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當然不能說是防備誰,隻說這邊都是易燃物,冬天到了要取暖,萬一不小心著火了就不好了。
這個理由村民們很信服,還很羨慕丁海龍一個月能多賺這十塊錢。
而丁海龍是當真對得住這十塊錢。
蘇桐本來和他說,讓他在屋裡待著就行,要是聽到狗叫,或者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再說。
可丁海龍卻不肯這樣,他手腳勤快的很,直接包了廠房的衛生,打掃的幾乎一塵不染,還一晚上出門好幾次的去查看,風雨不誤,真真是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但蘇四和裴前平並沒有把丁海龍當回事。
他們以己度人,當然覺得丁海龍根本不會因為蘇桐的事兒,那麼的認真負責。
他們倆半夜三更的,好不容易從蘇四那些狐朋狗友那裡,借了一輛平板車來裝貨,卻因為誰進去偷東西而鬨個不停。
蘇四指著自己的胳膊,“我可是個殘廢,這要是被發現了,跑都跑不快,不是拖累你麼。”
裴前平在心裡罵了一聲,“你瘸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有什麼跑不快的。”
蘇四確實絕對不肯做“犯法”的事兒的,“我都借了板車了,而且咱倆當初不是說好了,你來乾這事兒,我把蘇棋嫁給你。”
蘇四說著做出要轉身的動作來,“你要不做,我就把車還回去,你也彆想娶蘇棋了。”
到底是裴前平的需求比較大,他連忙勸住了蘇四,偷偷摸摸的打算進蘇桐的廠房。
他也算有準備,懷裡揣著兩個窩窩頭,爬上了被服廠的柵欄。
兩隻狗聽到了動靜,頓時汪汪叫著朝著這邊跑了過來,裴前平直接把窩窩頭給扔了下去。
那窩窩頭是浸了耗子藥的,隻要這兩隻狗吃了,一會兒就會口吐白沫的死了,到時候他就可以摸進去了。
可他那倆窩窩頭都餿了,而蘇桐平時喂狗,就算沒有專門的狗糧,也是摻點兒肉湯的。
更何況她愛吃肉,愛吃排骨啃豬蹄,這些骨頭也都是狗的。
所以蘇桐喂得這兩條狗,比村裡一般人家的狗都肥壯,連毛皮都油光水滑的,就根本不稀得吃這餿了的玩意兒。
裴前平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要是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可能直接就跑了。
但裴前平就是個吃啥啥不剩、乾啥啥不行的玩意,被這麼一嚇,反而從柵欄上麵掉下來了。
是的,沒錯,掉到了裡麵。
於是那兩隻狗追著裴前平咬,把他的褲子都給咬掉了,腿上更是多了好幾個血窟窿。
可這會兒他想要跑出去,就更困難了。
而且裴前平又急又疼,簡直和無頭的蒼蠅一樣,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隻記得自己是來偷東西的。
而白天的時候,他幾次借故經過這裡,對倉庫的位置還是很熟悉的,於是被狗咬著一路居然奔著那邊去了。
蘇桐壓根就沒給倉庫配鎖頭……雖然於海龍提出來過,但暫時都被蘇桐給唬弄過去了,畢竟捉賊要拿臟。
而丁海龍要是往常的話,早就到達現場把裴前平給按住了,裴前平根本就進不去倉庫。
但是今兒他也不知道怎麼了,有些鬨肚子,聽到狗叫的時候正蹲在廁所裡呢,就算著急忙慌的就出來了,也晚了一點兒,才給了裴前平機會。
而蘇桐也高估了裴前平和蘇四,他們哪裡有狗急跳牆的膽子。
裴前平進倉庫是進去了,但那兩條狗也進去了。
而且裡麵能跑的地方少,他直接就被絆倒了,那兩隻狗撲到了他的身上……他要是能像打裴老太和老裴頭那樣的豁出去反抗,那兩隻半大的土狗,真未必是他一個壯年男子的對手,但他偏偏是個窩裡橫的窩囊廢,於是他被咬得更慘了。
而蘇四作為在外麵接應的人,一聽到狗叫,再從柵欄的縫隙看到裴前平被咬得那麼慘烈,連板車都顧不上了的,直接就跑了。
而且他跑起來的樣子可一點兒也不像殘疾了……
丁海龍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又看到有輛板車,兩隻狗還在倉庫那汪汪叫著,他哪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於是他直接敲了鐘,之後拿起一根當武器的扁擔,就衝進了倉庫去。
按說吧,丁海龍是拿了蘇桐每個月十塊錢的,應該非常恨這個賊。
可當他看到裴前平那副血葫蘆般的樣子的時候,這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甚至有些同情對方。
畢竟裴前平真的慘、十分慘。
慘的丁海龍把狗都叫了回來,隻在一邊虎視眈眈著。
不過有這兩隻狗在,就算讓裴前平跑,他都不敢跑了。
而且這鐘聲一響……
怎麼說呢,小河村的村民本來就愛看熱鬨,這鐘聲半夜響了起來,肯定是廠房那邊出了事,出了事,可就有熱鬨看了。
當然,也有睡覺比較死的,要是往常,這鐘聲根本叫不醒他們,但……全村的女人最近聽這鐘聲都聽出條件反射來了,所以就基本沒有沒醒過來的人家。
還有現在天兒也冷了,甚至都飄了幾場小雪了,這大半夜的更是小風颼颼的直往人的骨頭縫裡麵鑽,有人就不想出來。
可女人們現在賺了錢了,腰杆子都硬,而且她們還指望以後能繼續再蘇桐那賺錢呢,要是那出了事可怎麼辦?所以一個個的拎著自家男人的耳朵,就往廠子的方向奔,快的就和腳下踩了風火輪一樣。
小河村並不大,裡裡外外的村民還不到一百戶呢,就算蘇桐選的廠址離村子不太近,跑到那也不要多久,所以沒一會兒裴前平就發現自己被村民團團圍住了。
蘇桐當然也到場了,她懷裡還抱著裴盛呢。
蘇桐站到了裴前平的麵前,身後站著烏壓壓的村民,好似給她撐腰一般。
而且幾乎每家人手裡都拿著一個手電筒,把這倉庫照的亮如白晝。
蘇桐看到裴前平那樣子,也覺得,就,挺慘的。
周圍的人估計也是這麼覺得的。
但裴前平下一個動作,就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就是活該。
他居然從懷裡拿出了一盒火柴來,“嚓”的一聲點燃了,然後對著蘇桐要挾起來,“你彆過來,彆過來,放我走,不然我一把火燒了你這個倉庫!”
這還是蘇桐給他的靈感呢——畢竟當時蘇桐招丁海龍來的借口就是防火。
蘇桐都被裴前平給氣笑了。
她朗聲開口,“諸位可都幫我做個見證,裴前平他不光想要偷我的東西,還想縱火。”
村民們有真心為蘇桐著想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還有覺得裴前平燒倉庫,就是斷了他們賺錢路子的,於是都紛紛答應著蘇桐,說會給她作證。
還有說裴前平的。
“我們都聽到了。”
“這裴前平咋不學點兒好呢,居然想偷東西。”
“老裴家沒了裴玨平,真是完犢子了。”
“就算裴玨平沒了,也好歹算是親戚,不幫忙就算了,還來偷東西,偷不成還要點火,嘖嘖嘖,怎麼想的呢。”
隻恨沒帶把瓜子來,和大家一起討論討論。
隻有陳小翠混跡在人群裡小聲開口,“那蘇桐還發財了呢,也沒見她孝順孝順裴家那兩個老的,照顧照顧自家小叔子。”
這話一說出來就被人給罵回去了,“趕明你死了男人,你婆婆把你兒子留下,把你趕出去你再這麼說。”
“到時候你賺了錢買了東西,就讓你小叔子去偷,偷不著就一把火燒了。”
還有人埋汰她,“怨不得斷子絕孫,聽說話就是作孽。”
陳小翠按說並不是吃虧的性格,但周圍人都這麼說她,她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閉上嘴轉身就走了。
可到了廠子門口,她看到裴家那兩個老的正好走進來。
於是她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又重新走了回來。
裴家這兩個老的也是聽到鐘聲來的。
他們就是帶著看蘇桐笑話的心思來的,因此臉上那笑容,和陳小翠的好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
隻是到了裡邊之後,他們的表情頓時大變——之前他們還顧忌一點兒蘇桐和鎮長、派出所所長認識,所以就算想要從蘇桐身上弄錢,但也不敢把事情給做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