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最底層12(1 / 2)

“不要衝動。”

林異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他注意到江奕奕的情緒十分穩定,才放緩語氣,抱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 勸魔術師道:“你先鬆手。”

魔術師瞥了眼他:“這句話你該對醫生說。”

林異扯了扯嘴角,重複了一遍:“你先鬆手。”

魔術師還想說些什麼,守門人伸手, 捏著他的後頸, 提拉著他, 放到了一旁。

江奕奕手中的鋒芒一閃而過,並沒有因為魔術師的停手而消失,相反, 絢麗的鋒芒勾勒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弧度,在江奕奕手上不停轉動。

魔術師看了眼守門人, 伸手撫平自己的製服, 到底是沒開口找死。

“醫生, 我們需要一個解釋。”守門人注視著1-003內頗具衝擊力的場景, 語氣平靜:“關於教授的死。”

“我跟你們一樣驚訝。”江奕奕將視線從魔術師身上收回, 看向那具屍體:“關於他的死。”

“看來, 你們發生了衝突。”魔術師整理好情緒,再度接過話茬:“這就是他招致突如其來的死亡的原因?”

先不提星獄最底層怎麼樣, 單看星獄最底層獄警不怕死的精神,就足以窺探出幾分星獄最底層的風采。

林異為魔術師一而再, 再而三的找死行為, 發出如上感慨, 甚至懷疑對方不是不怕死,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事實上,魔術師十分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麼,更清楚他所麵臨的是什麼——是誰也不知道何時會降臨的死亡。

在沒有確定江奕奕的行事準則前,誰也無法確定,哪一句話會讓他動了殺機。

而江奕奕的能力,讓死亡變得出乎意料。

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死亡,不斷的加劇著恐懼,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人在麵對江奕奕時,都背負著無儘壓力——當你清楚你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裡時,生命本身的重量就足以讓人彎腰屈膝。

但問題是,這裡必須有一個人,問出這句話。

這個人不能是五層的管理者,也不可能是站在江奕奕那邊的林異,那就隻能是他。

所幸魔術師對此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是死亡還是其他,所以仍能在略有些奇怪的氣氛中,平靜的等待江奕奕的回答。

“他的死跟我……”在無關二字出口前,江奕奕停下了話,還真不能說跟他無關,起碼江奕奕能肯定,對方的死跟他有著道不明的關係。

魔術師:“看來,醫生自己都無法徹底否定這兩者之間的聯係。”

“我不否認他的死跟我有關。”江奕奕平靜道:“但這跟我是凶手是兩回事。”

又來了,這種熟悉的感覺——江奕奕的陰影籠罩在死亡之後,但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些死亡與他有關。

“那醫生是否能解答我一個小小的疑惑?”魔術師側頭看了眼安詳的坐在椅子上的教授:“為什麼會跟醫生有關?”

江奕奕確實有個不值一提的小小猜測,從教授一開始就說出口的“時間不多”到對方身為引導者的特殊身份——他之所以能保留上周目的記憶存在於二周目,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轉告江奕奕,一些江奕奕本該知道的東西。

這種特殊的待遇,絕不是沒有限製的。

恰恰相反,它的期限極為嚴苛,在期限截止之前,哪怕江奕奕沒有到來,教授也依舊會死亡。

而在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後,對方的存在就更沒有任何必要了。

隻不過在那些隻有教授自己清楚的規則中,他不會什麼都沒做,安靜的等著死亡的到來。

恰恰相反,他做了些無傷大雅的布置,然後在最後坑了江奕奕一把——用生命作為代價,用死亡作為籌碼,隻為了……

江奕奕側頭看向魔術師,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教授這麼做的目的,但很快他就會清楚了。

“因為,我見了他最後一麵。”

守門人邁步走進了1-003,檢查現場情況。

他們並沒有讓其他獄警進入一幢的意思,相反他們兩個人的分工也十分明確。

守門人進去檢查屍體,而魔術師則攔在江奕奕身前,委婉的盤問情況。

魔術師有些意外江奕奕的配合,他記下這一點,繼續問道:“你們發生了衝突?”

“正常的試探。”江奕奕說的輕描淡寫,落在他們耳中也未掀起多少波瀾——如果醫生和教授相遇,什麼都沒發生反而叫人驚訝。

“這個牙印……方便講講嗎?”

教授手上那一道淺淺的刀傷或許仍屬於正常的試探,但這脖子上的牙印,怎麼看都不可能屬於正常的試探吧?

況且教授也沒有食人的愛好。

江奕奕察覺出了些教授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當然不是為了抒發他對江奕奕的愛慕之情——江奕奕對他究竟存不存在屬於人類的情感都持以懷疑態度——而是為了給某些人留下一些暗示。

對於教授這種人,他的每一個行為都必然隱藏著另一重目的,當你被輕易迷惑時,那意味著你已經邁入了死亡陷阱。

這可真是一個足以稱得上深刻的教訓。

在江奕奕因為死神而對一幢的能力者們生出不過如此的判斷後,教授用短短一個小時的接觸徹底推翻了這個狂妄的判斷。

江奕奕眉梢微動,坦率告知對方真相:“他愛慕我。”

現場的氣氛凝固了大約三秒,魔術師的表情停頓,扭頭看向守門人。

守門人正在檢查教授身上的致命傷——那枚被深深插入心臟的刀片,察覺到魔術師的視線,轉頭跟他對視了一眼。

不知道魔術師從這一眼裡得到了什麼信息,總之對方迅速的平靜了下來,接受了江奕奕這個荒誕的理由:“所以,這是他……”

魔術師停頓了下,為自己接下來的形容:“愛的表現?”

江奕奕思考幾秒,頷首道:“這麼說也沒錯。”

我覺得……這還是有點問題的吧?剛才醫生進去的那一會,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異將波瀾壯闊的複雜思緒掩藏在心底,用表麵的平靜偽裝自己的不以為意——實際上在意的要死。

當然不是出於什麼旖旎的理由,而是十分單純的出於——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會對醫生生出愛慕啊?

這個問句同理也可換成——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會這麼不怕死對醫生表達愛慕啊?

當然對方現在確實也已經死了。

這麼一想,感覺更可怕了……

魔術師消化完這個驚人的消息,繼續提問:“所以,這就是他的死之所以跟醫生有關的原因?”他試著用常人的邏輯去推斷教授的行為:“因為醫生拒絕了他?”

不管是教授出於對愛情的絕望還是醫生的惱羞成怒造成了這一幕——這兩個原因聽起來都荒誕得極具黑色幽默,根本不存在可能性。

“事實上,我沒有拒絕。”在突如其來的凝滯中,江奕奕不緊不慢道:“他也不需要我的許可。”

他瞥了眼露出愚蠢表情的林異:“雖然他將之稱為愛慕,但他並不具有愛慕一個人的能力。”

魔術師忍不住讚同的點頭:“確實,根據資料……”因為停頓的太快,魔術師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但好歹沒把接下來的話一並禿嚕出去——關於他們對教授的分析和判斷。

比起渾身上下充斥著矛盾,無法被分析的江奕奕來說,教授在星獄待的時間更久,星獄對他的資分析也更齊全,齊全到足以讓他們確定教授被關押在最底層的必要性——即使哪怕他沒有能力,對普通人來說,也無比危險。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需要被隔絕在人群之外的反.社.會人格。

魔術師閉上嘴,沉默了兩秒——按照他曾接受過的培訓,以及他本身的專業素養來說,不存在一不留神說出不該說的話的可能性。

但在江奕奕麵前,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險些說出不該說的話——或許不能算險些。

因為哪怕堪堪中斷了這句話,但他的回答本身已經給了對方足以確認的信息。

這種不專業的行為幾乎會讓人懷疑魔術師的職業素養,但事實上,魔術師的職業素養絕對值得稱讚——他能在關鍵時候停下不該說的後半句已經足以讓人驚歎。

這跟魔術師的職業素養無關,跟他對話的另一方有關——他受到了江奕奕能力的影響,毫無疑問。

在短暫沉默後,魔術師再度開口:“以我們對教授的了解,教授並不是會貿然邀請醫生的人。”既然已經開了口,魔術師索性多說了些:“按照教授的習慣,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醫生住進一幢才幾天,我想,這麼一點時間還不足以讓教授足夠了解醫生。”魔術師迂回的問出了那個問題:“醫生認識教授?”

“如果你還記得我跟導師的對話的話。”江奕奕提醒對方:“他認為,我失去了部分記憶。”他輕輕笑了起來:“他說的沒錯。”

守門人抽出教授身上的刀片,放進搜證專用的隔離袋中,聞言動作一頓。

魔術師的反應十分迅速:“教授跟幕後人有關?”

江奕奕朝他眨了眨眼:“我可沒這麼說。”

他的視線一轉,落到了守門人身上:“我隻是說,我不記得我認不認識他。但他……”

江奕奕拖長了聲音,饒有興趣的觀察著他們的反應:“大概是認識我的。”

江奕奕從不撒謊——他隻隱瞞部分沒有必要說出口的事實,比如此刻。

魔術師眉梢微皺,又迅速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將稍稍外露的情緒收斂:“關於這一點,我們會進一步調查的。”

他察覺到了對話的主動權不知何時落到了江奕奕手中,遂再度扭頭看了眼守門人。

守門人拿著隔離袋走出房間,給出了他的判斷:“初步觀察,確實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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