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琅王卻一時不表態,隻是在回營時,對瓊娘說,要她留在江東,等他入京時,會想辦法將崔家人儘送到江東來。
瓊娘卻明白琅王的心思。他這般心高氣傲之人,怎麼能忍受他人的汙蔑,承受莫須有的罪名?可是將自己留下,便是深知此事凶險,卻不欲她跟他一起隻身犯險。
其實瓊娘原本聽到皇帝連下聖旨急宣琅王入京時,心內便隱約想到,這一世的許多事情儘改,也許琅王被幽禁皇寺的事情也是提前了。
她當初嫁給他時,便抱著隨時一拍兩散的心事。現在琅王眼看形式不妙,自己若是聰明的,便該按著琅王的話來做。
她與崔家人留在江東,但凡琅王又半點不測,自己也好斡旋,帶著萬貫的家財,就算漂泊海外也是逍遙自在。
可是那一個“好”字梗在嗓子眼裡卻就是說不來。
瓊娘依偎在他的懷內,伸手輕輕撫摸著他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道:“你選擇妻子的眼光真差勁!”
無論是前世那麵慈心惡的何若惜,還是今世與他過日子始終懷有二心的自己,都非賢妻。所以她才會發出這般感慨。
楚邪卻隻當她覺得不能陪他入京,心存愧疚,隻摸著她的後背道:“是本王當夫君太差勁,總是讓你以身犯險。你放心的呆在江東,該交代的事情,本王都吩咐了楚盛,到時候他自會安排好一切。”
接下來,琅王與曹家軍做了交接後,便要押運匪首入京麵聖。
臨走的那天,他起得甚早,吻了吻猶在睡夢中的瓊娘的額頭,便穿衣準備出發。
在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中,瓊娘半睜開了假睡的眼,看著在黎明半亮的昏影裡穿衣的高大身影。
她的枕旁還有一個信封,待琅王穿戴完畢除了營門,瓊娘才緩緩伸手去拿那封書信,信封裡的信紙很厚,一共兩張,一張是寫給瓊娘的簡信,一張卻是規格正式,已經簽字畫押的休書。
吾之小娘親啟:
此番入京,凶險未測,然你正芳齡,當為自身多做打算,附信休書一封,若是本王平安歸來,你當將她毀之,可若是本王身遭不測,你隻管向宗人府補交本王之休書,不可一世犯了癡傻,不顧年長父母,讓自己也深陷囹圄,以後的婚嫁,自可隨心,若是能時時念起本王,便不枉夫妻一場……”
後麵還瑣碎寫了許多,可是瓊娘卻淚眼婆娑再也看不下去。那“以後婚嫁,自可隨心”的一句,似乎被他來回塗改了多次,才最終成句。那麼愛吃醋的人,是抱著怎樣的心思寫下這樣的句子?
在閃爍的淚光裡,瓊娘似乎能想見他反複塗改,最後皺眉咬牙寫下這一句的情形……
便是個傻子!難怪前世被囚禁半世!瓊娘將那信封扔甩到了床下,愣愣發呆了許久。
再說琅王,出軍營上船之後,便吩咐手下起錨開船。
大船順風,行駛得甚快,琅王看著船尾的浪花,遙望著軍營的方向,半晌不語,那俊俏的側臉滿是化解不開的寒芒。
常進不敢多說話,心裡卻是替琅王擔憂難過。
就在他們上船之際,京城裡又送來的了聖旨一道,催促著琅王快些回京。
這哪裡是聖旨?簡直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偏偏王妃又被王爺留在了江東,連個開解王爺,讓他展顏一笑之人都沒有。
就這樣整船的沉悶肅殺,一連行駛了三日,到了轉港的河京口。
他們要在此地泊船稍事休息補給食物淡水,那常進下了船,突然順著風裡的香味一聞:“哪家的菜館?這般香濃,倒像是王妃烹製的佛跳牆。”
話音剛落,他便直了眼兒,那站在一家簡陋的菜館前,剛剛解了圍裙擦汗,笑語闌珊的嬌美女子,可不正是他家的王妃嗎?
瓊娘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鬢角,長睫微翹,嘴角含笑,朝著常進身後的琅王鞠禮道:“王爺可是餓了,我已經做好了飯菜等你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