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傳寶原以為自己被爹娘禁足, 這幾日都不能出去,便煩憂著蓮娘不得訊息,掛念著自己。
初陷情網的少年郎, 輾轉反側, 幾日裡便消瘦了一大圈。
可沒有想到,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 緊閉的大門卻被打開了。
崔傳寶這幾天茶飯不思,看見門開了, 便強撐著一骨碌爬了起來, 瞪著眼一看, 是妹妹瓊娘立在門邊。
他騰地站了起來,想要直直衝出大門去,免得再被爹娘捉了說事。
可是瓊娘卻冷聲道:“我已經命人備了車馬。帶你去見蓮娘, 你莫著急。”
崔傳寶聽了半信半疑, 但見瓊娘並是不戲謔神色, 當下大喜過望道:“好妹妹,你肯幫我,哥哥你以後給你買衣裳。”
瓊娘冷聲接著問:“用店裡賬上的錢買?”
崔傳寶一窒, 有些訕訕說不出話來。如今家裡的吃喝皆是走的食齋賬麵。他再對著為家裡賺取錢銀的妹妹說出這般哄小孩子的話, 的確有點貽笑大方。
不過瓊娘並不像是騙他, 到門口時,也沒見崔忠夫婦, 隻一輛馬車候在門口。
等到上了馬車, 崔傳寶看著跟著上來的瓊娘, 又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瓊娘,你跟去乾嘛?”
瓊娘直直看著他:“你不是說,那位娘子是我的新嫂子嗎?去看看又有何妨?”
崔傳寶想,那蓮娘自從認識了他,便歇了舊業,既然自己已經立意要娶,也沒有什麼不得見人的,便沒再言語。
等到了鄉間,瓊娘卻早早命人停了馬車,然後領著三個粗長的夥計,外帶著自己的丫鬟喜鵲,拉著崔傳寶一並入了與那蓮娘相鄰的院子。
崔傳寶被鬨得糊塗,直到進了屋子才說:“妹妹,你領我到這作甚?”
就在這時,上次跟瓊娘一起來這裡探聽虛實的婆子從裡屋裡出來,小聲道:“正成事呢!”
瓊娘點了點頭,也不看崔傳寶,那婆子便領了他入屋,屋裡沒有點燈,一團子的漆黑。
那婆子指了指牆上的一個龍眼大的洞讓他看。
崔傳寶鬨不清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隻附耳過去,卻聽見那屋子裡一陣木床吱呀作響的聲音,蓮娘那熟悉的哼叫聲兒也是三長一短的。
少年郎登時僵直了身子,那一瞬間腦子好似旺火撩著鍋裡的水,泛起劈裡啪啦的泡。
就算那一刻,他還心存著僥幸——萬一牆那頭的不是蓮娘,而是她弟弟相好的女子呢?
待得附上眼兒一看,那邊燈火跳動,蓮娘那掛著殘粉的臉兒,正滿麵紅潮在床邊顛動呢。
崔傳寶隻覺得腦袋,轟得一聲,空白一片,竟然如被點了穴般,泥塑在了那裡。
可就在這時,牆那邊的雲雨漸歇,一個男聲傳來:“怎麼這幾日,那崔家小子都無動靜?今日主家還問起呢,可是你沒吊住他,讓他脫了套兒?”
那蓮兒的聲音也傳了來,許是方才叫得斷了魂,這時還微微發顫道:“怎麼可能?那樣的童子雞最好拿捏,隻被老娘迷得忘了親娘!許是跟家裡提了,他家的人不同意吧?”
那男子聽了,立刻接道:“我這兩天去打探一下,若是真的這般,倒也好辦。他家食齋裡多是貴人,你揀選個初一十五的日子,趁著他家顧客盈門時,帶了你的弟弟和他的那些個酒友,闖入那食齋,隻哭著自己懷了崔傳寶的孩子,立意要崔家負責!”
那個蓮兒一聽要她打頭陣,心裡便打鼓,不甚樂意道:“這招可行得通?聽傳寶說,他娘和那個妹妹都是潑辣貨,萬一叫人打我們姐弟,豈不是送上門去吃虧?”
那男子道:“所以便叫你趁著他家客多時去,主家說,那崔家的瓊娘最要臉麵,極其看重名聲,恨極了人前丟臉,有那麼多貴夫人在,她鬨不起來,隻會急得哄著你們收場……實在不行,帶上個裝水的皮囊,裡麵灌上鴿子血放在腹下,若是他家動手,你就順勢偷偷拽了塞子,到時候見了紅,便誣賴他家推搡得你失了孩子……”
因為這兩件屋子原本是一個院子裡的趟房,被原主人砌了丁字形的一道牆後,分成兩個院子賣給了兩家。
是以這內室跟那邊趙家隻隔了一道牆。當初買宅時,誰也不知隔壁經營是皮肉生意,待曉得了,那經受得起整宿的淫.聲浪語?
所以這屋子一早便空乏了下來,不曾有人居住。如今也被瓊娘使了銀子,得以暫用這院子。
那蓮娘習慣了隔壁無人,也不收聲音,聽了那高管事的主意,隻笑得一陣亂顫:“乖乖,這可是演繹了一堂折子戲,你那主家難道不加一加紅封利錢?”
男人也笑了:“你這皮肉賣得太頻,快要鬆垮了,以後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難得有個不開眼的黃毛小兒肯要你,趁著這機會入了富貴人家,隻要到時你拿捏住了那崔家的婆婆和小姑子,要多少錢沒有……”
雖則那邊狗男女還在細細專營著,可是這邊的崔傳寶已經聽得腦子都要炸裂開來。
陡然得知自己上當受騙後,隻想操了一把尖刀,直闖進隔壁的屋子,捅死那一對狗男女!
可是瓊娘一早便有準備,還沒等他氣憤叫出聲,一旁的婆子手疾眼快便堵住了他的嘴,再被兩個體壯的夥計抱住,拖著出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