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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8774 字 5個月前

“娘——”

謝行儉撞門而入,隻見爹娘兩個人哭的淚眼滂沱,羅棠笙碎步挪過來,將手中的信遞給謝行儉。

“老族長大限將至?”

謝行儉吃了一驚,五指瞬間將信紙握得發緊,腮幫子咬的酸疼,緩過氣後,他艱難的行至爹娘身旁。

他咬咬嘴唇,深深吐息幾次,“老族長的大事,咱家肯定是要到場的,爹和娘趕緊收拾收拾,明天咱們就回雁平。”

“小寶,不可!”

謝長義雖傷心卻還有理智,堪堪收住眼淚,不讚同道:“你現在是京官,沒有皇上的旨意,你能輕易離開?你可彆亂來,老族長的後事,我跟你娘回去拜一拜就行了,你好生在京城呆著,彆誤了皇上的事。”

謝長義說的在理,這段日子京城發生了很多事,西山銀礦崩塌,翰林院朝考作假,重新出朝考題等等,這一係列事謝行儉多多少少都有參與,所以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謝行儉離開不得。

羅棠笙跟著小聲勸道:“按常理,夫君是要回去看一眼的,可眼下非同尋常,夫君這時候回去,豈非功虧一簣?”

因為杜程二人舞弊被斬首,翰林院這邊,就屬謝行儉這個從五品官能站出來主事。

新朝考才結束,等新翰林進來,這幾天正是謝行儉立威立勢的好機會,倘若謝行儉這會子離開京城,這不就是眼睜睜的將資源拱手讓給彆人了嗎?

而且敬元帝這段時間隻往謝家賞賜了金銀珠寶,大家心知肚明,大的賞賜還在後頭呢。

他一旦在這種關鍵時刻撒手走了,敬元帝會怎麼看他?定會認為他矯情。

畢竟老族長不是他嫡親的長輩,要守孝道也用不著千裡迢迢的回家去守。

朝中人都在揣測,說等新朝考結束後,謝行儉的官階勢必是要往上提一提的。

謝行儉在這時候回老家,真的很不明智。

勞心費力的做了這麼久,不就是等著入敬元帝的眼嗎,不就是等著升官發財嗎?

如果現在他遠遠的跑到雁平,來回一個多月,加上辦喪事,怎麼著也要兩個多月。

時間線拉的太長了!

朝中時局千變萬化,指不定他再回京城的時候,展現出來的情形早已革新,也許他已經成了過去式,在敬元帝跟前,大概又冒出了新的紅人。

這個道理謝行儉懂,為官者最不喜的便是家中有孝喪,直係血親丁憂三年太不劃算,為了防止為官時出現丁憂,一般官員都會謹守孝道,為的就是不想家裡老人誤了他們的官途。

何況這回又不是家中嫡親血親辦喪事,他真的用不著賭上前程回家探望。

王氏抽搭著勻平了氣息,壓低聲音勸導:“小寶,你爹說的對,你就彆回去了,太耽誤事,再說了老族長和咱們家算是五服外的親戚了,他沒了,也用不著你去守孝,咱家有我和你爹還有你大哥就夠了。”

謝行儉想起老族長幾年前笑著跟他開玩笑,說要喝他的喜酒,看他娶的新娘子,還想抱他的孩子,親自給小孩取名……

這些往事如電影畫麵浮現在腦海,他忍不住心頭一酸,噗通就跪下了,雙目含淚:“爹娘,老族長的事就麻煩您二老了,兒子無能,不能回雁平再孝敬一回老族長……”

王氏和謝長義見兒子哭的傷心,才止住的淚水嘩啦一下奔湧而出,三人瞬間抱頭痛哭,邊哭邊掰著手指,訴說十幾年前老族長照顧他們一家的瑣事。

這些事是跟大房分家前的一些接濟小事,可就是這樣的雞毛小事,愣是讓謝家人記在心中一輩子。

羅棠笙撫著胸口,猶自不安,她從未見公婆和夫君這麼痛苦,聽著三人絮叨老族長對謝家的恩情,連她這個從沒見過老族長的人都忍不住哀慟。

回雁平的事暫且就這麼定下了。

王氏和謝長義明天就出發回老家,羅棠笙作為家中一份子,也跟著回去一趟,算是替不能離京的謝行儉敬一份孝心。

翌日一早,謝行儉就吩咐居三親自送他們回去,為了照料幾人路上的起居,他讓秋雲以及汀紅汀蘭都跟著一道回去,因人數多,他又雇了一輛馬車送他們回雁平。

安頓好爹娘回家事宜後,他這才洗漱一番往翰林院趕。

為了不耽誤點卯,早飯他都沒來的及吃,當吏部將新朝考選出的庶常送到翰林院時,謝行儉起身急了些,貧血症來的快,差點暈眩過去。

金庶常和黃庶常忙扶住謝行儉,問謝行儉可是有礙。

謝行儉抬手抹了一把疲倦,搖頭說無事。

黃、金兩人相互交換了個眼神,等謝行儉出去和吏部進行新庶常交接時,兩人湊到一塊嘀嘀咕咕起來。

“謝大人眼尾紅的能滴血,應該是哭過了。”黃庶常壓低聲音,猜測道:“而且哭的挺厲害,說不定哭了一宿。”

“不能夠吧!”

金庶常望著屋子裡和吏部官員談笑自如的謝行儉,喃喃道:“謝大人性子堅韌,之前翰林院文書被毀,大家都急成什麼樣了,也沒見謝大人慌神,有什麼事能惹謝大人哭?反正我不信。”

“你不信有屁用。”

黃庶常日常懟金庶常,他趴在窗口悠悠道:“你沒發現謝大人今天不對勁嗎?我找大人蓋章時,發現大人一直發呆,喊了好幾聲才回神,謝大人在翰林院一向精神奕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無精打采。”

“說的也是啊,”金庶常哼了聲,琢磨道:“咱們等會探探謝大人的口風,看看謝大人是不是遇上麻煩事了。”

黃庶常點頭,見裡頭謝行儉和吏部交接結束,兩人連忙繞進屋子。

謝行儉將新來的庶常安排妥當後,坐在椅子上提筆思緒萬千,一會想他爹娘和棠笙出了京城沒有,一會想老族長現在還在不在喘氣,總之一時悲一時憂,哀歎不停。

黃、金二人站在門口猶豫半晌,誰也不敢上前敲門,金庶常還在記恨剛才黃庶常懟他的事,趁著黃庶常不注意,金庶常往後退了兩步,一個飛旋腿,將黃庶常踢進了屋內。

房門陡然從外麵被打開,砰的一聲驚的謝行儉從憂傷中驟然清醒。

黃庶常慌忙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後的金庶常,隨後跳著被摔疼的腳,一波一拐的來到書桌前。

謝行儉心情不好,遂冷了臉麵,質問兩人為何不敲門就進來,還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金庶常聞言手足發涼,心中越發肯定謝大人遇上了棘手的事,以往在翰林院,即便他們以下犯上調侃謝大人,謝大人都不會生氣。

黃庶常更是被謝行儉從未有過的怒火嚇的肝膽俱裂,到嘴邊的試探問話愣是嚇的沒聲了。

謝行儉冷冷的看著兩人耷拉著腦袋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頓時心裡窩火,於是提高嗓門,語氣越發淩厲,怫然道:“你們不好好的去教新來的庶常做事,跑本官這裡胡鬨什麼?咱們翰林院現在沒有翰林院士鎮館,本官就指望著你們能替本官好生教導一下新庶常,瞧瞧你們一個兩個毛手毛腳的,也不怕讓新來的兄弟們看笑話?啊!”

黃、金二人被罵的啞口無言,謝行儉雖有些泄私憤,但罵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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