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氏被瓊娘的話堵得一滯。
這些話, 她原是跟兒子說過的。可兒子卻隻是繃著臉道, 如今邊疆遭逢變亂,他跟公孫二都身負皇命, 身為軍人,豈可拿成婚當了借口而臨陣脫逃。
堯氏被這忤逆兒子氣得不行, 於是又稱病在床,叫了兒子柳將琚和公孫二來。
可是最後, 來的卻是隻有公孫二, 堯氏便隻跟她講,若是成婚後還要走, 便無人在她榻前侍疾,到時看她這個不孝的兒媳婦, 還能在柳家立足?
結果那公孫二卻笑吟吟地道,若是婆婆真的病重,她便叫人備下車馬, 北疆的茅屋一間, 到時候帶婆婆一起上北疆前線, 她白天上陣殺敵, 晚上衣不解帶前來病榻侍疾。一家人就要團團圓圓, 死也要死在一處。
為了讓婆婆放心, 證明她有能力保護堯氏的安全,她還當真堯氏的麵, 捏碎了堯氏當做嫁妝帶進來的一個名貴瓷杯, 表示誰要是敢惹, 就這麼捏碎了他。
堯氏當時氣得渾身顫抖,差一點就要跟九泉下的柳萍川來個團團圓圓。
這個公孫二到底是哪裡養的野種?全沒個教養!
不過在這麼個滾刀肉麵前,堯氏以前的伎倆全失了效用。這才看見瓊娘時,指望著瓊娘能看中體統,約束一下公孫二。
可誰知,瓊娘不露聲色便將這球囊踢了回來。怎能不叫堯氏氣結?
瓊娘並不願在柳家逗留太久,雖然柳夢堂欲設宴,酬謝她搭救長子,再重新敘一敘十五年的父女情分。
可是瓊娘還是推脫有孕在身,身子不舒服而離開了柳府。
父女情若是心中尚有,何須修補?可是從柳萍川死後,柳氏夫妻的不聞不問裡,瓊娘隻覺得心涼。
若不是她現在貴為琅王妻,而琅王又深得聖寵,隻怕養父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若是貧賤街市的商戶女,柳大人還想敘一敘父女情嗎?
這樣的虛情假意,就算是長袖善舞的瓊娘,也懶得一顧。
到了第二日,柳將琚和公孫二順利過禮,結為夫妻。
到場的客人並不多,大部分是柳將琚與公孫二的軍中同僚。因為柳大人如今不得勢的緣故,大部分的同僚貴親,都是禮到人不到。
叫原本柳家擺設下的大部分的席麵全多空落了。
這不光讓柳夢堂臉麵無光,麵色暗沉,也叫柳將琚覺得對不住新入門的妻子。
可是公孫二卻是朗朗一笑:“叫人將座椅填滿還不簡單?”當下她便讓人傳來了準備跟她一起押運糧草的三營將士。
這下可好,不光是填滿的座椅,還另外在花園護院裡又另外支上了十幾大桌。
公孫二身穿大紅嫁衣,將擋在額前的珊瑚流蘇甩到一邊,站在椅子上對著滿院子的部將敬酒,大聲呼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過了這一次的癮頭,便是奔赴戰場之時,人道人生三大喜,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我卻說這三大喜都還不夠!最喜的便是,男人證道,沙場為國時!我公孫二不才,雖是女兒身,卻心懷男兒誌!今兒雖然是我的洞房花燭夜,沒法跟諸位同喜,可是沒有媳婦暖被窩的也甭著急啊!都給我養精蓄銳!待沙場歸來,你們個個都是有功之臣!到時候如花似玉的姑娘們都爭著相嫁,到那個時候,本將軍一準給你們個個送上大禮!”
這一番漢子間的糙話引得滿院子的將士哄堂大笑,爭相鼓掌。
瓊娘覺得這滿是江湖習氣的話,的確是公孫二的風格。隻是她未來的公爹婆婆恐怕是難以承受。
這麼想著,拿眼偷偷打量,柳夢堂果然如雷劈一般呆坐原位,而陪著他的幾個要好相熟的同僚,也是麵露尷尬的微笑。
想必柳大人內心是無比慶幸此次不是滿朝文武儘來,看到他家兒媳的土匪模樣。
而那堯氏更是彆提,簡直麵如蠟色,想來也覺得這樣的媳婦實在是不好拿捏,她這婆婆的威風不好抖啊!
不過瓊娘更在乎大哥柳將琚的反應,若是以前那位一板一眼的柳侍衛長,定然是眉頭緊鎖,滿臉的不讚同。
可是現在的柳將琚呢?卻是一臉無奈,含笑地站在公孫二的身側,手扶著她的腰,免得已經海飲了幾大碗酒的嬌妻從椅子上跌下來。
也是隻有發自內心地在乎一人,才會改變自己以往的準則,包容接納一位閱曆風範與他完全不同的女人。
看到這,瓊娘倒是放心了。不過看著彆人夫妻恩愛,她也越發思念自己身在前線的夫君。
也不知楚邪在前線若何,是否能早些旗開得勝,返回到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