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王聽了盧卷的話, 眉峰未動,隻詢問新近準備頂換軍裝的事情,便自岔過去了。
琅王主動回避太子鋒芒,臨時更改了宴席之事, 在三郡的將帥中果然震動不小。
這樣的事情,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麼回事。
有那善於洞察明火的老油條, 當下心內自站了陣營, 暗道這個從江東來的三郡督司,為太子所厭,大約也是做不長久的。
既然是這樣, 倒是要早早劃清了界限, 免得日後儲君登基, 一朝天子一朝臣, 被這外鄉的王爺連累, 成為新皇的眼中釘被排擠出去。
到了原該辦宴的那一天。
因為是臨時取消的宴席, 原本早一天在宴廳擺下的桌椅還沒來得及收入庫裡。廚下早幾天買下的魚肉蔬菜堆積如小山, 加之天熱的緣故, 如若不做,便是要全部壞掉了。
整個王府顯得冷冷清清,連下人做事也是掃眉耷眼的。
按理說, 瓊娘是不用來的。畢竟取消了宴席, 也不用她來張羅什麼。
可是那一天, 瓊娘卻早早就醒了, 望著頭頂的蓬帳發呆。那日琅王說取消宴席時, 臉上倒沒有什麼不悅的神情。
但是瓊娘自問,這樣在自己下屬麵前顏麵掃儘的事情,誰遇到不糟心呢?
起床時,丫鬟喜鵲首先覺察出姑娘的不對勁,人雖然起來了,可坐在床邊半天不動地方,問姑娘要不要用水,她也心不在焉。
等瓊娘洗漱完畢後,也終是下了決心。
就算是個普通舊友,遇到了不順心之事,若是方便,也應該去撫慰一二。
而琅王與她雖無甚如清水般的友誼可言,但總算擔起一個“舊”字,總不該在他失意之時,熟視無睹。
當下尋了個借口,隻當是去歸還他前些日子送來的手劄還有一些古籍。
既然去探望失意人,總不好兩手空空,便又熬煮了平氣去火的藥膳粥放入食盒裡,一並給他帶了去。
這日,琅王是一早便做好門可羅雀的準備的。
可未曾想過,未及中午,就有了訪客。
聽聞瓊娘竟然肯主動來了,江東王隻邁開長腿,三步並作兩步,便來到了王府的後門。
剛到門檻處,便見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子戴著兜帽,寬大的帽口裡露出一張白瑩瑩,濕漉漉的嫩臉兒,許是天熱的緣故,臉頰都透著紅,鬢角的碎發都貼附成一綹一綹的了。
天兒這麼熱,馬車裡原本就不大通風,偏偏她還戴著兜帽,可不是要悶死個人?原本臉上帶這微微笑意的琅王登時心疼了起來。
隻扶著她過了門檻,關起門來說話道:“來見本王又不是甚麼丟人之事,何苦來回回都是穿披風戴兜帽兒的?”
瓊娘心道,誰讓王爺你名聲狼藉,我就算是個立誌不想嫁人的小小商家女,頻頻出入你的府中也是要被人說嘴的,少不得遮掩些。
那後門直通琅王的院落,待得入了房,狼王立刻命人去打洗漱的用水,又命人取了裡外全新的衣物來。
瓊娘隻想將東西送到便走,哪裡肯洗,隻解開披風,任著王爺將她拉到窗下,又親自為她打著折扇。
待緩過了初時的燥熱,她道:“王爺不必忙了,我隻略坐坐便走。”
琅王卻微微瞪眼道:“渾身都濕透了,一會遇到了風,便吹得透心涼,風熱症都是這般不小心得的。本王已經命人打了大桶溫水,你且洗洗,換了乾淨的衣服,陪本王用了午膳再走。”
一邊說著,一邊蹲下替瓊娘去脫繡鞋。
瓊娘隻一縮腳,氣急道:“丫鬟才做的事情,王爺怎麼這般熟手?你再這般,以後便不來了。”
琅王卻不肯撤手,揚著濃眉道:“本王還厭煩你這等假正經呢!掏心掏肺的對你,倒成了連丫鬟都不如!”
說著,便將鞋襪除掉。瓊娘愛乾淨,那對蓮足倒是不怕貼近欣賞,十根腳趾白皙而纖巧,因為害羞而打結兒到一處,煞是叫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