睛睜的大大的,故作玩笑:“這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公子,他有什麼能耐和羅家過不去?”

“有仇。”徐堯律用回木莊的答案回答謝行儉。

謝行儉笑容戛然而止,訕訕的摸摸鼻子,腹誹道:果真是禍害長命,向棕身子骨那般弱,離京逃了這麼些年竟然還活的好好的,不但活的好好的,還有精力報仇,嘖嘖嘖。

“向棕和羅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啊?”謝行儉疑惑的看向徐堯律。

徐堯律定了定神,道:“也不算有仇,應該說向棕和朝廷有仇。”

謝行儉:“……”敢情羅家就是向棕和朝廷激烈交戰的犧牲品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