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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6096 字 3個月前

“你身後站的是皇上,和你說了就相當於將秘密告知了皇上。”

謝行儉小心翼翼的踩在滑溜溜的窄小石板上,趁著換腳,他籲了口氣看向曹弼,油紙燈籠發出的微弱光芒將曹弼臉上的心虛和無措照的清清楚楚。

曹弼將身子緊緊趴在山壁上往前挪動,謝行儉見曹弼沉默,當下也不再言語,一心一意的專注攀爬山壁。

忽而,前頭傳來曹弼的嗡哼聲,謝行儉挪著小碎步側耳傾聽:“工部不同於其他部,工部一貫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多少年了,無論哪個官位都會隔幾年就有調動,哪怕是皇位……”

謝行儉沒插嘴,隻用心的注視著前方窄小的過道,走過這條峭壁,前邊就寬敞許多,兩人並排而行。

曹弼遲疑了會,緊接著苦笑連連,他們剛好經過一個塌了大半的山洞,曹弼這一聲突兀的笑在空曠的牆洞裡顯得格外的瘮人。

在水裡泡久了,他忍不住發顫,隻聽曹弼歎服道:“咱們皇上早就對工部不滿了,無奈工部尚書仗著手藝在手,且為人謹慎膽小,絲毫不犯事,皇上逮不著機會換掉他,何況工部大半的機密都被工部尚書掌握在手裡,皇上要處決他之前,得先將機密弄出來。”

“直接去工部搜不就行了?”謝行儉滿腹疑惑,直言快語道:“皇上行事果斷,怎麼遇上工部的事就這麼沒主見?”

“謝大人這般議論皇上,就不怕下官回去告狀?”曹弼輕笑。

“你是性情中人,我猜你不會去跟皇上說這些無聊的事。”謝行儉篤定的說,隨後腦袋四處看看,笑道:“再說了,這裡就我倆,你即便去說,我不承認你又奈我何?”

曹弼哈哈大笑,一晚上的疲倦似乎輕減很多,雙手拎著腿艱難的在泥濘中行走,笑了一陣後,曹弼斂住玩味表情,痞痞道:“從前就聽說大理寺有一膽大的讀書人,編寫的刑罰書足足有十三本,可把我等一眾兄弟嚇壞了,我和哥幾個還笑稱日後有機會定要來大理寺會不會大人您。”

謝行儉手掌扶著山頭,喘著粗氣而笑:“我在大理寺呆了有一段時日,也沒見禦林軍去大理寺看我啊。”

曹弼駐足斜眼,拖長調子,“不敢啊——”

謝行儉愣愣無語:“天底下還有你們禦林軍不敢做的事?”

在自己舅舅麵前都一副鐵麵無私的人,還有忌憚的東西?

“木大人手底下的大理寺侍衛號稱京城“閻王軍”。”

曹弼陰陽怪氣的調侃,“他們有木大人這個混混頭兒護著,做事向來無章法,從前北麵蠻人進貢了一批汗血禦馬,皇上本是想賞賜給禦林軍當坐騎的,誰知木大人連夜帶人將馬兒全偷走了,我們禦林軍怎能讓吃到嘴的肉飛了?當即就抄起家夥追去了大理寺……”

謝行儉提著油紙燈,聽的津津有味,曹弼卻越說聲音越小,後來索性岔開話題不說了。

嘿,謝行儉頓時來了小脾氣,從來沒有八卦說到一半就不說的道理,這不是要急死人嘛?

耐不過謝行儉的追問,曹弼悶著頭,一雙眼睛在水麵四處亂瞟,咬著牙齒氣呼呼道:“大理寺的人都是土匪,偷了禦林軍的馬不說,還將我等……以偷襲官差之名,一股腦全扔進了大理寺監牢……”

謝行儉大大方方的噗嗤笑出聲,脫口而出:“那後來呢?”

曹弼黑著臉不語,伸手將水裡的謝行儉拉上來,兩人出了洞穴後,疾步往水庫方向跑,一路上好幾次被洪水差點卷走。

謝行儉將外衣脫下攪成粗長的繩子,將他和曹弼緊緊的綁在一起,這樣也省得費勁牽手。

他成天坐在書桌前,身子骨沒有曹弼能抗洪水的衝擊,好不容易兩人趟過洪水,快接近渠閘刀時,他的小腿處忽然被一塊翻滾下來的鑠石割破,疼痛感拉扯住神經,痛的他腳步一頓往前一栽,就這一秒停留,隻見上頭成片的岩石往下掉,他躲閃不及,一下被撞到在地。

兩人身上綁了衣帶,他一到連帶著曹弼身形也有些不穩,好在曹弼手勁大,縱身撲躍過來用力拉住衣帶,成功的將謝行儉從奔騰的泥水中解救出來。

謝行儉倒下時,水底尖銳的石子刺中脊背,劃拉出一道長長口子,鮮血淋漓,他也不知自己哪來的硬氣,竟沒喊半聲疼。

曹弼久居軍中,立馬聞到血腥氣,忙回頭問謝行儉傷到哪了,謝行儉遮掩住腰背露出的皮開肉綻傷口,沾滿泥水的汙濁腦袋直搖頭,笑說沒事。

見謝行儉不說,曹弼也不勉強,趟過急湍的水流,好在老天爺保佑,兩人終於平安到達渠閘口。

守在閘口的禦林軍見到曹弼,頹廢疲倦的眼睛瞬間一亮,揮舞著雙臂,兩人快速跑過來。

謝行儉開閘門前,曹弼嗬令周圍的禦林軍背過身,謝行儉慘白的臉上掛起一抹感激。

閘門千斤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想打開要使巧勁,謝行儉踮起腳望向山腳,此時山腳起了一把巨大的火苗,這是他跟徐大人約好的。

山腳人撤離乾淨後會點一支火,謝行儉抹了一把不知是汗還是雨的水,隨後快速用工部尚書教他的方法將閘門打開。

漫山的洪水似是開了弓的箭,“嘩啦”一下往山腳奔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