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禮的前幾日,雲曦自去了崔記,巧遇了正在店鋪裡查賬的瓊娘。
瓊娘看出雲曦這番前來,不像是買貨,倒像是有滿腹的話要對自己傾述。
於是便引著她入了鋪子附設的茶室,就著屋院外的水漏滴答,二人對坐在團墊上。
瓊娘幾次見雲曦想開口,卻說不出話的樣子,便主動說道:“我大哥已經入了北營,此時大概已經快到邊塞。”
雲曦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略顯惆悵地轉動著手裡杯子,輕聲道:“有時真羨慕你,也直恨不得自己是個抱錯了的,若是這般,我便也可像你一樣,儘卸了包袱,做自己想做的事,嫁自己想嫁之人……”
瓊娘是知道雲曦前世的情形的,不過是與太子貌合神離,自安守了正妃的本分,笑看著太子府裡百花爭豔……
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可是雲曦的感觸,她又是最懂的。前世的自己可不正如雲曦一般,因著侯門嫡女的身份,放不開手腳,全被拘束住了。
儲君的私德,不容她來評判,但是她敢肯定,若為人丈夫,自己的大哥柳將琚是比太子強上千百倍的。
可惜,她雖則有心去做什麼,可這到底是他人的姻緣,若是男女雙方皆是無心使勁兒,她一個重生之人就算洞悉先機,也是無能為力。
是以,到了這等情形,她也隻能提醒著雲曦道:“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拖泥帶水,你所嫁之人乃是太子,若是再心係我大哥,便是害了他去……”
雲曦點了點頭,隻依依不舍地從懷裡掏出了幾封書信,道:“你說得對,這些東西,原是想留在身邊做個念想,可是聽了你言,卻覺得自己不該如此,畢竟是我先負了人,何苦來作多情狀?
說話間,她便將那幾封書信遞送到了燒茶水的爐火旁,看著火舌漸起,將那幾封書信燒為灰燼。
瓊娘看得背後一涼,沒想到雲曦還有哥哥的書信,那若不是自己說出那番言語,雲曦豈不是要將這些書信一直留在身旁,將來若是被太子爺不小心看到……
前世瓊娘離世得太早,並不知哥哥陣亡的詳情,不過若是太子知悉,自己的王妃與哥哥婚前有情愫首尾,按著他的個性,必除之而後快,在陣前設置意外,要了哥哥的性命也不一定。
得虧雲曦是聽勸的,燒了這些把柄,將來也能給哥哥少些煩亂。
雲曦其實也沒想跟瓊娘說出個什麼來,不過是覺得瓊娘是柳將琚親近的妹妹,與她對坐一會,仿佛與柳郎也挨得近些。
到底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就算先前一早便做好了為家族犧牲的準備,在大婚之前,卻也還是想要緬懷下那注定不可得的感情。
隻是與雲曦閒坐了片刻,那雲曦便起身告辭了。
瓊娘一個人坐在茶室裡,嗅聞著雲曦留下的餘香,也沾染了些許惆悵。一時想著邊關的哥哥,前途未卜,生死未定,心裡起了煩亂,竟然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恰好琅王從督府回來,順便來店鋪接王妃一起返家。剛入茶室,便看到瓊娘歎息悵惘的樣子。
如今算起來,二人已經禁了雲雨月餘。
楚邪彆的沒體會到,卻是將雄風不振,根須不足男子的自卑體會得失淋漓儘致。
此時見自己沒滋潤過幾回的嬌妻,懶乏了眉眼,慵倦無力的媚態,登時覺得是自己讓她空乏床榻的緣故,竟然莫名心虛焦躁得很。
偏是自己的錯處,又不能急,便走過去,攬著她的腰道:“就快了,且熬度上幾日,莫急。”
瓊娘心自惆悵,卻被這王爺鬨得沒了頭腦,隻偏頭問:“什麼快了?”
琅王將修長的大腿一伸,靠坐在軟墊上,一向倨傲的濃眉俊目,帶著七八分的不自在道:“自然是開閘疏導溝渠的日子快到了。”
瓊娘一聽點了點頭:運河之上的確是有幾段淤泥高積之地不大舒暢,卻得好好疏通疏通,不然那船過的總是不大順暢。
她便開口道:“可不是!也不知到時候能不能儘力一次導通,若是往複幾次,可真叫人著惱!”
琅王一聽,邪氣挑了挑眉道:“不過是郎中不讓本王出力,若真是讓本王鏖戰,怎麼可能不是一次導通,一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