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內猶豫, 可是瓊娘知道此時稍有延遲, 可能這運河之事便要朝著與前世相反的軌跡改變了。
思來想去, 她倒是尋了個妥帖的借口,便要看看王爺的傷勢如何,用不用換藥。
這麼想定, 瓊娘便自帶了傷藥, 在夏宮花園子裡徘徊,指望著能見王爺一麵。
可是太子和諸位皇子們倒是見了幾次,偏偏就不見王爺的影子。
瓊娘心裡也懊惱:這人!不想見時,似乎天天在眼前晃,想見了怎的見不著影兒?
通過雍陽公主輾轉這麼一問, 他居然帶著侍衛去附近的郊野打獵去了。
這麼酷熱的天兒, 打的是哪門子的獵啊!瓊娘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
其實在酷日下烤曬的常進,也覺得王爺這般有些自虐。
起碼他和身後的侍衛們已經是焦渴得不行了。
打了兩頭花鹿後, 王爺便尋了一處比較高的枝椏,坐在上麵守株待兔,隻等經過的野獸自投羅網。
可大部分時間,王爺都是皺眉直言的發呆, 任憑那些獸兒在腳下走來走去也毫無作為。
就這麼的消磨了一天。回去的時候,常進隻覺的皮肉火辣辣的, 在戰場上玩命都沒有這等子消遣遭罪。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 他們一行人回轉了夏宮時, 剛過了宮門, 便看到一個丫鬟在那探頭探腦。
常進認得那是崔瓊娘身邊的丫鬟。
王爺大約也瞧見了, 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那小丫鬟也是可憐兒見的,追攆得甚是辛苦,好不容易在攆上了長腿的王爺,便喘著氣兒道:“我……我家小姐有書信與王爺……”
琅王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連看都不看道:“跟你家小姐言,本王公務繁重,不耐看書信,沒的累了眼。”
小喜鵲一聽這話機不對,書信便再難遞過去,稍微這麼一遲疑,王爺已經邁著長腿,轉了個彎兒,走得沒了影兒。
待得回去報給瓊娘聽,瓊娘沉默了一會,便道:“原也是這個道理,本就不該求他。”
當下便將那書信撕得粉碎。
瓊娘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天真了,此事乾係重大,就算王爺肯見她,又憑什麼幫她?
自己一不想跟他牽涉,二不可能嫁給他,可臨到了有事時,才想著找他……連瓊娘自己都替琅王感覺不值。
便是這樣吧,錢銀這種東西,沒了便有得再賺,隻不過下個月大概要賒欠了店裡夥計廚子的工錢了,也不知菜農們肯不肯賒賬,賣她這老主顧一個情麵……船廠的錢銀是分批墊付的,後續的銀子大概接續無力,隻能棄了大船,免了後續的無底洞……之前的便當是打了水漂……怎的心眼這麼小!從此以後便是陌路人了?連句話都不屑說,可見這種翻臉無情,便是他的真麵目!
這一夜,瓊娘倒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時想著,艱難的前路,一時又想起毫不留半點舊情的那人。
也鬨不清是哪一樣叫人心酸難抑,最後竟然是偷偷地哭了半宿。
第二日時,剛起床,端水給瓊娘漱洗的喜鵲便唬了一跳。
“小姐,這是怎的了,眼兒竟然腫得跟桃兒似的?”
瓊娘怏怏地看了一眼銅盆裡自己的倒影,果然紅通通的,腫得老高。用巾帕子敷冷水,也不見效用,乾脆稱病,免了被人問詢猜忌。
瓊娘稱病躲在院子裡不出去。倒是叫有心看到她的人,有些著惱。
再說那楚邪,昨日回拒書信時,的確是下了男兒弘毅的決心。既然那小娘如此不屑於他,竟然連正妻都不屑一顧,他再糾纏,倒像是他堂堂江東王娶不得如花美眷一般!
但凡再殷勤一點,都要教那小娘小瞧了去!
要知向來是女子對他趨之若鶩,他什麼時候這麼小心殷勤地待一個女子?拳拳之心卻儘成了自作多情。
楚邪的自尊不允許他再想著那小娘。
可是昨夜回絕得爽快。待得回到了居所,便忍不住去想,那小娘在書信上究竟寫了什麼?是表達咬破了他的歉意?還是後悔不該回絕了他的提親,想要斡旋回轉一二?
這思緒打開了個口子,便奔瀉個不停,以至於到了最後,琅王竟然後悔自己回絕得太快,若是看上一眼,再說出硬冷之詞,豈不即可周全的體麵,又免了此時的抓心撓肝?
於是到了第二日,琅王倒是起得甚早,一邊心不在焉地洗漱,一邊想著今日便好好呆在夏宮,順便看看能不能遇到瓊娘,給她個陳情的機會,看看她到底是想對自己說些個什麼。
這般打定了主意後,心情莫名大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