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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7319 字 5個月前

回雁平的路山高水長,謝行儉不敢獨自回去,便叫上高深陪他,加上車夫,一共三人。

車夫是趕車的老手,見謝行儉著急出城,手上的鞭子在空氣中劃下一道道悶哼聲,半個時辰不到,馬車就跑到了城門口。

出城要例行檢查,車速肉眼可見的慢的下來,誰知剛查了路引,街尾跑出幾匹汗血寶馬,馬上的人揮舞著佛塵,探出半個身子不停的呼喊。

“謝大人——”

謝行儉連忙從馬車裡鑽出來,排隊外出的人群自覺的讓出一條道,寶馬很快跑至馬車前。

喊他的是鐘大監,此刻鐘大監扶著老腰著急忙慌的從馬上下來,一路在馬上攬著鐘大監的曹弼大步下馬走過來。

“你小子跑那麼快做什麼!”曹弼上前就是一拳頭。

謝行儉在羅棠笙鐵骨拳的‘蹉跎’下,早已煉出扛打的胸肌,曹弼這猛地一擊,就像是彈棉花一樣,一點都不疼。

謝行儉以為煉成了刀槍不入的鐵骨,實則不過是曹弼怕傷著書生小子,手掌的力度生生降了又降,錘人當然不痛。

“大監追來有事嗎?”謝行儉瞪了一眼曹弼,轉頭摸摸腦袋,狀似不好意思的問鐘大監。

鐘大監雖是沒了跟的奴才,可好歹在宮中享福了幾十年,哪裡扛得住在馬背上顛簸,鐘大監現在是哪哪都疼,尤其是屁.股跟,又痛又麻。

大庭廣眾之下,鐘大監又不好伸手揉搓屁股,隻能咬著銀牙忍著痛意。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謝行儉的馬車堵在城門口不像話,鐘大監忙讓隨從將誥命聖旨和服飾盒子遞給謝行儉。

謝行儉雙手接來,隨即跪拜謝過天恩。

他娘和棠笙的誥命文書還是他親自蓋的印章,太上皇的壽誕結束後,朝中大臣都在忙著西山銀礦事宜,敬元帝似乎將頒發臣子親眷誥命的事給忘的乾乾淨淨,他有心想提醒,隻不過後來因為要出朝考題,所以也把這件事給拋之腦後了,誥命的事就這樣擱淺下來。

鐘大監輕咳一聲,喘口氣道:“朝中誥命下發有些遲,皇上特意命咱家送給謝大人,誰知去了謝府撲了個空,可這差事總得要交啊,這不,咱家就厚著臉皮讓曹司階帶咱家追到城門口來了。”

說著,鐘大監還調笑的拍了下謝行儉租來的馬,翹著蘭花指,耐人尋味道:“謝大人是從哪租來的馬?這馬可不比汗水寶馬差,跑起來真快。”

謝行儉目光閃了閃,他知道鐘大監是在埋怨他走的太急。

可這能怪他嗎?他又不知道鐘大監大清早會去他家。

謝行儉又微笑又歎氣,指揮車夫將馬夫趕至一旁彆擋著後邊人出城,他則拉著鐘大監好一番安慰。

“大監您可饒了下官吧,”謝行儉可心的討笑道:“下官要是知道您今天要上門,下官肯定會大開門戶,好酒好菜的備著,就等著大監恭候大駕--”

“哎呦~彆彆彆。”

鐘大儉搖頭晃腦的嗤笑,伸手拍拍自個的白.粉臉,笑的合不攏嘴道:“謝大人竟會跟咱家開玩笑,咱家也要有這個臉麵敢去大人家裡吃喝呀,得了得了,大人也甭說這些話哄咱家,咱家又不是個能上台麵的東西,用不著謝大人屈尊降貴逗咱家開心。”

見謝行儉臉紅吃癟,鐘大監忍不住暗笑,拿手肘撞謝行儉,斂起玩味,認真道:“大人歸心似箭,這事咱家心裡理解,皇上讓咱家追過來,除了將府上兩位夫人的誥命物件送過來,還有一事要交代大人。”

謝行儉陡然警覺起來,背靠著街上來往的人群,沉聲道:“大監請講。”

鐘大監轉頭遞了個眼神給曹弼,曹弼心領神會的持劍站出來,冷臉嗬斥趕周圍看熱鬨的老百姓散開。

四下安靜,鐘大監從懷中掏出一麵錦盒,嘴角含笑,語出深意:“大人請拿好,待去了江南府,可以憑此物降住江南府那些不聽話的腐爛蟲蟻。”

謝行儉垂眸打開錦盒,裡麵靜靜的躺著一枚紋理細膩光滑的祥雲玉佩牌子,瞧一眼便知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蓋上錦盒,謝行儉眯著眼睛,饒有趣味的道:“皇上昨天不是提了下官掛名正三品的監察使官嗎?既然如此,持有聖旨便可,再持信物豈非多此一舉?”

“朝廷曆來就有往關中、江南等地分派肅政廉訪使的習俗,這類巡撫屬官權力雖不及各地巡撫,但古製可是清清白白的擺在那呢,凡有巡撫之處亦有監察使官,監察使官可是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啊。”

“此話不假,”鐘大監點頭,笑著迭聲道:“監察使一貫由京官擔任,且不會授任高官——”

似覺得這麼說有些不妥當,鐘大監急忙嬉皮笑臉道:“謝大人可彆誤會,咱家可不是說大人官位低。”

謝行儉沒怎麼生氣,他和鐘大監又不是頭一回認識,對鐘大監有時的口直心快表示無所謂。

何況鐘大監並沒有說錯。

為了防止京中高官貪權,和地方巡撫勾結沆瀣一氣,皇家想出一種詭異的法子,把這種奔赴各道巡查、考察吏治的官員,多是交由低位的京官擔任。

敬元帝的想法很大膽,很單純,監察使不是常設官,在任期間時間短,等巡查完畢後,這些京官是要返京述職的。

如果派朝中大官去,這些人會肆無忌憚的勾結地方,後果不敢設想,但低階的京城就不會。

一來他們真正的官階正處在上升階段,皇上能認命他們去巡查,可見是看重這些人,隻要他們完美的辦好皇上交代的事,回京後,不缺高官厚祿等著他們,因而他們用不著鋌而走險上地方官賄賂的賊船。

二來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初出茅廬的小子,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敬元帝想打壓地方官,缺的就是這種勇猛的年輕人替他打前陣。

謝行儉之前冒著違抗聖旨的罪名,奮不顧身跑到西山開閘門,這種蹈鋒飲血的血性男兒,正是敬元帝當下所需要的。

所以,去江南府巡查的‘好事’,就這樣毫不意外的落到了謝行儉頭上。

敬元帝還算有良心,知道地方官一向喜歡朋比為奸,串通一氣對京城來的監察使瞞天過海,為了助謝行儉一臂之力,敬元帝將常年佩戴的降龍玉佩交到謝行儉手上。

*

車轆滾滾,告彆鐘大監和曹弼後,車夫趕著馬車馳騁出城,一路飛奔南方。

寬敞車轎裡頭設有一張躺鋪,路過煌盤郡時,謝行儉讓高深進城買了一條紫檀木香案,另有一把供奉的香爐和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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