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北區4(2 / 2)

“與其說他是智力低下,不如說是大腦受到了損傷。而在他生命的最後時間,他恢複正常的次數變多了。”

“所以,他跟我說了有關你的事情。”

說道這裡,白滄停頓了下:“你跟我想的很不一樣。”

江奕奕揚眉:“我以為你能把我跟他分得很清楚?”

“他從沒有把你跟他作為兩個單獨的個體看待過。”白滄平靜的繼續道:“因為他是另一個你,而你是另一個他。”

“但事實上,在你說起這個人之前,我從不知道他的存在。”

鑒於他快把這個遊戲玩成戀愛遊戲了,江奕奕覺得他需要撇清下關係:“你可以把我們當成兩個單獨的個體。”

白滄毫無波瀾的情緒裡終於出現了些變化,他笑了一聲,短促又奇妙的一聲笑。

“我很清楚這一點。”他垂下的眼落在江奕奕毫無殺傷力的手上:“在你充分證明了你的強大之後。”

“他很弱,弱到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能殺死他。”

“但你不同。”白滄的語氣有些奇妙,像是壓製著什麼:“你強到足以擊敗我。”

“過譽了,還不到足以擊敗你的地步。”江奕奕翹了翹嘴角:“雖然我一度懷疑你為什麼能成為1-001,但你最終向我證明了你的實力。”

“他說的沒錯。”白滄的視線沿著江奕奕垂下的手一路上揚,停頓在江奕奕臉上。

視線再一次對視。

他們都能從那輕微的交鋒中,察覺到對方致命的危險感以及……吸引力。

對江奕奕來說,這股微弱的吸引力來自於對方的強大——慕強是人類本能,他亦不例外,隻是很少有人能在他麵前展現出近乎碾壓性的強大。

而對白滄來說,這股強烈的吸引力固然有一部分是源於對方的強大,但更多的,是源於另一種存在——對方本身具有的奇特魅力。

在黑暗最深處亮起的光,走過血泊不染塵埃,黑與白的極致矛盾,帶來的極致吸引力,讓白滄十分理解教授的選擇。

教授的瘋狂和克製,皆出於此。

“你確實很優秀。”白滄的視線落回到江奕奕指尖,那抹鋒芒輕巧的在修長的手指間轉動,晃出遠比鋒芒更顯眼的白。

江奕奕轉動刀片的動作純粹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對方給予他的壓力太大,讓他本能的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

“基於他的情況,我原以為他對你的形容是誇大的片麵之詞。”白滄平靜道:“但現在看來,他的形容實在太委婉了。”

“你注意到你跑題了嗎?”江奕奕對這種溢美之詞沒有任何興趣:“他跟你說了什麼?”

白滄從善如流的將話題扯回:“他說,他是另一個你,他存在的所有意義,就是為了等你來到這裡。”

“然後完成你們該做的事。”

江奕奕對“另一個我”的身份有所猜測,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點上:“我們該做的事?”

“你應該清楚,他不會把這種事告訴我。”

白滄:“我們短暫的幾次接觸,也不至於深入到這種地步。”

“這就是全部?”

白滄再度跟江奕奕對視了一眼:“你對他向我介紹你的優秀有興趣?”

江奕奕揚眉:“如果是另一個我的話……”

白滄從善如流:“他說,你會是跟他完全相反的類型,足夠堅定,無畏恐懼,理智冷靜,懷揣理想,這個世界無法阻止你……”

白滄停頓了下,目光落到了江奕奕臉上,注視著他可能流露的任何情緒波動:“世界將因你而改變,新世界終將到來。”

又是“新世界”?

這個詞最近出現在江奕奕耳邊的頻率實在有點太高了。

白滄沒從江奕奕好似烙印在臉上的平靜中看出任何東西,他收回視線,繼續道:“此處之外,就是他跟我的表白了。”

“你有興趣?”

江奕奕沒興趣,雖然他想不到“另一個我”跟對方表白的理由,但他沒有興趣探究這個理由。

“我對你為什麼會因為他的死亡而失控感興趣。”江奕奕身體稍稍前傾,將本就緊繃的弦再度拉緊:“你們兩情相悅?”

“如果你認識他,那你就會清楚,這絕不可能。”白滄語調微揚,顯出了幾分莫名的情緒:“他是這世界上,最平凡的普通人。”

“那你的失控是因為?”

“他的死。”白滄再度跟江奕奕對視:“我失去了一個朋友。”

江奕奕平靜的探究著對方的視線,一如方才,遼闊的大海沒有給予他任何反應,對方的情緒毫無波動,不存在被探究的可能性。

“他是這世界上,最平凡的普通人,也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在平凡中掙紮出不凡的人。”

“但如果你們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這理所當然。”

白滄輕舔了舔唇,在那一片毫無波動的情緒之下,顯現出一閃而過的敬佩:“在最糟糕的處境中,他沒有選擇放棄,在最貧瘠的大地上,掙紮出一株小草。”

白滄看了眼江奕奕專注聆聽的模樣,話鋒一轉:“我拒絕過他的告白,但他從未對此感到失望。”

並不擅長戀愛遊戲·江奕奕直截了當的挑明了對話:“所以,你現在想告訴我,你喜歡我?”

“如果說喜歡,那未免太奢侈了,我們沒有這個東西。”

白滄身體前傾,拉近的距離讓劍拔弩張的對峙瞬間明了:“我想得到你。”

真是一點都不出人意料的回答。

對這些人而言——江奕奕所指的這些人是指星獄最底層的所有人——世界上隻存在於兩種東西,他們想要的和他們不想要的。

而顯而易見,江奕奕屬於前者。

刀片在江奕奕手中停頓,江奕奕嘴角微揚:“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屍體已經涼透了。”

“教授?”白滄有些遺憾:“他比我想的瘋狂得多,我無法理解他的選擇。”

“基於你跟他之間的……”白滄掃了眼江奕奕:“相似度,以及教授的小癖好,我想,教授曾教導過你這一點並不需要質疑。”

“他是特殊的,對你而言。”白滄平靜的反問江奕奕:“他沒有赴死的理由。”

江奕奕為他的猜測發笑:“他並不特殊。”

江奕奕思考了兩秒:“對我而言,這個世界並不存在任何特殊存在。”

“哪怕是另一個你?”

江奕奕提醒對方:“既然是另一個我,那我對我來說,怎麼能用特殊來界定。”

“看來你完全認可了他是另一個你的說法,而且,跟對方一樣,也完全沒有要把他當做另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的意思。”

確實,上一周目的我,跟這一周目的我,該被認為是兩個獨立個體嗎?

至少江奕奕對此的回答是不。

他不清楚上周目的自己為什麼會存在於這周目,但考慮到教授不惜偽造對方能力者的身份,也要將他送進最底層這一點,那隻有一個理由,對方的存在是必要的。

就好像每一局重新開啟的遊戲,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會因為玩家重來,而少一個npc,也不會因為第二周目的原因,多一個NPC。

換句話說,江奕奕合理懷疑,在上周目,在他是最底層的能力者的時候,在星獄一層,有一個叫做江奕奕的NPC也出現過,隻是他死亡在無人知曉的時候——作為一個普通npc。

就好比第二周目開始時的蔣一,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死去。

每一局遊戲開局都一模一樣,但遊戲開局之後的走向,取決於玩家,於是這裡就多了可操作的空間。

就好比教授的死亡。

上周目的教授肯定不會死得這麼早——甚至根據那場對話,江奕奕合理猜測,對方可能活到了最後。

但這周目的教授,卻死得如此之早。

江奕奕的思緒稍稍跑偏了幾秒,重新落到了蔣一身上。

教授對蔣一隻字未提,隻有一個原因——對他來說,蔣一的存在無關緊要。

因為那是個殘次品。

智力低下……這隻可能是遊戲為了確保遊戲進程不失控而做出的改變。

如果蔣一的情況正常的話,那遊戲可能根本等不到江奕奕就已經結束了——畢竟這周目的蔣一可是從小就進入了星獄最底層,十幾年的時間足夠他改變一切了。

江奕奕看了眼人物麵板,毫無變化的人物麵板上,掛著一個小小的“敵對”備注——這是給這個遊戲的備注,提醒著江奕奕,他真正的敵人是誰。

他隻有一次通關這個遊戲的機會,那麼同樣,他也隻有一次,摧毀這個遊戲的機會。

“你需要我。”白滄在江奕奕的沉默中得出最終結論。

江奕奕看向對方。

“你曾需要過教授,所以……”白滄露出了笑:“在你到來之前,他為你鋪墊好了一切,甚至……”

白滄最後幾個字幾近無聲:“最終為你而死。”

他說的沒錯,教授之所以做到這個地步,撇去多餘的掩飾,隻有一個理由。

來自那個隱藏結局,來自於“變態的愛”。

就如同白滄所說的那般,他們沒有那麼奢侈的東西——愛情,“變態的愛”中的變態兩字,不是指代教授,而是用來指代這份感情。

扭曲的,注視著對方在深淵漸行漸遠的,惡趣味。

無人能將此冠名為愛情,但也無人能將此否定。

“而現在,你需要另一個人,來幫你完成……”

白滄伸手,越過橫在他們之間的茶幾,在江奕奕麵前稍稍停頓。

鋒芒在江奕奕指間顯露,這一次,白滄沒有阻止他,任由脆弱的小玩意割傷他的手,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他迎著鋒芒,執起江奕奕的手。

“你們該做的事。”

一個帶著幾分涼意的吻,落在被白滄血液染紅的手背上。

“我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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