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跟太後說了一會子話後,便轉入了正題。
可待說出要楚邪迎娶瓊娘的意思後,太後卻是斬釘截鐵道:“不妥!瓊娘已經是哀家的義女,哪有外甥娶姨母的道理?”
嘉康帝見太後動了氣,少不得賠了小心道:“忘山那孩子原本就對瓊娘有意,倒是您沒問就認了瓊娘為義女,亂了一對小兒女的輩分,而且瓊娘比忘山年紀小,算得什麼姨母?總不能因此,就讓一對有情人不得相守吧?”
太後閉著眼,撚著手裡的佛珠道:“皇上這麼說,可是埋怨哀家當年的決定,拆散你們?”
嘉康帝雖然心有怨尤,可是哪裡會跟太後當麵承認?隻微微一歎氣道:“兒子不敢,母後這般,也是為兒子著想,隻是忘山不在皇族,倒是不必受了這麼多的拘束不是?”
太後微微睜開眼道:“哀家知你心裡是有怨的,哀家也覺得對不起晴柔那孩子,可是到了現在,卻越發覺得當年拆散了你們是對的。晴柔那孩子才氣大,心氣兒也高,你覺得尊了她為皇後,她便會依守在你身邊嗎?”
說到這,太後又合上眼,歎了一口氣:“她那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女子,可你貴為皇帝,定然要籠絡宗親,平衡朝堂勢力,後宮裡的哪個妃嬪的撤立不跟朝堂息息相關?出身事小,晴柔在容人這點上,不堪為後。”
太後還有一番沒有說出的話,那就是她當初看見瓊娘時,便覺得這女子跟晴柔氣質相似。她收了瓊娘為義女,除了感激這小廚娘的救命之恩外,也是為了斷了皇帝的念想,免得皇帝一時動念,非要納了瓊娘入宮,好好一朵傲長在大地的野花,便要自枯萎死去。”
哪成想,老子沒有動念,小子卻起了意。可楚邪府宅裡的風氣,是瓊娘那樣的孩子能呆得住的嗎?
她如今禮佛,見不得冤孽,原本不是一路的人,何苦攪和在一起?便是堅定了這輩分的上下,絕不允了這荒唐走板的婚事。
皇帝說了半天,龍涎欲乾,也沒說動太後的老僧入定。
待得辭彆了太後從宮門裡出來時,嘉康帝全然忘了之前跟兒子的爭執,隻將自己代入,覺得兒子不能與心上人相守,是跟他一脈相承的悲離。
想到這,嘉康帝仰天長歎,兒子都當自持些才好,免得鬨大了乾姨母的肚子,卻不得將母親娶進門呢。
自己的親生兒子管彆人叫爹的滋味……不好受啊!
這邊太後與皇帝為了一對小兒女的婚事爭執不下。那邊的事主卻全然不知情。
當瓊娘走出太後宮門後,便順著羊腸小徑,在園子裡先逛逛。
這幾日,她那兩船的訂貨儘出。心情甚是舒暢,隻覺得重要的關隘熬過去,前方全是坦途。
但是這運河買賣裡最大的贏家卻不是她,還有人比她更會生財有道呢!
聽聞因為朝中銀兩周轉不暢,以至於運河最後關節的工期延誤。琅王倒是慷慨解囊,願借給朝廷銀兩墊付工程款,這樣算來,兩個月後,吃水不重的小船便可通行。四個月後,大船也暢通無阻,工期加快了不少。
隻是為了抵償墊付的工程款項,江東段的運河稅收,十年內都歸江東所有。
瓊娘自己撥打了一番算盤,琅王這筆放貸,堪比民間的高利錢貸,真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正自想著,迎麵走來一個行色匆匆的丫鬟,隻片刻的功夫,便有一張紙條塞入了她的手中。
瓊娘方才抬頭看的真切,那塞紙條的丫鬟正是以前服侍她的翠玉。
隻是好好的清秀小姑娘,方才從匆匆一瞥時,那臉頰都是腫的。
待得到了無人處,瓊娘展開了紙條。隻見上麵寫道:“太後所食藥丸忌杏仁,切記!”
瓊娘站定,看著紙條半響不語。太後服用了柳萍川進獻的藥丸,忌諱的食材也一並送到了禦膳房。因為她時常跟太後製素齋,也抄錄給她一份。
裡麵的確是有忌杏仁的一項。
雖然因為太後肺虛乾咳,她曾經在涼菜裡配以苦杏仁。但是自從借了這忌諱的食單後,便再沒有加過。
為何翠玉要煞有其事,如此費心地傳遞紙條強調這一點?
瓊娘想了又想,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翠玉其人,她經曆前世深知其品性,乃是淳樸正直的丫頭,她這般寫留,必有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