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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7352 字 6個月前

敬元帝聽完後並不沒有再發火,反而斂起怒容,似笑非笑道:“愛卿啊,君子守諾言固然好,可也要識趣。”

謝行儉被敬元帝身上無形散發的君王威壓震的五指發抖,這樣紅果果的威脅,他又不是傻子,他當然懂。

如果是旁人,他二話不說就回懟回去,隻是麵前這人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稍有不慎,整個謝家都要賠進去。

一邊是君子承諾,一邊是君王威逼,謝行儉咬咬牙,不知該如何是好。

敬元帝像個老練的捕獵者,見謝行儉猶猶豫豫,反倒不著急了,折身從桌上拿起折子丟給謝行儉。

“吏部舉薦的折子天天往朕這裡送,工部雖是六部之尾,卻也不能群龍無首。”

敬元帝懨懨的靠在軟榻上,語氣很是親和悠閒:“你是朕親封的侍讀學士,朕且問你,這工部尚書一位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好呢,還是讓賢能者居之?”

群龍無首?那工部尚書豈不是……

謝行儉心裡發慌,強撐著精神打開折子,上麵乾淨利落的文字無不在跟他說一件事:工部尚書沒了,吏部挑了幾個合適的人選,但原工部尚書李大人的長子不服,去吏部鬨了一場。

也怪他這幾天養病將人養懶散了,朝中發生這樣的大事,他作為禦前侍讀竟然一問三不知。

工部尚書怎麼好端端的沒了?謝行儉擰緊眉頭,心想這事十有八.九是敬元帝下的毒手。

轉頭又一想,徐大人不是說力保工部尚性命無虞嗎,怎麼說話不算數?

謝行儉麵色微微不自在,難不成徐大人也覺得工部尚書將機關秘密家傳一事做的不地道?

思忖了幾秒鐘後,謝行儉認命的苦笑:“朝中大臣任職,一貫是皇上做主,皇上想讓誰主持工部,便是誰的福氣。”

“愛卿所言深得朕心!”

敬元帝眉色飛揚,顯得非常開心,忽又垮下臉,沉聲道:“隻不過這李家長子忒不識趣,說什麼工部曆來是世襲之位,哼,朕這幾年是有些忽視工部,卻沒想到憑空長了工部的勢氣,讓李家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建起了小朝廷。”

工部這一點做的委實不妥,謝行儉聽了敬元帝這番話,微微鬆開眉頭,直言道:“工部主天下工匠之事,理當教授天下匠人工藝,如此匠人才能吃到手藝飯,一味的藏私確實不該。”

“哦?”敬元帝微抬頭,忍不住笑道:“剛才看愛卿一副死守諾言的忠貞像,朕還以為愛卿站在李家那邊呢。”

謝行儉扯唇笑笑,他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仕農工商,工的位置之所以排在商人之上,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朝中有正規的機構撐腰,但縱觀民間,有哪個工匠家裡過的比商人富裕,他們辛苦勞作一天隻能供一家子人吃喝,再無盈餘。

究其原因,原因就兩點,其一是朝廷不重視工匠,導致工匠沒有進取之心,整天隻會守著自己那半吊子的手藝過活。

二是因為沒人教導,尖端的技術全被工部總攬,工匠又大多不識字,久而久之,好的匠人就隻會出現在工部,這也是為什麼敬元帝不敢得罪工部的原因。

沒了工部,以後宮殿誰修,水渠誰挖?

要謝行儉說,這種手藝就應該像義務教育一樣普及天下,不僅能惠及百姓,也能激發工匠們的進取心,從而推動朝廷的科技發展。

侍讀學士進皇宮行走,不就是為了替皇帝排憂解難嘛,謝行儉略一思索,便將他所思所想和盤托出。

“愛卿想捧工匠?”敬元帝驚訝不已,沉吟片刻,微微抬高聲音,道:“也不是不可,隻不過想要實施,還要看愛卿。”

“?”謝行儉歪著腦袋不明白。

敬元帝好心提醒:“工部大半的手藝秘密都被李鬆藏在家中,朕已經派人去取了來,隻不過裝手藝文書的匣子上有機關,朕找人看過了,機關和西山水渠閘口機關如出一轍,李鬆一死,這機關就幾乎無人能打開。”

“李大人之子——”

敬元帝利落的打斷謝行儉,冷酷道:“其人以下犯上辱罵朝臣,已被朕打入詔獄,此時怕是凶多吉少,李鬆為人謹慎,此種機密,他未必會和家中人說。”

說著,敬元帝目光柔和的看向謝行儉:“愛卿是狀元之才,不過才過去幾日罷了,愛卿應該還記得如何打開機關吧?且愛卿一心惦念著民間工匠的疾苦,想來不會放任不管吧?”

謝行儉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他他怎麼就成了關鍵人物。

敬元帝的視線盯著他渾身不舒服,他不得已揚起慣有的假笑,默默點頭應是。

敬元帝比他還能屈能伸,見謝行儉願意說出機關要領,立馬起身將書桌讓出來給謝行儉。

謝行儉哪裡敢坐下,隻硬著頭皮要了紙筆,就著地麵細細的將機關畫了出來,還頗為好心的在旁邊添了幾筆介紹。

敬元帝拿到畫稿,靜了半晌後哈哈大笑,大手指著謝行儉,憋笑道:“若非朕熟悉你,定會以為你這些畫稿是在忽悠朕!”

謝行儉大羞,麵色漲紅,直呼畫技拙劣,恐汙了聖顏。

敬元帝擺擺手,瞪眼道:“能看懂就行,朕總說丹青之術不該講究逼真,應當追求神似!”

謝行儉嘿嘿一樂,笑說皇上真是他的伯樂,他對作畫的心得也是如此。

“隻不過,”敬元帝忽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但愛卿這形似,形的有些過份,哎,愛卿這一處是什麼意思?”

“……”謝行儉心裡難過的想哭唧唧,但麵上還要假裝無所謂,揚起笑容耐心的跟敬元帝講解畫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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