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轉身來到劉氏紅了眼眶時,便拉著她的手道:“娘,彆急,我們家的生意很快就能上門了。”
劉氏現在如何能再信她的話,隻哽咽道:“沒事,娘就是一時的難受,沒事……大不了我們還回芙蓉鎮賣糕餅……”
就在這時,屋外震天的雷雨聲中,突然混雜進了人語馬嘶的聲音。
“敢問店家在嗎?快點拿些雨傘來迎客!”
劉氏一聽,連忙走到門口去看,隻見足足有三輛華貴的車馬來到了他們家店鋪前的空場處,當下心喜,顫著音的應聲,趕快去拿雨傘迎客。
其實能來客人,瓊娘一點也不意外。
這官道雖然平坦,但依山而建,有地勢高低之差。平日不顯,可是一到雨天,便會積蓄積水,爛泥飛濺。馬車輪子若是強行通過地勢低窪的地方,便很容易陷進去。
這幾輛馬車顯然進山之後,想要回轉京中。奈何遇到了積水,整條官道如同小河,那馬車夫左右察看,正看到這條緩坡,便驅趕馬車上來了。
哪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這裡竟然還隱著一家店麵。問過馬車裡的眾位夫人女眷們後,便決定在這家素心齋裡歇一歇腳。
這領頭馬車裡坐著的,是當朝禮部侍郎的夫人秦氏,她今日與幾位相熟的夫人相約,帶著家裡的女兒們一起去皇寺拜佛,順便求取姻緣簽。
沒想到回來時遭逢了大雨。本來到這山野小店歇一歇腳,可沒想到一入廳堂,便覺得眼前一亮。
這家齋館的擺設雖無珍品重物,可是處處都透著說不出的韻味。尤其是廳堂上的字畫,也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點墨橫轉皆帶著灑脫大氣。
待得坐下,秦夫人來了興致,便吩咐丫鬟出聲喚來夥計,看一看此處的菜單。
瓊娘聽見人喚,便拿來了讓哥哥削竹子烤乾,用熟牛皮繩串成的竹簡菜單。
那秦夫人抬眼一看,隻見一位身著灰布薄麻衣裙的嬌俏小娘執握一卷竹簡,纖柳細腰,施施然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這小娘品位不俗,雖然渾身上下未用首飾,隻在手腕上戴了一串木佛珠,可是這麼清幽的素齋裡,就應該有這麼一位不著人間煙火的仙子妙人。
當把竹簡展開,一道道彆致的菜名邊用小楷的字體寫在了上麵。
秦夫人是吃慣了素齋的,但是不知這店拿手的菜肴為何,當下詢問了一番。
瓊娘輕聲慢語地推薦了幾道菜肴後,便敲定了菜單子。
秦夫人坐著看她寫單,那字體竟然跟牆上的字畫相類,顯然那些字畫都是出自這位小娘之手。當下又覺得這位姑娘可真不是個簡單的,竟然不知是哪一家的閨秀,怎的淪落成了商家?
不過這年頭轉瞬即逝,待點了餐後,她便與幾位夫人坐著閒聊了起來。
原以為應該做得甚慢,沒想到一盞茶的時間後,第一道菜品便端上來了。
所謂素齋,講究形、色、味。
這形擺在第一位是有講究的。要類肉非肉,肖似雞鴨,而不沾葷腥。
而這第一道“賽東坡”便是仿的東坡肉,隻見“肉片”整齊地碼放在青菜心的上麵,紅滾滾的,“肉皮”鮮亮,煞是撩人。
待得舉箸品嘗,才發現入口的乃是冬瓜,隻是這瓜肉被做足了味道,入口即化,真比肉還好吃。等剩下的幾道菜,陸陸續續上桌後,幾位夫人小姐圍坐在一處,俱是吃得讚不絕口。
秦氏一邊吃一邊笑道:“若不是這場雨,竟不知此處還有這樣味道醇正的素齋。平日在府裡,魚肉吃得發膩,下次再來上香,可要來此處嘗一嘗菜品。”
瓊娘隱在櫃台後,微微一笑。
說起來這幾位中,她前世差不多都認識的。至於她們各自的偏好,卻是爛熟於心,方才點菜時,便特意推薦了她們可心愛吃的。
秦夫人不愧禮部侍郎的夫人,甚是喜好交際,隻要她吃得順口,半個京城的貴婦便都會知道皇山之下,有個味道不錯的素心齋,隻要口碑傳了出去,就算以後無雨,她家店門前的場院上,也會停滿客人的馬車。
想到這裡時,她抬眼望了望窗外。傳寶和崔忠正穿著蓑衣,在馬棚了和幾個車夫一道喂馬呢。
隻是前幾日她囑咐割草備料時,傳寶不聽,現在無什麼馬料可喂,隻在附近的半坡上割了幾把草救一救急。
花屏後,幾位夫人一時飯罷,雨水還沒停歇,便叫了茶水,一邊飲茶一邊閒聊。
“秦夫人,你可曾聽說,那江東的琅王要在朝中兼職了。”
秦夫人飲了一杯茶後道:“是有這麼一回事情,萬歲前幾日親下的旨意,將城中朱雀巷裡的一套深宅賜給了琅王做王府,隻待琅王回去處理了江東的政務後,便回來開府長住了。”
她這話一出,幾位夫人全都意動了。
“在乞巧節時,觀那琅王模樣甚是出眾,聽說他還未娶,不知可有定下王妃?”
秦夫人看了看在座的幾位未嫁的閨中小姐,全都瞪大了眼睛聽她的回答,竟似恨嫁的光景,可見都是被琅王的倜儻外表騙去的。
不過她既然知情,可不能叫這些個姑娘們迷了心竅,起了不該有的念想,隻說到:“雖然未娶,可是他府裡的侍妾眾多,將來恐怕府宅不大清靜啊!”
這麼一說,夫人們大失所望,隻道:“若是養一兩個,也有情可原,畢竟是到了年歲的少年郎,身邊總要有個侍候冷暖的,可是養了一群,便不像話,這乃是淫意好色的征兆啊!想那老琅王用情甚專,隻裴晴柔一位夫人,怎麼他的獨子,這般的荒唐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