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切都歸於神?”安吉爾冷聲道: “我以為,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死在那波及極廣的可怕的爆炸之下,是在薩菲羅斯的追擊之下,為了掩護下方的傑裡·恩維而選擇了死在自己的手裡, 雖然安吉爾將之視為敵方,並且自己的好友薩菲羅斯也差一點因為他的原因而受到傷害, 但無論如何, 現在麵前這家夥表露出來的態度,也依舊讓他生出了惱怒。
“那麼, ”傑裡·恩維轉動了一下眼珠子, 他身形像是脫了水,外麵薄薄的一層皮下,是凸顯出來的骨頭, 麵色也乾枯青白,像是塗了一層蠟, 隻是支撐著自己坐在病床上, 也像是廢了很大的精力, 就這一小段的說話的力氣, 也開始微微喘息起來,“那麼,”他忽而笑了起來,配著他死人般的臉色,顯得尤為詭異起來:“你們又是為了什麼而來到的這裡?”
安吉爾怔住了。
“當然是因為接到了公司上層的命令。”他聽見了薩菲羅斯依舊冷靜的聲音,像是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這個將所有人的思想玩弄於鼓掌之中之人所想要表達出來的更深刻的意思……或者說,他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但是為了更多的信息,而選擇了就著他的整個話題,繼續不動聲色地延續下去。
“那麼神羅的上層,”傑裡·恩維恍若不覺道:“又是為什麼,想要對荊棘教派趕儘殺絕?”
薩菲羅斯沉默了下去。
“我們可從來沒有過詆毀過神羅公司一句話,”傑裡·恩維自顧自說道:“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反抗任何人,或者說,將現實中的一切歸於虛幻,這樣說不定更好地轉移了民眾們的視線……”
“畢竟,”傑裡·恩維嗬嗬笑道:“我也聽聞過一則隱秘的流言,說是神羅公司所開發出來的魔晄反應堆,其實是一種極端利用星球能量的做法不是嗎?”
“這個星球正在死去,”傑裡·恩維大笑道:“而如同吸血的蟲豸一般攀附在星球之上的,正是你們現在正為之而工作著的神羅公司啊!!”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安吉爾大受震動,他想要去斥責此人口中的胡言亂語,但是,當他看到了一邊依舊默然的薩菲羅斯,他張了張口,忽而意識到了,或許,這個人方才說出來的那句話,其實是真的。
“薩、薩菲羅斯,”安吉爾神情複雜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薩菲羅斯點了點頭,他稍稍解釋了一下:“你是知道的,我從前是在尼布爾海姆那邊的研究室中長大的。”
“他們連那些都沒有對你隱瞞嗎?”安吉爾釋然道:“難怪,難怪你一直以來,都對待那邊更為特殊……”
而這一次也對那位露克蕾西婭博士所隱藏的東西如此執著……如果,連神羅公司無法對大眾所公開的秘密都不看重,那麼,那些隱藏在更深處的,豈不更是一些難以想象的東西?
“哼,”安吉爾雖然被傑裡·恩維爆出來的消息給震動了一下,但最終,他還是維持住了自己在表麵之上的鎮定,他喝聲道:“蠱惑民眾,擾亂公眾的秩序,利用人們的信仰與金錢來傳播極端危險的思想,這難道不應該就是荊棘教派被打落的原因嗎?”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些根本就沒有任何武力的平民,居然在他們這些裝備精良的戰場的士兵們的威脅下,也依舊狂熱而堅定地簇擁著衝鋒過來,像是燃燒著自己的秸稈,輕而易舉地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那不都是你們神羅到來之後才來臨的悲劇嗎?”傑裡·恩維極為詫異道:“我是教導他們去追尋真實,但可從來沒有教唆他們去追求混亂與死亡。那一切,不都是在你們神羅來臨之後才進行的改變嗎?”
安吉爾無言以對,他忽然意識到,就傑裡·恩維所表達出來的觀點方麵來看,他是將所有的罪責與罪惡都扣到了神羅公司的頭上,而對於荊棘教派所埋下的一切開始的□□,他卻是將之置於一旁,恍若未見。
這是一個在語言上也極為狡猾的騙子,他不僅欺騙了所有的荊棘教派的成員,甚至於也欺騙了自己。一個騙子的最高的境界,便是讓自己的也相信了自己所編造出來的謊言,而若是連他自己都對這一切深信不疑,又有誰會懷疑他所敘說出來的“事實”呢?安吉爾就是這樣看待傑裡·恩維的。
“你想說的就隻有這些了嗎?”薩菲羅斯手握長刀,他之前所展開的黑色的單片的羽翼,在進入這地下的通道的時候就已經收了起來,“正宗”的鋒刃上閃過一道冷冽的光,他並沒有忘記,自己之所以會進來這裡,是為了取得這位真傑裡·恩維的性命的,而若是沒有從他那裡得來更多的其他的消息的話,他便沒有任何繼續存活下去的意義了。
“還不行,”傑裡·恩維麵色嚴肅道:“我現在還不能死。”
“一般的神羅的戰士可沒有耐心和膽量,聽完我對神羅黑信息的爆料和詆毀,”傑裡·恩維道:“當然,他們也絕不可能在剛才的那一場爆炸之中生還下來。”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毫發無傷地活了下來,”傑裡·恩維忽而激動期盼了起來,雖然他極力地掩飾了這一點,但依舊還是流露了出來:“還是說,你被教派的其他人稱為‘銀發的惡魔’,你所擁有的那種非人一般的戰鬥和痊愈的能力,都是和指派了你來鏟除我的神羅中的勢力相關?”
“你的力量,是他給你的對不對?!”仿佛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掩藏好自己的心情,傑裡·恩維索性也沒有再偽裝下去,之前的冷靜和從容完全消失不見,他的麵上現出了一種十分熟悉的狂熱,安吉爾忽然又想起了那些不懼生死的信教徒們,他以為傑裡·恩維是一個能夠欺騙了自己的極為高明的騙子,但是現在,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人,大概其實是一個更加危險的瘋子。
“你是在指誰?”薩菲羅斯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他思緒流動,忽而意識到,現在已經到了一個極為關鍵的點。
“還能是誰?”傑裡·恩維極為詫異道,他拿過來一本放置在案頭之上的黑色封皮的書籍,書籍的外麵還纏繞著猩紅色的彎曲的荊棘,他翻開了書本,書頁在他的手中飛速地翻過,他最後停在了其中的一個頁麵上,手指指向的方向,是一段以觀測到持有世界之書神明的幸運兒口吻描繪出來的段落。
他大聲高呼道:“當然是一切開始之初,手中握著真實與虛幻交接之點的神明!!”
“……真實與虛幻之主!”傑裡·恩維雙眼突顯,疾呼而出。
“他已經瘋了!”安吉爾將手握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哪怕他知道,對麵的那個宗教瘋子已經躺在了病床上,他的身體和他的臉色,無一不在表現出他的虛弱與無力,但是這樣難以理解的情態和語言,還是讓他極端的警惕起來
“可是你自己說過,”薩菲羅斯沒有回答之前傑裡·恩維的提問,他用一種極為冷淡的語氣說道:“神明從來不曾垂青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