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王洗漱完畢後,便召來了宮裡的太監,詢問著今日的流程。
小太監答,今日貴女們溫泡了溫泉後,便跟皇後還有諸位皇子們一起在宮中的潺湲溪流旁享用魚膾冷餐。
琅王點了點頭,也隨了大眾,與皇帝和諸位皇子們溫泡了熱泉後,換了常服,便一起三五成群地來到了溪旁。
而那群貴女們的心思也不在溫泉上,是以個個早早便泡好,打扮得嬌媚動人,端坐在了溪流邊的桌旁。
那溪流的兩端各有宮人,一次將小碟的各色魚膾碼放在鋪了碎冰竹盤子上,然後碼放在小木船裡,順著溪流而下,來到各位用餐的貴人身旁,取用了心儀的魚肉菜色。
這樣一來,頗帶了些野趣,仿佛那魚兒搖尾來到了身邊給人們受用一般。
魚都是海中的大魚,也有製生魚最佳的鱸魚,其薄如蟬翼,離若散雪,酌醴而食,真是味美無比。
可是琅王卻食得心不在焉,隻拿眼去掃視溪流另一邊的眾位嬌滴滴的貴女們,環肥燕瘦,各色美豔,卻獨獨少了那清麗脫俗的一抹身影……
這下子,鱸魚的鮮美到了嘴中也減了味道。
雍陽公主見琅王也在其列,頓時來了殷勤,也不用侍女,自己頻頻來溪旁自取,得空便跟僅隔一條溪水的琅王搭言。
琅王向來懶得搭理這等殷勤的丫頭片子,不過今日倒是耐著性子回了幾句,然後不經意地問:“韶容公主怎麼不見來食?”
雍陽公主,一邊遞給琅王一道醃生蝦一邊答道:“說是病了,今日不能陪著皇後賞玩園子了。”
琅王聽了此言,心裡便是一沉。
待得二皇子劉剡與他清談時,也全然都是心不在焉。
最後隻吃了一半,便尋了借口離席去了。待得回去,想著她許是腸胃不暢,不能食生,便去了膳房,要了一小鍋魚片滑粥,外加幾樣開胃解暑的小菜,一並裝入了食盒裡。
可是食盒裝妥了,心內又是有些猶豫,最後喚了在自己園中聽差的侍女,送到那瓊娘的院子裡。
他這便是再給那小娘一個台階,若有懺悔書信什麼的,便借了酬謝食盒的機會,一並讓那侍女帶回來。
這樣便妥帖而不失體麵了。
過了一會,那侍女便拎提著空了的食盒回來交差了。琅王先是不經意問她,那韶容公主可曾帶話?
侍女搖著腦袋道,她未曾見過公主,隻是那公主身邊的丫鬟接食盒時道了聲謝。
琅王不信,伸手去過侍女手裡的食盒子,在侍女詫異無措的目光下,打開蓋子上上下下好一頓翻找,也沒見了什麼書信的半個毛影兒。
琅王最後摔了食盒蓋子,心內再次確定,這拿喬兒的小娘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其實瓊娘還真不是拿喬。
銀兩全失的打擊甚大,想著自己重生以後,處處親力親為,站在油鍋前日日熬度堅持,結果所有的艱辛全沒了回報,直讓瓊娘有些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但是她心知,這頹唐的日子也隻有這麼幾天,回去之後,大把的撓頭事且等著她處理,哪裡還能這般沮喪?
皇帝賞賜的田地不好變賣,但是可以質押,少不得要借些高利的錢貸周轉……這件事情也給了她一個教訓,不可依仗著重生,便以為窺得先機可以步步為營。
以後行事且得周密些,免了這等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的下場。
待琅王派人來送吃的時,瓊娘也不讓自己多想。
既然不可給予,還是少開尊口去求人家吧!琅王肯不計前嫌,給病中的自己送吃食,也算是顧全了之前的點點情誼,自己總不好打蛇上棍,一味不知好歹的糾纏吧?
這麼想著,也全沒了胃口,隻披散長發,懨懨地倒在床上,準備這般躺著消磨了無聊的一天。
哪裡想到,正混沌得半夢半醒之際,突然有一雙大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瓊娘本以為是喜鵲,可是略緩過神又覺不對,喜鵲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手?
待得睜眼一看,琅王正坐在床邊,皺眉低著頭看她:“隻一日沒見你,怎麼折騰成這樣?”
這王爺倒是鑽房入戶的好手,若是以後造反失敗,被迫流入民間,應該也不愁糊口營生……
躺得久了,思緒也麻木了,瓊娘都懶得質問他為何不請自來,偷偷入了她的閨房,隻這麼腫著眼兒,直愣愣地看著他,一股子委屈的眼淚,竟這麼莫名其妙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