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最底層27(1 / 2)

()一幢因為失去物理上的束縛而異常混亂,奇異的動靜貫穿整幢樓,壓抑的喃呢,癲狂的大笑,以及不斷重複的詞句,一層層渲染。

但這離真正的混亂,或者說,真正的失控還差的遠呢。

江奕奕留下的話讓他們在有限的自由裡,克製著自己。

當簡思跟守門人從樓梯口走出時,四處晃悠的能力者接二連三的轉過頭,盯著守門人看。

他們對守門人並不陌生,畢竟他是五層的管理者,留在五層的每一個能力者都跟守門人有過近距離的接觸——近到足以讓他們確認對方不屬於他們。

於是,那些目光停頓在守門人身上後,迅速渲染出惡意。

蠢蠢欲動的氣息幾乎是瞬間裹挾了眾人,既然不是“我們”的人,那……

最靠近樓梯的能力者舔了舔唇,手指微動。

在他做出什麼之前,走在前方的簡思撩起眼提醒對方:“醫生不會喜歡你們這麼做的。”

對方的動作一頓,目光從守門人身上挪到了簡思身上。

他打量著這個過於弱小的存在,在記憶裡找到了對方站在醫生身後的場景。

這是“自己人”,他得出這個結論,整張臉驀然緊皺,苦惱的晃悠著腦袋,似乎十分難以抉擇。

在他身後,這一層所有的能力者,都在按捺著那股蠢蠢欲動,注視著簡思。

守門人毫不懷疑,他們正在思考,要不要先弄死簡思然後再弄死他——事實上,他們會思考這一點,本身就足以讓人驚訝。

星獄所熟悉的能力者,不會在衝動前止步,更不會思考是與否,當然更不可能……在思考後,選擇克製。

畢竟放縱遠比克製更簡單,前者隻需要揮出拳,後者卻需要那麼一點的耐心和理智。

而能力者並不具備這兩種東西。

但現在,一切變得截然不同。

晃悠著腦袋的能力者憤怒的收回視線,撞了下身旁另一個能力者,主動發起了一場摩擦。

盯著他們的能力者們沒等到那一聲哨響,又零零散散的收回視線,窸窣的聲音再度響起,湧動的暗潮重新平靜,沒有人在意樓梯上的簡思他們,也沒有人再朝他們投來視線。

簡思收回目光,繼續朝樓下走去。

守門人很少主動開口發問——在一般情況下。

但鑒於目前的情況與以往不同,而在場人隻有他跟簡思,所以,他主動開啟了話題。

“你很冷靜。”但按照他們對他的了解以及資料提供的信息,對方不該這麼冷靜。

不過守門人對醫生身邊的人跟資料不符這一點習以為常,所以他隻是點了一句,開啟了話題,就繼續道:“為了完善資料,我們調查過你的案件。”

簡思走的不快,偶爾會在其他能力者投來視線時,投去警告性的一瞥,聞言依舊平靜:“看來是一個值得你在這時候特地點出來的答案。”

守門人沒跟簡思接觸過——當然,簡思這種存在,他也沒有接觸的必要。

所以此刻他稍稍有些驚訝,不管是對方的冷靜還是敏銳。

醫生身邊的人,都是怪物嗎?

林異也就算了,作為一位傳奇間諜,對方足夠出色,並不難以理解。

但簡思……

哪怕把他前半生所有值得記錄的事情都記下,也寫不滿一張紙。乏善可陳,庸庸碌碌,甚至遠比普通人更懦弱,就是他唯一的特點。

在那場死亡謀殺案籠罩他之前,他還隻是一個連辭職都會猶豫不決的小職員。

一個不值得被處心積慮陷害進星獄的弱者,是什麼讓對方選擇了他?

“不,我之所以在此刻提起它,恰恰是因為,”守門人坦率道:“我們什麼都沒查出來。”

簡思的腳步一頓,轉頭看了眼守門人,過於完美的外貌在昏暗的燈光下發著光:“我不太理解這句話。”

看來他有興趣聊一聊這個,守門人做出判斷,平鋪直訴:“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根據資料和人物性格比對,我們基本能判斷,你是被冤枉的。”——當然,他是決計不會在眼前這種情況下,把另一種懷疑說出口的。

簡思聆聽著他的話,對對方給予肯定的清白毫無觸動。

“但問題在於,證據鏈,線索,甚至連邏輯,都很完美。”

說到這裡,守門人語氣裡出現了些許波動:“明明是一眼就能確認被冤枉的案件,卻找不出其他人插手的痕跡。”

“我們深入調查了數遍,都沒篩出可能存在的另一個凶手。”

這並不常見,尤其是在星獄接手之後,依舊一無所獲,隻有兩個可能。

一,對方遠比星獄強大。

二,簡思就是真正的凶手。

按照常理來說,後者的可能性都遠比前者大,畢竟,星獄本身就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暴.力機關,能比它更強大且還不被星獄知曉的存在,在星獄的判斷中,可能性為零。

但星獄之所以反複調查這件案子,就是因為他們判斷簡思不可能是凶手。

至此,所有思路都進入了死胡同,且至今仍未得到一個新方向。

“看來,你們跟曾經的我有相同的疑惑。”在最初進入星獄,進入這個他眼裡的地獄時,簡思每一天都是在這個疑惑中度過的。

“究竟是誰,要讓我來到這裡。”要讓我遭遇這一切,要讓我……生不如死。

“但查不出問題,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守門人繼續道:“如此完美的布局,隻為了讓你來到星獄……”

“看來你對他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簡思抬眼看向投來視線的能力者,直到對方收回視線,才繼續前行。

“你在暗示我,這一切是醫生的布局?”

“你跟著醫生來到了最底層。”守門人平靜道:“以你的經曆、能力甚至性格,如果沒有其他原因,他有什麼理由帶你到最底層?”

“不是醫生帶我到最底層。”簡思幫他糾正邏輯錯誤:“是我選擇了最底層。”

因為每一層的能力者的阻撓,所以簡思他們下樓的速度不可避免的變慢了,這給予了他們十分充裕的對話時間。

“我殺了黑手套,不是嗎?”

守門人沉聲反問:“是你殺的嗎?”

“至少星獄認可了這一點,並因為這個理由讓我來到了最底層。”

無懈可擊。

“爭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守門人:“我們都清楚,醫生在這其中的決定性作用。”

簡思沒有接茬。

守門人也沒有再進一步,畢竟激怒對方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無意冒犯,我隻是好奇他為什麼選擇你。”

簡思停頓兩秒,岔開話題:“我以為你現在更該關心另一點?”

“星獄長不會有事。”

簡思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他:“我是說,魔術師。”

守門人這次停頓的有些久,開口時話題卻不在魔術師身上:“為什麼你們會對醫生持有……”他停下話:“如此絕對的忠誠。”

“絕對的忠誠嗎?”簡思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意味不明的搖頭。

“如果你想從我這裡得到答案的話,那很抱歉……”

他看了眼即將抵達的出口:“我沒有答案可以給你。”

因為他對醫生所抱有的,從來不是絕對的忠誠。

無懈可擊到讓人再一次對那份乏善可陳的資料產生疑惑。

他眼前這個簡思,真的是資料上記錄的那個人嗎?

一個人即使脫胎換骨,真能達到這個程度嗎?將那些資料上的懦弱、無能、膽小一並抹去,隻留下一個全新的存在。

醫生的能力即使超乎想象,但重塑到這個程度,也未免過於誇張了。

一幢的最底層,有些昏暗,因為繁瑣的開門過程,導致此處總是緊閉著門,將所有外界的存在隔絕在外,包括陽光。

當然,這裡並不算暗,隻是稱不上亮堂而已。

守門人跟著簡思走到了出口。

在最後這一段路上,他們都顯得過於沉默。

畢竟,簡思已經拒絕了他的試探,那即使多費口舌,也毫無意義。

他手上也沒有讓對方改變主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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