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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9589 字 5個月前

將機關幾處要領講解清楚後,敬元帝便讓謝行儉去屏風後邊避一避,隨即宣來幾位朝臣覲見。

透過梨花木雕屏風,謝行儉往書桌前偷瞄了一眼,來的人都是他之前在折子上看到的人,應該都是敬元帝心目中工部尚書的人選。

幾位大人拿到整改後的圖紙解說,當下興奮不已,一個個臉上的皺紋笑成一團,忙試探的問這圖紙是誰畫的,可是李鬆之子?

敬元帝撫著胡須笑而不語,謝行儉說過不願背上出言反爾的臟名,敬元帝便言而有信不對外人吐露這法子是出自他手。

諸位大臣心明眼亮,見敬元帝不說,怔了怔後跟著撫須長笑,笑說李家也不全是榆木腦袋的人,還是有識趣的人將機關說了出來。

笑過之後,有人沉吟道:“李鬆一死,工部亂作一團,皇上這時候將工部大權收回來,會不會太唐突了些,加之現在李鬆之子將秘密說了出來,皇上可要放過李家?”

聊起工部尚書,屏風後的謝行儉不禁豎起耳朵,李家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眾所周知李家是工匠世家,因為李鬆霸著工部不放,朝廷就將李家趕儘殺絕未免做的太過殘忍。

古代科技相對落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創造出頂住千斤墜的閘門,放在上輩子,李鬆就是一個妥妥的大發明家。

這樣的人突然死了,真是朝中一大損失。

謝行儉對敬元帝令人發指的殺戮雖不滿,但沒辦法啊,封建社會的掌權者是不會放任危及皇權的人在眼前晃蕩的。

畢竟李鬆能在敬元帝眼皮子底下搭建屬於自己的小朝廷,說不定哪天李鬆心一橫,發明出更有威力的武器對著敬元帝的腦袋呢?

越想越可怕,謝行儉雙手撐著下巴,耷拉著腦袋歎氣:李鬆這家夥真傻,傻到自己將腦袋往刀口上碰,但凡李鬆謙虛卑遜藏拙一些,也就不會引來敬元帝的猜忌和疑心。

屏風外頭,敬元帝和幾位大臣已經商量完畢,一致認為工部霸權的事情是李鬆一人過錯,俗話說的好,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所以敬元帝決定讓李鬆之子歸家。

聊完李家後,敬元帝讓鐘大監將從李家搜來的匣子呈放到幾位大人麵前,笑說讓諸位大人各顯神通,試著將匣子打開。

匣子機會有很多重,並不是有了謝行儉畫的圖紙後就能輕易打開,不過有了圖紙,打開的難度相對要小很多。

幾位大人是工部底層官僚,平日被李鬆欺壓著不敢上手,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好好表現。

敬元帝是個十分勤奮好學的寶寶,見幾位大人席地而坐在那樂滋滋的研究匣子,敬元帝當即甩開帝王高高在上的威風,蹲在旁邊時不時的插嘴問上幾句。

幾位老大人不愧是高級木工迷,拿到匣子後愛不釋手,一心放在研究機關上,聽到身後敬元帝頗為好奇的問話,幾位老大人頭都顧不上抬,得了空才甕聲甕氣的回兩句。

敬元帝也不惱,含笑的看著幾位大人埋頭鑽研機關,鐘大監見敬元帝心情愉悅,便招手讓門簾外的乾兒子端來幾盤冰鎮的果子給幾位大人享受。

一時間,禦書房內發出陣陣果香味。

屏風後的謝行儉摸著乾癟的肚子發呆,鼻尖充斥著誘人的果香味,他無語的望著雕刻精美的屏風,心道敬元帝不會將他藏在這給忘了吧?

餓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他往胸袋裡探了探,摸出幾顆糖醃梅放進嘴裡咀嚼,正當他含著梅子撐著腦袋昏昏欲睡時,半睡半醒間一股奶香味飄散過來,隨後不知哪來的一個軟趴趴玩意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撓的他心窩直癢癢。

他強睜開一隻眼望向胸口,隻見一個四五歲的萌娃趴在他身上找東西,見他醒了,萌娃瞪著大眼睛,操著小奶音,撅嘴問道:“你在吃什麼東西,這般香甜?快給本宮吃一口。”

謝行儉砸巴下嘴,急忙將嘴裡含著的梅核吐出來藏好,萌娃連忙上前扒拉謝行儉的手,謝行儉早就將手上的梅核轉移至彆的地方。

萌娃想看他的手,他就大大方方的張開任由萌娃看。

見謝行儉兩手空空,一時沒找到心心念念的點心,萌娃扁扁嘴,歪著頭惱羞嗔道:“大膽!你當本宮三歲小孩呢,你吐核的時候本宮看的清清楚楚,這會子不見了定是被你藏了起來。”

謝行儉瞧小孩薄怒,便掏出兩顆糖醃梅,微彎起唇角,溫聲道:“這是臣家裡做的糖醃酸梅,小殿下要不要嘗一嘗?”

躺在手掌的梅子顏色金黃透亮,上麵還裹著一層白白的糖粉,看上去格外喜人。

屏風外,敬元帝還在跟老大人們嘰嘰喳喳的研究機關,禦書房麵積特彆大,一道屏風竟將書房隔成兩個空間。

那邊喧囂如鬨市,而謝行儉所在的屏風這頭,明亮的窗台支開半格,絲絲熱風將庭院小池裡的蓮花幽香送進屋內。

逆著光,年僅四歲半的王兆橫能清晰的感受到麵前這位大哥哥身上散發出的溫柔,大哥哥氣質清雋,嗓音還帶著睡醒後的沙啞,眼眸澄澈無欲,和宮裡其他見到他的人態度截然不同,沒有諂媚和討好,隻有大人對小孩的和藹哄玩。

王兆橫降下疑心,沒有指使謝行儉先吃一顆梅子試毒,而是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將謝行儉手中的梅子悉數拿過來放進嘴裡。

糖醃梅,味道甜中帶酸,但酸味蓋過了甜味,入嘴後,梅子立馬在口腔裡迸發出一股濃鬱齁人的酸勁,酸的王兆橫小朋友當即擠眉弄眼起來,便是如此,小孩也不願意吐出來。

萌娃似乎很愛吃酸,幾顆梅子吃完後又厚著臉皮找謝行儉要,邊嚼邊舉著小拳頭威脅謝行儉,嘟著嘴道:“你可彆以為本宮喜歡吃這個,不過是看你吃的歡,本宮才勉為其難的嘗兩口。”

望著手中多出的一把梅核,謝行儉啞然失笑,一口氣吃了不下十幾個梅子,這要說隻是嘗兩口……

那就是嘗兩口吧。

他一個大人,跟小孩子講理是講不通的。

屏風這頭靜謐非常,隻能聽到小孩嘬梅子發出的爽歎聲,待謝行儉胸袋裡的梅子都掏光後,小孩舔舔嘴唇,還有些意猶未儘。

小孩很是有規矩的拿出帕子擦手,細聲細氣道:“母妃說不能平白吃彆人的東西,呐,本宮吃了你的梅子,你且說說,你是哪個宮的奴才,本宮日後讓人給你送賞賜。”

說著,小孩還捂著嘴湊到謝行儉耳邊,糯糯的低聲道:“你放心,你當差打瞌睡的事,本宮幫你瞞著,絕不會跟父皇透漏半句。”

謝行儉玩味的看著萌娃有模有樣的說話,見小孩滿臉認真,他努力的憋住笑,低頭睨了一眼身上的官袍,彆說哈,侍讀的官袍和宮裡的太監服飾還真的有一拚,也難怪這小孩會錯認為他是宮裡的奴才。

正欲說話時,外頭有了動靜,在敬元帝抑製不住的朗笑聲中,還伴隨著幾位老臣整齊的告退聲。

謝行儉心頭一凜,看來李鬆遺留的機關被打開了。

喧鬨的禦書房頃刻間歸於寂靜,敬元帝捏著手中的大字紙卷四處張望,笑著詢問鐘大監:“小殿下人呢?剛才衝進來說他做完了課業,非要朕陪他樂一樂,怎麼轉眼就不見身影?想來又是跑到哪裡野去了?”

“小殿下一向乖巧,許是見皇上忙著,便放下課業出去遛彎了也說不準。”

說著,鐘大監就笑眯眯的吩咐宮女外出找人。

敬元帝嗤笑,擺擺手指出鐘大監的錯誤:“橫兒見到好吃的就挪不動道,這會子定在躲在哪片角落偷吃呢!”

謝行儉低頭略瞥了一眼腳下長相白淨漂亮的奶娃,眼神示意他出去,奶娃娃眨眨眼,搖著頭跟謝行儉說起悄悄話:“本宮進來時跟父皇說了,要玩躲貓貓的……”

說著,雙手還揪著謝行儉的衣裳不放,小小聲哀求道:“你陪本宮一起吧,你也不許出去,你出去了父皇肯定會發現這裡。”

謝行儉不禁語塞,他理了理身上略起褶皺的官袍,暗道依他對敬元帝的了解,他敢打包票,敬元帝絕對忘了捉迷藏這件事。

也許皇上他老人家剛才壓根就沒聽到小孩說玩遊戲的話。

可不是嗎!

敬元帝光顧著工部大事,彆說角落裡的兒子忘了,就連被他塞在屏風後的謝行儉都已經拋之腦後。

這邊,鐘大監笑嗬嗬的聽著,接著話題調侃道:“小殿下年歲小,貪吃些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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