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四就沒想過,他胳膊受傷的時候,根本沒找蘇桐,讓她幫幫自己,反而攛掇了李巧蘭去鬨。
再說他往常對蘇桐也不好,蘇桐又不是賤的,憑什麼主動幫他治胳膊。
她又不是聖母。
但蘇四可不這麼認為,蘇桐不幫他,就是蘇桐的錯。
以前隻是沒借錢給他的錯,現在還要加上不給他治傷的錯。
他氣的脖子上青筋爆露,“蘇桐!我一定要給你好看!”
他這麼說著,又好一頓發泄之後,才出門去找裴前平。
那個裴前平是個沒用的,歲數那麼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卻連和蘇桐對上的勇氣都沒有,他白攛掇了他那麼久。
那個錢安達更不行,明明都讓蘇樺進了家門,卻還惦記這蘇桐……根本靠不住。
這村裡的其他人家又都讓蘇桐給收買了。
這麼想著,蘇四咬牙切齒的想著,無論如何他都要把裴前平給說動了,讓他去和蘇桐作對。
他光想著彆人不行,卻沒想想,他更像個過街老鼠一樣,不敢出現在蘇桐麵前,隻敢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他到了裴前平家裡的時候,裴前平正處在暴怒之中,臉色脹紅的對著裴老太拳打腳踢,“沒用的老不死,你這一天一天的還能乾點啥,讓你去搶個孩子回來,你都辦不成,你活著就是浪費糧食,我乾脆打死你得了,打死你省點兒錢下來,我還能多點兒彩禮娶媳婦呢。”
裴老太被打的哭爹喊娘,卻一聲不罵裴前平,而是罵死了的那個,“裴玨平你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啊,你一蹬腿變成了灰,卻一點兒也不想著家裡的老的和兄弟,你罪該萬死啊!你為啥就不肯把工作給你弟弟,為啥不肯娶我的侄女,你這個投胎畜生道的玩意啊!”
再裴老太看來,裴玨平沒把所有錢都給她,沒給家裡做牛做馬,就是他的原罪。
她根本不會想自己的做法有多過分。
而她的罵聲勾的裴前平更生氣,也跟著恨裴玨平。
裴玨平處處都比自己強,害的自己從小出門就抬不起頭來,後來他有了出息,卻一點兒也不肯照顧自己這個弟弟。
他那麼有本事,把工作讓給自己又能怎麼樣,如果他讓給自己,自己不就能吃上皇糧了麼?
但他轉念想想,揍裴老太揍的更狠了,“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讓裴玨平把工作讓給我,是不是想讓我替他去死?你這個老不死的,心腸怎麼這麼惡毒!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說,你說,你給我說!”
他越打越覺得亢奮,連眼珠子都因此充血而變得通紅一片。
裴老太漸漸被他打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隻能癱在那裡。
裴前平自然不可能真的打死她,不然誰給他洗衣服做飯掙工分?
但他還覺得不解氣,於是把一直躲在一邊,擔驚受怕看裴老太挨打,卻連攔一下都不敢的老裴頭給薅過來,又是一頓的暴揍。
蘇四在外麵聽著裴家這一家子鬼哭狼嚎,等裴前平發泄夠了心裡的憤怒才上前敲門。
裴前平見到蘇四倒是挺樂嗬的。
雖然這人窮逼窮逼的,連喝點兒小酒都要自己請客,但他說話中聽,所以他還挺願意和蘇四一起混的。
就是他總想讓自己去和蘇桐作對……
裴前平當然是恨不得蘇桐去死的,自己都住進大瓦房了,卻還是被蘇桐給趕了出來,要不是這樣,他對象能黃了麼?
可你要他和蘇桐作對……要是以前,他肯定對蘇桐動手了。
可蘇桐和董家的關係好著呢,當初她要房子的時候,就是帶著董建國來的,而董建國現在不僅是生產隊隊長,還是村長。更何況蘇桐還認識鎮長,他現在哪裡敢動蘇桐一根手指頭。
但是說實話的話,不是太沒麵子了麼?
裴前平裝模作樣的開口,“我是想給蘇桐個教訓,但我好歹是個男人,總不能對女人動手吧,那像什麼樣子。”
蘇四在心裡坡口大罵,你剛剛打爹罵娘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不像話。
但他也隻敢這麼想想而已,還不想得罪了裴前平,到時候更沒人給他當槍使了。
於是他喝了一盅酒,想了想開口,“那要是不需要揍人,咱們偷摸的來呢。”
裴前平知道蘇四的腦袋瓜要比自己靈活的多,而能報複蘇桐的機會,他也不想放過,頓時來了興趣的發問,“哦?咱們怎麼做。”
蘇四又喝了一盅酒,他的眼睛也紅了起來,“怎麼做,我還不知道,但早晚能找到機會。”
裴前平聞言,立刻點頭,“對,早晚能找到機會,喝酒喝酒。”
蘇桐並不知道這倆人在商量著算計她,就算知道也無所謂,因為她正想把那個“機會”,送到這倆人的手上。
就怕他們不敢接……
於是又過了幾天之後,在董建國的熱情如火的帶動下,蘇桐的廠房提前完工了。
按道理應該晾一晾的,到明年春天再用正好。
因為這麼大的廠房,冬天燒起煤來,可比在蘇桐家裡費多了。
可蘇桐這人對錢的態度,分是什麼事兒,在沒必要浪費的時候,絕對一分錢都不會多花,但再該花錢的地方,也不會省著。
現在雖然天氣涼了,但因為做活的人多,所以房間裡還挺熱乎的,可以開窗通通空氣。
再過一陣子就不行了,到時候一堆人擠在房間裡,空氣又不流通,怕是要憋悶死。
蘇桐雖然愛錢,但不是黑心的資本家,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所以她又讓李主任幫她找煤,一下子買了好幾噸回來,大部分都堆在了廠房那邊,於是廠房裡熱氣騰騰的燒起了爐子和火牆來烘乾潮氣。
這樣弄了一陣子之後,蘇桐把被服廠直接給搬到了廠房。
布料和纖維棉也挪到了專門蓋出來的倉庫裡。
蘇桐廠子開張,特意熱熱鬨鬨的擺了幾桌酒,請了村裡人來吃席。
畢竟她這廠房,全靠著大家夥黑天白天的努力,才能提早蓋出來。
供銷社那邊的生意越來越好,訂單越來越多,全要靠村裡女人一針一線給縫出來。
村裡許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家家戶戶都貢獻出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來,女人更是都來幫廚,擇菜、洗菜、切菜、炸丸子、炸豆腐……忙的不亦樂乎。
而且董建國想了辦法,從旁邊大一點兒的生產隊裡,買了一整頭的大肥豬過來,足足有三四百斤的那種,所以桌桌都有一大碗的紅燒肉,是純純的肉,不放土豆、粉條和其他配菜那種的紅燒肉,簡直是想想就讓人能流出口水來。
豬血也沒浪費,直接灌了血腸,這會兒的酸菜雖然還沒醃好,但切了片蘸蒜醬吃,也是美美的。
蘇桐家裡養的雞也足夠大了,反正冬天也不會下蛋,養著就是白費飼料,所以她乾脆殺了十幾隻,於是每桌又多了一大盆的小雞燉蘑菇。
秋天河裡的魚為了度過冬天,已經吃出了厚厚的魚油,肥美異常,正被放在鐵皮的大洗衣盆裡,上下跳躍著……
村裡沒有大廚,平時辦紅事白事,都是一個叫劉鐵龍的掌勺,此刻他站在臨時磊出的灶台旁,在那口能裝下一個成年男人的大鐵鍋前,用一把嶄新的鐵鍬當鍋鏟,拚命的翻動著裡麵的菜肴。
那一口豬,蘇桐自己隻留下了四個豬蹄,其他的除了紅燒肉之外,也都放進了菜裡。
劉鐵龍聞著那香味,炒菜炒的特彆有勁,尤其是想到蘇桐答應把豬下水給他做答謝,簡直恨不得光著膀子賣力。
後廚這邊有條不紊的乾這活兒,蘇桐則是和劉山花一起,來到了廠房外邊的大門——蘇桐給錢大方,還時不時給他們送點兒雞蛋湯、海菜湯之類的東西,於是這些漢子們一合計,覺得不能讓蘇桐吃虧啊,於是硬是給她弄了圈柵欄。
用的都是上好的杆子,還找張木匠給她打了個大門,上麵還弄了個遮雨的門樓出來……
蓋廠房也是要打些桌椅板凳的,張木匠許久沒接這麼大的活計了,因此高興的厲害,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就連這遮雨的門樓上,都給蘇桐雕了個龍鳳呈祥出來。
蘇桐一邊感慨這年代的手藝人,真真都是民間藝術家,一邊想著自己這的虧穿的不是封建王朝,要不就這麼一個門樓,估計就活不成了。
說遠了。
蘇桐和劉山花來到門口是為了放掛鞭炮來慶祝一下。
蘇桐買的是一千響的,在地上拖著長長的一串兒。
劈裡啪啦的聲音,響徹整個小河村。
雖然這是蘇桐的喜事兒,但村裡大部分的人,聽到這鞭炮響起來,都覺得與有榮焉,他們那因為風吹日曬而黝黑的臉上,都洋溢著淳樸卻歡樂的笑容。
因為蘇桐不是自己吃獨食,而是帶著他們一起富裕的。
不說彆的,往年過年,他們一般都隻能指望生產隊殺豬分肉,才能見點兒油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