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這是鬨的哪出?(1 / 2)

099 這是鬨的哪出?

回到府裡,寇驍與李煦分彆入了兩側的門,同一座寇府,如今是真的要一分為二了。

寇驍還沒來得及回房洗漱就被二老叫去了,他精神抖擻地走進大廳,一身絳紅色的錦衣格外顯目,惹得二老震驚的忘了說詞,他們何曾見過寇驍穿的這麼隆重,過年都沒穿成這樣。

“孩兒給祖父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寇驍問候一聲,便讓下屬把一路帶回來的禮物送上,這是跟李煦學的,每到一個地方,李煦都會買一些當地的特產,說是帶回去送人。

寇驍有樣學樣,也買了不少,但除了軍中兄弟,他也想不出要送給誰,於是都往家裡帶了。

大家又是一番詫異,寇夫人笑盈盈地問:“驍兒今日穿的真是精神,看來這趟出差挺愜意。”

比起以往動不動就要上戰場,這趟確實是美差,寇驍在一旁坐下,喝了兩碗茶,才說:“與順王去沿海視察一番,走的慢,確實不累。”

寇老爺和老夫人對視一眼,然後後者擠出個笑容說:“驍兒啊,你看,順王也在寇府住了幾月了,可有說什麼時候搬?”

“王府還未動工修建,怕是一年半載搬不了。”寇驍現在算是明白了,李煦一開始就想在寇家長住,這人外表看著謙和,實則和土匪無異,虧的自己當初還巴巴地把西苑分出去,現在想收回來難了。

但這話肯定不能和長輩說,這宅子可是他們的命根子。

“這樣啊,那你什麼時候接妹妹們回來,還有你那幾位姑姑,長時間住在庵裡總是不妥當。”老夫人想閨女了,從前她的院子裡每天熱熱鬨鬨的,姑娘們一起做做針線玩玩葉子牌,如今家裡就剩下幾個小蘿卜頭,甚是冷清。

寇驍想想,現在圍牆也建了,門也拆了,想來是鬨不出什麼事的,就讓管家派車去把家裡的女眷接回來,但還是和大家特意叮囑道:“西苑那邊,沒有我的首肯,誰都不許去打擾,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一旦惹惱了順王,彆怪我不講情麵。”

寇老爺冷哼一聲,卻沒說什麼,老夫人隻說順王金貴,但到底是男子,家裡的姑娘們都在內宅鎖著,想見也是見不到的。

寇夫人盯著剛染了桃花色的指甲,突然開口說:“你那十一妹妹,聽說和小公主玩的挺好,日日都去西苑,可要拘束著?”

寇驍意外地看向她,他這位母親向來是不管家裡庶姐妹們的事情,今天怎麼突然提起了?

“既是小公主選的伴,就讓她們一起玩吧。”寇驍想起當初在路上聽到的傳聞,說是李煦曾立下字據,順王府的一切將來都是這位小公主的,而且如今這麼小的年紀,就日日有夫子上課,讓家裡的小妹陪同著也沒什麼不好。

寇夫人斜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你那十一妹妹是個好動的,可彆磕著碰著小公主才好,聽說順王極其看重這位小公主,若出了事,誰擔責任?”

老夫人不樂意了,這位十一姑娘是她侄女生的,當初要不是寇夫人早進門一步,她侄女也不會淪為妾室,兩人互相看不對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立即反駁道:“小孩子一起玩,哪那麼多計較,再說了,順王如今是王爵,按規製,小公主也應該降為郡主,我寇家的女郎陪著玩還跌份了不成?”

寇夫人歎氣:“誰讓隻是個庶出呢。”

“夠了!”寇老爺懶得聽這二人打機鋒,起身說:“沒事就散了吧,叫廚房做些好吃的,晚上大家聚一聚。”

就在這時,那位寇十一姑娘風風火火地跑進來,笑著喊:“祖母……祖母……快看我帶了什麼回來……”一進門,見冷臉的寇夫人安然坐著,還有那可怕的哥哥也在一旁坐著,頓時嚇住了腳步,把手放在背後,安安靜靜地上來行禮。

老夫人把人抱過來,柔聲問:“小丫頭,給祖母看看帶了什麼回來。”

有了堅實的懷抱,小姑娘也不慫了,把小手伸出來,裡頭握著一個精美的海螺還有一串珍珠手串。

寇夫人瞥了一眼,嘴角擒著笑,“哎呀,我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不過是尋常之物罷了。”

寇驍卻意外地多看了幾眼,這兩樣東西他記得,是李煦選了送給女兒的,這東西對南越的人來說不新鮮,但在北地還是很受歡迎的,尤其那海螺裡還用木屑築了精巧的房舍,有山有水,甚是精妙,因為這,李煦把那木匠也帶回來了,說是以後要讓他做高工。

寇驍不知道什麼是高工,但肯定是很受重用的人,於是也買了不少回來。

“咳,我瞧著挺漂亮的,是誰送你的?”

十一姑娘扭頭怯生生地看著寇驍,兩人實在不熟,平日也見不到幾麵,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王爺送給小公主,小公主轉送給我的。”

老夫人笑開了花:“可見小公主喜歡咱們十一娘呢。”

“順王送了一大箱子禮物呢,什麼都有,小公主讓我們隨便挑兩樣。”

一群大人隻能“嗬嗬”了,瞧瞧人家當父親的,再瞧瞧眼前這位當哥哥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都說太子和太子妃恩愛無比,想來是真的了,往後王爺納妃生了兒子,還不知會寵成什麼樣呢。”老夫人依舊惦記著順王妃的位置,這要是能給自己人多好啊。

“驍兒啊,你也要為寇家考慮考慮,這位順王是能乾大事的,以後還不知如何高貴,你不為自己想也為寇家想一想,有個寇家的順王妃不好嗎?再生個有寇家血脈的世子,往後你的路也好走些。”

寇驍最不樂意聽這話,李煦娶彆人家的女兒就算了,做了寇家的女婿,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哪裡受得了,“我這身上還有上位齊王四分之一的血脈呢,論輩分,您就彆費心機了,順王如今一心撲在事業上,哪顧得上後宅。”

“就是如此才要早日娶妻,否則誰來教導小公主,沒娘的閨女將來出嫁是要被歧視的。”

寇驍想想順王的家產,冷笑:“這您放心,到時候想入贅的人不知道多少呢。”

李煦到家時,小公主正和幾個小夥伴玩泥巴,紀韓宇一個大男人居然也陪著玩,還用泥土建了個規模挺大的宮殿,看著就很不俗。

“本王才知道紀先生童心未泯,而且心靈手巧啊。”

紀韓宇有些臉紅,這種玩樂的東西是上不了台麵的,但他教的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女孩,平日課業輕鬆,也就隨著她們玩了。

本以為順王會訓斥他,結果還表揚了他寓教於樂,是個很好的夫子,順帶著漲了他的月錢,從五兩漲到十兩。

紀韓宇哭笑不得,他才上個月漲的月錢啊,順王是不是給忘了。

“沒忘,你如今身兼數職,要教的學生多。”李煦先給他透露:“以後你早上給小公主上課,下午交匠人識字,晚上還要去軍營授課,忙著呢。”

紀韓宇驚呆了,“這……您就指望著我一個人教會所有人嗎?”

李煦也覺得師資力量太薄弱了些,“那就先看看此次能不能招到夫子吧,不指望有紀夫子這麼博學多才,能教人識字就行。”說完他還把吳進從紀韓宇那撥拉過來,說是要給他當一段時間的小跟班。

“小劉總管呢?”紀韓宇不舍得放人,吳進跟他學了半年多,剛有長進,他年紀不小了,一點時間都耽誤不得。

“替本王辦事去了,怕是一年半載才能回來,吳進本王帶著實踐一番,比死讀書有用。”

紀韓宇還能說什麼呢,當然是老大你要怎樣就怎樣了。

吳進聽到這個消息足足愣了一刻鐘,他這是要一步登天了嗎?王爺的近身仆從啊,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當得,他一個毛頭小子真的能勝任?

紀韓宇怒其不爭,“你也不小了,小劉總管沒比你大幾歲,而且還沒念過書,你還能比不過一個……一個太監?”紀韓宇原本想說閹人,想想劉樹還是挺可愛的,不是他厭惡的閹黨一流,也就嘴下留德了。

吳進苦著臉說:“小劉總管是自小伺候王爺的啊,連皇帝都見得,眼界高著呢,我怕給王爺丟人。”

紀韓宇鼓勵道:“你隻要每日告誡自己幾遍,王爺是南越的最高權力者,你是在替他做事,無論見到何人,做何事情你都可以理直氣壯,隻要膽子大,有什麼難的。”

當天夜裡,李煦就要來了這次應聘人員的名單,他特意留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是怕路遠的人到不了,今天看城裡人滿為患,想來結果喜人,可結果名單到手一看,竟然隻有一千多人,這是鬨的哪出?

雷陽在他離開後的第二天就帶著紅糖離開南越了,說是去揚州府開拓市場,但李煦猜測,他是為了躲開雷家的禍事,免得尷尬,他這次走還帶走了大兒子,把其他兩個兒子留下處理招聘事宜。

李煦對他家小兒子印象不錯,機靈勤快,老二就有些內向了,話少,但沉穩可靠,兩人一內一外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連李煦都不得不服雷陽,真會生兒子。

100 心灰意冷

“名單都在這兒了?”李煦詫異地問。

雷駱不明白他哪裡不滿意,陪著笑臉說:“是啊,都在這了,截止到今日,一共有一千三百六十名應試者,按您的要求,都製了簡曆表,其中識字者兩百一十二人,匠者五百三十九人,其餘的都說不上來自己會什麼,隻能讓您挑選了。”

李煦沒想到轟轟烈烈地宣傳一個月,來應聘的人數竟然隻有一千多人,這與他預計的差太多了。

“本王今日進城看到城裡熙熙攘攘的,還以為都是來麵試的呢。”

雷駱深有體會,“城中確實多了許多人,不過小人去打探過,大多數都住得不遠的百姓來湊熱鬨的,還有一部分人猶豫不決,不知要不要來王府應試,人一多,小商小販就多起來了。”

這麼說來,真正從遠處趕來的人並不多,不過也能理解,這時候的人大多數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即使心動,又有路費,願意背井離鄉的人也不多。

饒是隻有一千多人,簡曆還是裝了幾箱,李煦光是看到箱子都頭疼了,以往公司招人,有人事部專門處理,真正要他麵試的人也不多,這輩子都貴為王爺了,難道還要自己親力親為?

雷駱又說:“這一千多人中還有幾十名女子,王爺可要將她們打回原籍?”

“本王招聘啟事上可有標明性彆?”

“並無。”

“那就先留著吧,看看再說。”

雷駱以為他是要給小公主招伺候的人,也就不再議論此事。

李煦隨便翻了翻,看的眼花繚亂,就對雷駱說:“你去雷家請雷鳴來,叫他帶上十個文吏,來幫本王處理公務。”

“找……找雷……伯父?”雷駱傻眼,問:“您不是把雷家圍了麼?還要找雷伯父乾活?”為了這事,他們一家都從雷府搬出來住了,這個月都沒敢進家門一步,就怕被雷家人撕了。

李煦好奇地看著他,“我圍著雷府又沒限製他們出入,雷鳴依舊是郡守,難道他都不上衙門辦公務?”

“這……小人不知。”雷家兄弟低著頭,心想:誰敢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出門啊,當然是龜縮在家裡安全咯。

李煦嘴角含笑,“行了,去請人吧。”他想,把人嚇了一個月,應該會有點覺悟吧?

沒過多久,雷鳴帶著人來了,短短一個月仿佛老了幾歲,精神也不太好,頹頹地給李煦行禮,哪裡還有初見時的意氣風發。

李煦暗道:作孽喲,看你把人折磨成這樣,麵上依舊客客氣氣地,絕口不提派兵圍困雷府的事情,“今日請雷大人來,是想讓雷大人幫忙篩選人才。”

雷鳴目光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王爺都要罷免下官了,怎地還請下官幫忙?”

“這話從何說起?”李煦吃驚地叫起來:“本王何時說過要罷免雷大人了?你誤會了,本王和寇將軍出門巡查,一時忘了派兵守護雷家之事,不過本王確實存了私心,雷家如此多人在各地為官,政績一般,本王打算酌情罷免一部分人,你覺得可行?”

“不是所有人?”

“怎麼會?人各有長短,若真適合官場,本王怎麼會浪費人才,本王還是那句話,希望雷家懂經商的子弟能幫本王擴展商路,這於南越而言,也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雷鳴忽喜忽悲,本以為一家子就要完蛋了,突然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他的心情可真是跌宕起伏,更是不得不佩服李煦的手段,既不強硬也不軟和,就這麼一個月擊垮了雷家所有人的心裡防線,你現在告訴他們,可以幫著順王經商,保證所有雷家子弟都樂意得很。

雷鳴深深鞠了個躬,“多謝王爺器重。”他這一個月不是沒想過找人幫忙,可寇家軍如影隨形,他剛和人接上線,寇家軍就把記錄拿來給他看,某年某月某日,雷家某人於某地見了某某,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一清二楚,他還能有什麼招數可使?

“好了,這些以後再細談,先來看看這些簡曆吧。”

雷鳴坐下來,這個月閉門家中,但也聽說來了許多外地人來應召,都說順王這是要挑選人才建立自己的班底了,能選上的肯定能受重用,所以很多人都想來拚一拚前程。

雷鳴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樣的人,不好擅自做主,就問:“不知下官該如何擇選?”他心裡其實還是認為李煦在考驗他,否則他要招人為何找自己來幫忙,郡守府多的是讀書人。

“先過一遍簡曆,將可用之人留下,明日一一見過人再決定是否錄用。”

這範圍可就廣了,說了跟沒說一樣,雷鳴依舊不知道李煦想要什麼樣的人。

李煦自己也說不清,他缺人,什麼方麵的人才都缺,所以哪怕是打雜的也要收一些。

但有幾點是肯定不能要的,“如果是惡劣之徒肯定是不收的,需得人品端正,不過這些從一張紙上也看不出,所以等麵試再細看。”

雷鳴和十個文吏同時陷入迷茫中,暗忖:所以,王爺您找我們來到底是乾什麼的?

雷鳴都要以為順王故意找他來找茬了,這幾箱簡曆,每張細看過去,怕是要看到天明,他年紀大了熬不了夜啊王爺。

“咳,各位將看過的簡曆做個彙總吧,如匠者,木匠分一批,鐵匠分一批,如此類推,如是文士,則按學識分等級,其他無特長者,就按年齡分一分吧,如此更一目了然。”

這活簡單,文吏們平日裡也多是做統計核查的工作,有了任務就開始分工合作了,雷鳴官級大,沒人敢分任務給他,他就自個搶了一疊來看,先看到簡曆的格式,覺得既新穎又明了,尤其是過往經曆那一行,清楚的寫了這人做過的比較有成就的事情。

例如這一份,是個二十五歲的落魄學子,因無人推舉,無法出仕,隻能在鄉間教學,他五年間一共教了一百三十名學生,這其中有個人成功被縣衙錄取做了一名記錄文書的小吏,這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成就,被寫在了這張薄薄的紙上。

還有一名三十八歲的男子,父母俱亡,無妻無子,鰥寡之人,過往經曆也簡單,就是一直在鄉下種田,但據他所寫,他憑一人之力可以耕種十畝水田,如果是真的,那算是經驗豐富的老農了,可以招來問一問農事。

雷鳴突然間就明白了李煦的用意,他大概也是這樣,看到人之特長才能知道用在哪裡,說不定還真能挖到幾個寶。

到了子時,李煦給每人分了一碗餛飩,那是當地人沒有吃過的,用麥粉擀製的薄麵皮,包上捶打Q彈的瘦肉餡,用雞湯做底,湯裡撒了蝦皮和紫菜碎,鮮美非常。

南越人很少吃過麵食,雷鳴家中富有,天南地北的東西是吃過的,但很多食物長途跋涉運回來,不知道怎麼處理,做出來的食物也不好吃,這餛飩聽雷陽說起過,想來是北地常有的食物。

一碗熱熱的夜宵下肚,雷鳴開始犯困了,不過看大家都沒動靜,他也不敢提先回去,隻能撐著眼皮熬。

他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事,那時他剛得重用,處理著南越的大小政事,每日也是孜孜不倦地批示公文,家中的油燈總是亮著,不知燒了多少壺燈油。

那時的他以為憑自己的本事肯定能把南越治理的井井有條,可哪怕他殫精竭慮,所做的也沒讓南越富有起來,反而要靠家族貼補財政,久而久之,雷家中願意經商的人越來越少了,隻有雷陽依然走南闖北,撐著族中的庶務,其餘人卻要求入仕為官。

他想要壯大家族,想要雷家如同世族那般體麵地傳承下去,自然不可能一個人在官場,於是他利用職權把親兄長調任為郡丞,還有幾個要職也用了雷家人,年輕不頂用的就下放到各縣做個小官,如此一來,雷家在南越隱隱成為第一大族的趨勢。

寇家名望雖高,但子嗣凋零,到了這一輩隻有一個寇驍,等他安排寇驍娶了雷家女,再過幾十年,這南越就可以改名換姓了。

沒想到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南越來了位封王,原本欺他年輕,初來乍到不敢作妖,哪知道人家跟自己不是一個層次的,寇驍那刺頭說製服就製服了,隨便一個手段就把自己拿捏住,這樣的主子哪是自己敢欺的。

“雷大人困了就先回吧,不過您耽擱了一個月的政務,明日可要早起點卯,不能再窩在家裡躲清閒了。”

雷鳴回神,麵部抽了抽,什麼話也不敢說,行了禮就離開了。

李煦在淩晨三點也去睡了,出門在外總是累的,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起來一問,那十個文吏竟然還在書房裡忙著,這會兒正準備吃午飯。

李煦大吃一驚,跑過去看了下,幾箱子簡曆已經看完了,他們正打算把每個人彙總後的條目再進行統計,真的是非常儘心儘責了。

李煦給了每人一兩賞錢,還附贈一袋從海邊帶來的紫菜乾,然後趕他們回去休息。

作者閒話:  一百章了。

101 招聘

文吏們揣著賞錢樂滋滋地出門,感慨:“這種活若是每個月都有就好了。”他們每個月的月俸也沒有一兩,南越官員的俸祿以糧食為主,搭一點銀錢,像他們這樣的小吏,每月的俸祿隻夠養活一家五口,還得勤儉持家才夠,所以李煦給一兩賞銀真的是很慷慨了。

李煦把麵試的地點定在舊王府,他在這裡建了個辦公室,不方便在家裡處理的事情就帶到這裡來。

整理過後的彙總表一目了然,李煦為了提高效率,還從郡守府挖了十幾個麵試官來,組成一個臨時的招聘團隊,專門麵試專業人員,如鐘水清,就負責麵試有經驗的農夫。

鐘水清正在田間忙作,被衙役請來時雙腿的泥還沒洗乾淨,見到李煦激動地說:“王爺,王爺……神了,您種下去的那些水稻都成活了。”

李煦心想,會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鐘水清大氣不喘,高聲道:“而且您知道嗎,這才一個月,竟然抽穗了,天啊,短短一個月竟然抽穗了,如此一來,到了夏天,這批水稻就能收割了,這簡直太神了。”

李煦聽他這麼說心裡也高興,這還隻是單改進一個育苗的方法,等配上更先進的農具,一年兩季水稻是少不了的,至於產量的提升,他也沒辦法變出雜交水稻,隻能讓他們一次次留出最好的種子,從基因改進品質。

“既然方法有用,鐘大人就和這些人一起探討探討耕種之術吧,若是覺得有用之人就留下來。”李煦把分到“農”那一類的簡曆表塞給他,鼓勵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多討論討論總有益處的。”

鐘水清正處於激情高昂的狀態,當即就讓人把這些人拉到一個辦公室,關上門開始麵試。

其他十幾個麵試官大致也明白了自己的用處,二話不說領了人去專屬辦公室乾活去了,人太多的就分幾批進行,李煦給每一類彆的人才都定了標準,是木匠起碼要製作出一個像樣的木製品,再以其精細程度劃分等級,不同等級的木匠可以分派不同的活計,享受不同的待遇。

紀韓宇也參與了麵試,李煦把那幾百個識文斷字的士子交給他,讓他選些可用之才填補雷家子弟罷免後的崗位,再選些年輕有天賦的學子跟在他身邊學習,作為下一批官員候補。

這時候還沒有科舉製度,人才靠的是推舉引薦,李煦目前也沒有一套完整的人才選聘製度,隻能先選些人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至於剩下的,水平一般卻又識字的,可以分到各地做個賬房,或是留在閩州教他的員工識字,當然,前提是他們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論識字的重要性,這在現代是人人皆知的,李煦不求手下員工個個是狀元之才,但好歹要會數數,能認得自己的名字,要看得懂契書,否則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工作一分攤,李煦反而清閒下來了,各個場地逛一逛,看一看古代人參加麵試的場景,也挺有意思的。

麵試官沒有經驗,麵試者也毫無經驗,有時候說著說著就冷場了,前者不知道該問什麼問題,後者更是緊張的手腳發抖,李煦乾脆列了一張題目清單給麵試官參考,總算讓麵試流暢進行。

中午飯是各大酒樓做好送來的,熱騰騰的菜乾飯,米飯裡加了肉粒、青菜、春筍還有乾香菇,做起來簡單又好吃,豆腐坊還做了豆漿送來,分量足夠讓所有人飽餐了一頓。

李煦吃的也是這個,他現在飯量見長,一餐能吃兩大碗米飯,這裡的碗可不是後世那種精致的小碗,而是一個個如湯碗一樣大的陶盆,而他的飯量在成年男人中算小的了,如寇驍,他的食量起碼是自己的兩倍,可想而知,一千多人一餐要消耗的糧食有多少。

所以才說,古代打仗,打的就是糧食戰,沒有足夠的糧草支撐,再勇猛的士兵也發揮不出力氣來。

吃飯的地方就在員工食堂,人多坐不下就拿著碗端到外麵吃,反正湊合著過一頓,能吃飽就行。

但並非每個人都能湊合,有個中年學子撥弄著碗裡的飯菜,嫌棄道:“沒想到王府的吃食如此粗糙,而且竟然讓我等飽學之士與匠人吃同等飯菜,連吃飯的桌椅都沒有,這樣的主家不要也罷。”

“這不算什麼,但你可知今日考校我們的人是誰?”

那中年人還沒開始麵試自然不知,於是打探道:“誰啊?可是郡守府哪位高官?”

“非也,是一個年輕人,弱冠之年,聽說是順王家的夫子,平日裡專門教授小姐們識字玩樂的夫子!”

“什麼!豈有此理,這……這簡直欺人太甚,順王豈會如此不明事理,讓個毛頭小子考校我等,這一趟真是白來了!”

“是啊,我觀那夫子隻中意些年少弱智之人,竟對我等的錦繡文章大為不喜,還總是問些實務,這又不是為官,知道那些作何?”

“他一個毛頭小子還懂實務,嗬,怕是文章不行,露了馬腳吧,走走走,咱們還是早日離去。”

這點小動靜李煦也沒放在心上,他早料到讀書人不好招,這時候能讀書識字的幾乎都是家庭條件好的人家,不愁吃穿,看中的無非是前程,稍有怠慢就能讓部分清高的學子自行退散。

李煦也不會在這個時代提倡人人平等,但你一個來麵試的,是珍珠還是魚目混珠都不清楚,李煦怎麼可能給你高級待遇?

不過幾天之後,那幾個提前離開的學子聽說這次麵試的學子中竟然有十五人直接被提拔為官員時,悔的腸子都青了,而那位被他們看輕的麵試官,更是一飛衝天,竟然成了南越郡丞,郡守府的二把手人物,驚呆了無數人。

當然,因為他的年紀,因為他的出身,許多官員和學子對紀韓宇的上位表示不滿,紀韓宇二話不說,在城關最熱鬨的茶樓舉辦了一場知識辯論賽,舌戰群儒,引經據典,把一眾挑戰者懟的心服口服。

再後來,有人爆出紀韓宇是盧山長的愛徒,是盧山長親自教導長大,好多年前就有資格在青穹書院教書,因仰慕順王才辭彆大好前程跑到南越這邊陲小地方來,一時間知名度暴漲,成了新一代學子的楷模,也成了郡守府第一位靠輿論征服大眾的官員。

吃完飯,李煦讓人公布了早上的麵試結果,有人歡喜有人愁,落選的人將會拿到往返的路費,要立即離開閩州城,否則就得去衙門辦理暫住證。

這個時代流動人口很少,尤其是南越這樣山多的地方,很多老百姓一輩子都沒出過村莊,因此流動人口管理起來也容易,街坊鄰居中突然多了個陌生人,很快就會傳開,李煦不怕他們不去辦暫住證。

不少遠道而來的人落選後不甘心,找到李煦麵前跪求再給一次機會,他們能大老遠來閩州,肯定是打定主意要在閩州討生活的,甚至不少人在家鄉放過豪言壯語,要成為王府的家臣,如今灰溜溜地返鄉,被嘲笑都是輕的。

有個年輕人跪在李煦麵前,聲嘶力竭地哭求:“王爺,小人家中兄弟甚多,田地不夠分,小人年紀居中,被長輩不喜,隻能獨自在外討生活,還請王爺給個機會,隻要有口飯吃,有個屋簷遮雨,您要小人做什麼都行。”

李煦不可能給每個落選者開綠燈,他有的是地方塞人,但此例一開,後麵的麵試者有樣學樣,也就失去麵試的意義了。

“此次招聘,必定有人落選,並不能因為你無處可去就破例錄取,但本王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您說。”

“閩州城內很快就會有幾項大工程,屆時肯定會招一些苦力,你若是無處可去,可先去官府辦理暫住證,找點零工維持生活,若你嫌乾苦力太累,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試試。”

李煦已經開始在城郊建廠,而且不止一個,到時候也還要再招工人,這次落選的人如果不怕累倒是可以考慮。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會被淘汰的多是隻有一把力氣目不識丁的貧民,身無長處,他們一部分人選擇返鄉,另外一部分則在閩州城住了下來。

解決了這批人,李煦也沒了溜達的心思,他回屋內躺了會兒,心裡盤算著要開始招人采茶了,穀雨前後的岩茶最好,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臨走前交代雷家兄弟查看了附近的茶山,無主的都歸王府了,有主的願意低價賣給他也行,光是這閩州方圓百裡內的茶樹就不少。

不過閩州城附近畢竟不是茶葉主產地,李煦還是準備讓雷駱的兄長帶人去外地收購一些,但他心裡也有顧慮,采茶當然是招女工好,她們乾活更細致,手腳靈活,但他真的能招到那麼多女工嗎?

就算現在男女大防還沒那麼嚴重,而且他可以招已婚婦女,但總歸是性彆歧視,那些當家的男人們不鬨起來才怪。

也不知寇驍什麼時候能交代好軍營裡的事情,如果能多留幾天倒是可以讓他幫忙,彆看大家都怕寇驍,但也對他極度信任,他一句話比自己這個外來客十句話都管用。

102 還是太溫柔太善良了

麵試進行了三天,第一輪篩選下來,一千多人就剩下了七百多,其中得到優等的不足一百人,也就是說,這群人裡大部分都是有點小本事,卻又不算專精,隻能勉強用一用的。

李煦早有預料,南越的教育基本等於沒有,隻有家族子弟才有機會讀書,剩下的全是文盲,這些人有的一輩子種田,有的拜師學藝,也就隻是糊口度日而已。

而且這一千多人當中,不知有多少是各地世族鄉紳安插進來的人,否則光憑一張招聘啟事,還沒有這麼大的號召力。

真正會來應聘的,一大部分是因為在家鄉無事可做才來的,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反正再差也能賺個路費,心懷大抱負的恐怕隻有那些識文斷字的學子了。

可偏偏學子最是清高,李煦對他們的要求也最高,能通過考核的也就十幾人。

雷駱苦著臉勸李煦:“王爺啊,您看,他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再不濟留些人送到外地給您賣糖賣茶葉也是好的啊,何苦強令他們返鄉?”

李煦甩了甩手上的名單,“再缺人也不能誰都用,況且這回招來的都是要提拔做管事的,沒點本事隻會拖後腿,至於強令他們返鄉,也隻是怕他們在異地出事而已,真正願意留在閩州討生活的,本王又豈會驅逐他們?與其讓他們逗留下來聚眾鬨事,不如回家種田。”

“怕就怕他們回去也沒田可種。”

李煦嗤笑一聲,“真是笑話,南越土地肥沃,雨水充足,官府也沒有限製開荒,他們有手有腳,還能開不出田地來耕種?”

“您是不知道,南越多山,山林樹木多,開荒難度大,就算開出了坡地,也不好灌溉,確實挺難的。”

李煦驚訝於他竟然懂這些,“你可去過南越其他地方?”

雷駱驕傲地說:“去過,每年父親從北邊帶回來的貨物都是我們兄弟幾人拿去各地販售的,這南越可都跑遍了。”

“那你可比雷家那些入仕為官的兄弟強些,至少知道百姓的難處在哪。”

雷駱也曾想過通過關係謀個一官半職,但他父親不許,說這家中生意總要有人做,他使喚不動其他家的人,使喚自己兒子總是可以的,於是雷駱就成了被他呼來喝去的小跟班。

“王爺,您不如替我與父親說說,讓我棄商從政,也給個一官半職,我肯定能做好的。”雷駱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個以後再說,先去把剩餘那些女子安排到辦公室,本王親自麵試。”

“咦,王爺您要親自麵試啊?不如讓小人替您把關吧,都是些潑婦呢,怕您招架不住。”

這話引起了李煦的好奇心,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容易遭遇碰瓷,於是讓人在辦公室裡擺了個屏風,雷駱負責麵試,他負責暗中考察。

近百人的女性應聘者,到了今天來到這裡的卻隻有寥寥三十幾人,雷駱給李煦打過預防針,說是那些女子有些找到了好的雇主,有些淪落到妓院娼寮裡賣唱賣身,還有些被夫家強押回去了,嫌她們丟人。

剩餘的這三十幾人就有些一言難儘了,李煦隔著屏風打量一遍,也沒找出幾個相貌端正舉止文雅的,她們中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無人供養的孤苦老人,聽到王府招人,且沒有限製,想來混口飯吃。

李煦點出十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讓吳進領出去,“帶去郡守府,讓戶政司的官員查一查她們家中可還有人,家裡有子女的讓人領回去好好贍養,沒有子女的送到城中慈幼局好好安置。”

雷駱嘴唇動了動,轉身小聲告訴李煦:“王爺,城中的慈幼局早形同虛設了,官府根本無力供養。”

李煦也猜到會是這種情況,說:“那就告訴相關官員,自今日起,重新把地方整出來,要錢還是要糧到本王府上領取。”

雷駱雖然不知道李煦家裡有多少錢糧,但從他父親透露的消息得知,怕是不會太多,不過他父親離家一個月了,相信帶去的紅糖也賣出不少,錢財肯定是能賺回來的。

“那些家中有子女卻不贍養老人的,每日讓衙役上門問候一遍,給本王盯緊些。”

年紀大的一走,剩餘的二十幾人就看著清楚些了,如果是現代,李煦招人都會寫上年齡限製,不會鬨出這種笑話,但這個時代不同,許多大匠人大醫者大文豪都是上了年紀的,他們用一生的精力積累經驗,到了晚年才有點成就,這樣的人來多少他都是收的。

雷駱指著一個麵上刺青的女子問:“你叫什麼名字?年紀多大,臉上的刺青是什麼?”

那女子用手掩麵,低頭小聲說:“奴無名無姓,今年十七,這刺青是家中主母所為,因郎君看上了奴欲納奴為妾,這才被善妒的主母毀了容貌趕出家門。”

雷駱翻了遍簡曆,找出了一張無名氏的,空白的簡曆表看著就讓人頭疼,他問:“那你會做什麼?”

“奴會打掃會洗衣做飯。”

雷駱翻著白眼說:“這些我家中奴婢都會,還有其他的嗎?”

那女子頭更低了,弱弱地不說話。

雷駱往屏風後瞥了一眼,拿起筆準備在簡曆上寫個“差”,筆還沒下,就聽屏風後的人問:“你可會采茶?”

那女子聽到問話驚訝地抬頭,想了想說:“曾在家中摘過茶葉,也製過茶,但不知是不是大人所說的采茶。”

李煦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留下吧,明日開始上工,每日以采摘的茶葉數量結算工錢,具體的明日再說。”

女子喜極而泣,不相信有這等好事,急忙下跪磕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其餘人見此,紛紛表示自己也可以采茶,雷駱拍了拍桌子,指著一名才七八歲的小女孩問:“就你,你也敢說自己會采茶?”

那小女孩是同自己母親一起來的,母女倆的身世也足夠寫成一篇血淚史,但李煦這裡不是善堂,不是誰都幫,不過最後他還是留下了這對母女,隻因她說自己擅廚藝,女兒可以做些打掃的雜活,不會白吃飯。

會做飯的女人多的是,但敢說自己擅廚藝的就不多了,正好旁邊就有食堂,李煦讓她去做一道菜來試試,做好讓雷駱試吃,他覺得不錯這才將人留下。

剩餘的人裡,李煦還挑出了五個繡娘,其餘的給了路費就打發走了。

雷駱把留下的這幾人信息采集好,寫成了冊子,這本冊子將會是順王府的花名冊,就不知道半年後這裡頭有多少人能留下來。

李煦這回招聘招的都是合同工,沒有終生製這一說,每個錄用的人都有半年的試用期,試用期後不能轉正的還是得打回原籍,不少人哭求著要賣身,李煦麵不改色的拒絕了。

這在雷駱看來是很不能理解的事情,世族大家之所以奴仆多,就是因為一代代相傳下來的,奴生下的子女也是奴,除非被打殺發賣,否則人口隻會越來越多。

順王如今正缺人,為什麼不把這批錄用的人收為家奴,要知道家奴也是一筆財產啊。

尤其是有手藝的匠人,父傳子,世世代代都為主家服務,如果誰都像順王這樣慷慨,不願意替他做事了隨時可以解除合同,那萬一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匠人跑了呢?豈不是損失慘重。

李煦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他並不想背負太多陌生人的人生,合同工多好,他出錢,彆人出力,做的好他就賞,做不好他就罰,至於怕他們跳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愛走就走唄。

當然,這批合同工都有個最低服務年限,和賴三他們一樣,都是五年,在這五年期間,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都寫好了嗎?”李煦站在雷駱身後問。

雷駱點頭,把名冊交給他,李煦並不急著看,交代他:“明日開始采茶,你去問問你兄長那可招到足夠的工人沒?”

雷駱又想歎氣了,“王爺,您為何一定要招女工?還必須是年輕的女子,這樣的女工不好招啊。”

“很難嗎?他們家裡不願意女子拋頭露麵?”

“這倒不是,城裡雖然規矩大些,但許多人家婦人也是要上山下田的,但是他們不懂您為何要專招年輕女工采茶,怕您……那個……”

李煦思考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這是怕他會朝這群女工下手啊,自認為清心寡欲的順王殿下滿頭黑線,“我看著像是饑不擇食的模樣嗎?”

雷駱訕訕笑著,“您當然不是,但彆人不知啊,何況您單身至今,府裡也沒個妻妾,難免被人懷疑嘛。”

李煦又好氣又好笑,“那寇驍也至今未婚,外頭可有傳言說他有不良嗜好?”

雷駱繼續笑著,“寇將軍……嗬嗬,他們哪敢胡亂議論寇將軍,要掉腦袋的。”

“輪到本王就敢了?”李煦找出了症結所在,還是他太溫柔太善良了。

他來到南越後還沒發過威,民眾眼裡,他就是個愛錢的王爺,每天賣這賣那,儘會賺他們的錢,打從李記食雜鋪開業後,他們的錢都存不住了,就算今天忍住沒買什麼烤雞,明天說不定就忍不住買了隻烤鴨,哎,都怪順王。

103 你是好人嗎?

李煦上輩子就明白一個道理,光靠武力是解決不了所有問題的,有時候錢比其他東西更好用。

“你告訴他們,因為本王這批茶隻有年輕貌美的女子采摘烘焙後才會更香,每日辰時開始采摘,中午管飯一頓,休息兩刻鐘,下午到酉時末,若是家人不放心,可以全程接送,這采茶女一天的收入肯定不低,你去問問哪家能抵製得了這種誘惑。”

雷駱也是知道工錢的,心動極了,要不是王爺隻招女工,他都想去了,他悄咪咪地問:“王爺,小人家中也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婢女,天天無所事事,可以讓她們去采茶麼?”

“可以,隨你,公私分明即可。”

“是是,一定秉公辦理!”雷駱高高興興地走了,心裡默算著家裡最多能出幾個工人,采茶的時間短,工錢高,大不了這幾天家裡的家務都讓男的做,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消息也不知是怎麼傳出去的,開始有人嘲笑雷家不愧是商賈之家,竟然連這種錢也不放過,等第一天采茶結束,結算工錢後,雷駱靠著家中十二個婢女一天淨賺十五兩銀,多少人家看著眼紅,悔的吐血,扼腕不已。

十五兩啊,能去李記食雜鋪買多少隻烤雞烤鴨啊,能買多少桶豆油啊,就算去買上等的良田,十五兩也能買三畝了,這還隻是一天的功夫。

第二天,許多人家都紛紛把家裡年輕的姑娘或者媳婦子送來,雷駱考慮到茶園的規模沒敢要太多人,隻收了幾個手腳勤快的,否則當天采摘下來的茶葉沒能處理放著就浪費了。

但彆人不知道這一點,紛紛指責雷駱中飽私囊,為了多賺幾兩銀竟然公私不分。

但這事沒處說理去,找雷家,人家說這家子現在是幫順王乾活,不歸他們管,找順王……他們可不敢。

就算敢他們也找不到人,李煦一大早就領著幾百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去了那座開滿桃花的山,試驗田就在那座山的山腳。

漫山遍野的桃花,微風輕輕一吹,山腳的農莊上空就飄下了桃花雨,這是何等的美景啊,連李煦這樣不懂欣賞自然景觀的大男人都忍不住想浪漫一把。

他想,將來要是有了意中人,告白的時間就應該選在這個月,這個地點,要是能拍下視頻來,定然美極了。

小公主帶著她的新丫鬟到處跑,雙手接著天上落下的花瓣,用竹籃子裝起來,說是要帶回去讓徐嬸子做桃花酥吃。

徐嬸子就是那個新招的廚子,她的女兒名字就叫小丫,給小公主做個丫鬟剛剛好。

李煦放她們去玩,自己帶著麵試者去了試驗田邊,他今天也是特意來看自己的實驗成果的,看到綠油油的禾苗上結出了稻穗,李煦比誰都開心。

“今日是第二輪麵試,這一關將決定了你們的將來,成績上等者有機會直接入仕為官,中等者將會分配到各處做個管事,下等的可以自己決定去留,但留下來隻能做個普通職工,當然,隻要自身足夠努力,將來依舊有機會升為管事。”

眾人一聽可以直接入仕為官,都詫異極了,雖然他們當中有些人想過,能入順王府,前程必定不差,但沒想到直接麵試完就能當官,這可比一級級舉薦升遷更快。

而且入了王爺的眼,隻要能做出政績,將來定能平步青雲。

“還請王爺出題。”有學子擺好了架勢,雀雀欲試。

李煦讓人群沿著田邊分散開來,指著那幾畝水田說:“你們看,這是本王改進了播種方式栽種出來的稻子,成長快,結穗早,從播種到收割隻需三個多月,南越氣候溫暖,雨水充沛,也就是說,一年完全可以種植三季水稻……”

“這不可能!”有人斬釘截鐵地反駁,“王爺想的過於美好了,這幾畝稻田長的卻是更好些,但未必不是因為官府照料有加,土壤肥沃之故,而在南越,並非每畝水田都能有如此肥沃的土壤,加上水利之害,天災**等等,不可能達到這種水平。”

李煦將說話的人叫出來,見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有些佩服他的膽量,他說:“你的話有幾分道理,這也是本王今日要考校大家的問題,各學子寫一篇農稅相關的文章出來;為農者,想想如何施肥灌溉能使土地更加肥沃,越細越好;匠者就地取材,隻要能做出一款新的農具都算成功,簡而言之,隻要是關於這幾畝水田的,任何對它有用的東西都行,成績取決於你們做出來或是想出來的東西能否實用。”

“不知時限如何?”

“日落之前吧,匠者可以延長至三日。”

李煦離開之前再三囑咐:“彆妄動這田裡的稻子,不許下田,若有損毀成績作廢。”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李煦把一群麵試者留在田邊,自己躲到屋子裡喝茶聊天去了,從山莊這裡,還能看到對麵山上的采茶女,以及一排排將茶葉運送下山的寇家軍。

茶葉由女工采摘放進竹簍裡,裝滿了放在一旁,等寇家軍操練到山上時再順帶帶下山,從山上跑到茶園也隻要短短的一刻鐘。

鐘水清坐在李煦下首,給他泡茶斟茶,見這裡裡外外忙碌的景象感慨道:“王爺到南越才短短數月,卻做出了許多前人無法想象的業績,這實乃百姓之福。”

李煦笑了笑,“這隻是開始,等做成功了再炫耀不遲,而且本王做這些也多虧了各位大人的相助,否則光靠本王一人,什麼事也做不成。”

鐘水清打從看到那幾畝田,就對李煦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一開始都不好看這種播種方式,等一天天稻苗長大,長的比其他田裡的都好,都快,他們不得不服了。“剛才王爺說,水稻一年能種三季可是真的?”

“你自己算算時間不就知道了,從播種到收割三四個月,一年十二月呢,不過想來種兩季比較合適。”

鐘水清搖頭:“時間上是夠的,但氣候不宜,且土地種過糧食之後是要休養生息的,否則肥力不夠,糧食也長不好。”

“所以啊,我讓他們仔細想想,有什麼更好的施肥方式,土壤的肥沃程度是可以調理的,包括這幾畝田,也到了該施肥的時候了吧?”

“這……倒是有老農提議說可以用人畜的糞便當做肥料,但尚在摸索中,以前試過卻發現稻子大片死亡的例子,又或是沒什麼用處。”

“這我知道,糞便作為肥料是要經過稀釋的,如果是牛糞豬糞,要漚肥過才能使用,否則會把農作物燒死。”

鐘水清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點,急忙問道:“竟是如此,那王爺可知漚肥該怎麼做嗎?”

“這……不知啊。”李煦想,我哪會知道這豬糞牛糞怎麼變成肥料呢?我隻知道那是一灘屎啊,能知道它們能作為肥料還得感謝農業頻道呢。

李煦仔細回憶了一番,還真讓他想起了一點點,“你試著將雜草啊,稻杆啊和糞便堆在一起發酵試試,至於要幾天才能成,你們自己試吧。”

鐘水清趕緊拿筆記下來,又問他防蟲方麵的問題,他總覺得有比用雙手抓蟲更便捷的方式。

李煦哭笑不得,他重生的這個時代也太落後了,但他能怎麼辦啊,他隻知道殺蟲要用農藥,什麼敵敵畏啊,六六六啊,百草枯啊之類的,因為喝農藥自殺的人一直都有,聽得多了也就記住名字了。

但你要讓他配出農藥來,那真是為難死他了,初中化學就沒及格過。

鐘水清從頭到尾抓著李煦問了許多問題,但李煦知道的並不多,不過他總能提到一些新鮮的方法,雖然不知道原理,但對擅長農業的人來說已經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了,慢慢摸索總能成功的。

李煦被問的有些焦躁,好在寇驍知道他在這裡來蹭午飯,順便把他從十萬個為什麼中解救出來。

“王爺一定不是個好夫子。”寇驍看出他的不耐煩,調笑道。

李煦心有戚戚焉,“是啊,我要是能成夫子,你就能成好人了。”

“末將難道不是個好人?”

李煦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問:你是認真的嗎?寇驍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點頭,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郭孚說,茶園建好後王爺還沒去看過呢,下午一起去看看如何?”

“這裡還沒結束,晚間再去,茶園建成什麼樣都不要緊,主要還是這茶葉的製作過程不能出錯。”李煦除了招采茶女,還招了一批製作茶葉的工人,這些人都是有過製作茶葉經驗的,李煦把自己所知的流程告訴他們,然後這些人就表示一定能辦妥。

大家平日裡製茶也多多少少是這些程序,隻是不夠完整,李煦的方法一出,大家都覺得很好,這樣焙製出來的茶葉應該很不錯。

但到底怎麼個不錯法,得成果出來了才知道,他這批招的人中也有幾個西北來的茶農,過了今天就可以挑一兩個到茶園當管事,他自己是分不出太多精力管理茶園的。

104 本王就喜歡你彪悍的樣子

中午吃的就是山莊裡自產的禽肉和蔬菜,李煦父女和寇驍單獨一桌,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吃了半飽就放下碗筷了,小公主見狀,給兩人分彆夾了一塊肉,“父王,寇叔叔,你們最近都瘦了,該多吃點肉的。”

李煦和寇驍出去一個月,都掉了幾斤肉,而且人也曬黑了不少。

李煦把心思轉回來,拿起筷子給閨女夾了一筷子蔬菜,“那姝兒也多吃點菜。”

小公主擰著眉頭皺著鼻子不想動,她不愛吃這南方的蔬菜,感覺像是在吃草。

寇驍把碗裡的肉吃下,笑眯眯地看著小公主,“小公主不喜歡吃菜嗎?”

“是啊。”小公主無奈地歎口氣。

“為什麼呢?”

“因為不好吃呀。”

“我也覺得它不好吃。”寇驍也露出嫌棄的表情,又夾了一筷菜給她,“不過,不好吃還是要吃的,你父王說的,光吃肉不吃菜便便會拉不出來。”

小公主眉頭皺的更緊了,“可是我有吃水果,父王說,多吃水果也是一樣的。”

寇驍還不知道有這麼一說,便向李煦求證:“是這樣嗎?”

李煦當然不可能點頭,“不一樣的,蔬菜是蔬菜,水果是水果,不能替代。”

小孩子不愛吃菜是常態,李煦勸過後也就不強求了,但寇驍這麼大的人了不吃菜就說不過去了吧?

李煦給寇驍也夾了一筷子青菜,然後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寇驍還不至於被一筷子菜難倒,一口吃光,然後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小公主,“看,我吃完了。”

小公主見狀,也不好拒絕了,麵帶難色地把菜吃完,心想:下回還是不要和寇叔叔一起吃飯了。

吃完飯,寇驍軍營裡還有事就先走了,臨走前,寇驍將一枚刻畫著麒麟的木牌遞給李煦,“末將這一去,至少要月餘才能回來,王爺務必保重自己,若有難,可憑此物調動寇家軍。”

李煦摩挲著木牌上的紋路,目光深邃地看著寇驍,“你就不怕本王趁你不在策反了寇家軍?”

寇驍自信地回答:“寇家軍姓寇,外人要調動隻能憑此信物,但本將軍一露麵,比什麼信物都管用。”

李煦就欣賞他這自信的模樣,“這幾天勞煩將士們山上山下來回跑,這筆賬我都記著呢,等有錢了一起補發。”

“那不算什麼,他們每日操練本就要負重爬山的,這也是鍛煉。”

“一碼歸一碼,采茶女都能拿到工錢,沒理由要克扣士兵的工錢。”

“說起采茶女,外頭傳言,說王爺喜好年輕貌美的女子,命她們光著身子,用雙唇采摘茶葉,還必須摘最嫩的葉子,說是這樣的茶葉既有女子的體香,也能壯陽補精,固本培元。”

李煦指了指對麵的山頭,笑罵道:“造謠者是瞎子聾子不成,這三月的天氣雖不冷,但光著身子采茶,誰受得了?而且我要喝女子的體香做什麼?萬一有狐臭的,豈不汙了一壺茶。”

寇驍拍著桌子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是極是極,而且狐臭不一定人人有,但腳臭必定是有的,太汙了。”

李煦翻了個白眼,“寇將軍沒事就走吧,在這影響本王的食欲。”

寇驍站起身,笑著看向李煦,“王爺若是沒有食欲,對鏡自照即可,秀色可餐,一定能多吃兩碗飯。”說完彎下腰用嘴唇輕輕碰了碰李煦的耳朵,小聲說:“王爺若能光著身子采茶,定能讓茶葉充滿香味。”

李煦淡定地端起茶杯,朝著寇驍的臉潑過去,好在杯裡的茶水不多也不燙,否則帥氣的寇將軍以後出門也要戴麵具了。

他用餘光瞥見小公主正驚訝地看著他們,心裡懊惱:都怪寇驍,破壞了他完美的慈父形象。

寇驍淡然地抹掉臉上的茶水,直起身笑道:“等這批茶葉製成,王爺給末將留幾斤吧。”

“賣你幾斤是可以的,把錢準備好就行。”

寇驍歎氣,“您可知這大半的山都是寇家的,您采摘的茶樹也都是寇家的,您賣茶葉賺的錢是否要分寇家一半?”

李煦冷哼一聲,“本王乃南越封王,這南越的一草一木都是本王的,這山這水姓李不姓寇。”

“那末將也是王爺的嗎?”寇驍目光炯炯地問他。

李煦站起身,兩人身高差了半個腦袋,李煦抬起下巴打量著寇驍那張帶著邪笑的臉龐,伸手輕輕拍了拍,“寇將軍脾氣太大,本王要不起。”

“我可以改。”

“彆,本王就喜歡你彪悍的樣子。”

“喜歡卻不要,那豈不是自相矛盾?”

“不會啊,本王遠觀即可,離得太近怕傷人傷己。”

寇驍嘴角往下一拉,知道他這是拒絕自己了,原本也不想說的太直白,奈何這人聰明的很,一點試探就暴露了自己,失策了。

寇驍落荒而逃,李煦盯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呆,他其實不確定寇驍喜歡自己是哪種喜歡,又想要什麼樣的結果,如果隻是玩一玩,那自己是不會奉陪的。

而且他確定自己不喜歡男人,寇驍再帥再吸引人,那也是個硬邦邦的男人。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李煦的思緒,“父王,您和寇叔叔關係很好嗎?”

李煦嘴角一扯,無奈地點頭:“是啊,父王和寇叔叔是好朋友呢。”否則怎麼解釋他們倆打情罵俏一樣的場景呢?剛才隻潑一杯水真是太便宜寇驍了。

小公主高興地跳起來,“我也喜歡寇叔叔,他比三皇叔五皇叔他們好多了,會給姝兒講故事,還好陪姝兒玩。”

“那紀夫子呢?你更喜歡紀夫子還是寇叔叔?”

小公主為難地想了想,“這不太一樣,紀夫子人好,姝兒喜歡,寇叔叔人壞,姝兒也喜歡。”

李煦扶額,真想讓寇驍回來聽聽,看看他在小孩子心目中的形象,看他還敢不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好人。

不過這種觀點還是彆傳遞給小孩了,“你寇叔叔並不是壞,他隻是為了保護百姓不得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壞人,否則壞人就不怕他了。”

小公主了然地點頭,“我明白了,那我以後也要做個壞人,這樣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李煦:“……”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下午時分,一場雷陣雨突然降臨,麵試者中已經有人交了答案,李煦一一驗過,隻有兩個學子寫的文章不錯,至少有理有據,觀點明確,其餘的都是作糊的。

“去將雷大人請來。”李煦吩咐吳進。

他左右手邊各放著一篇文章,雖然文言文讀不通暢,但大體的意思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左邊這篇文章中提出,要將農稅的計算方式改一改,原本是征收收成的三成作為稅收,上繳國庫,作者建議改為按人頭收稅,其中老人和孩子隻收取成年人的一半,也就是說,家家戶戶以人口來定稅糧的量,人多多交,人少少交。

而右邊這篇也是提到稅糧的計算方式,但不是按人頭交,而是按土地的多少交,比如,一戶農家有十畝上等水田,每畝需上交稅糧五十斤,如果是中等水田,需上交稅糧三十斤,下等水田二十斤,這麼一看,也挺有理有據的。

雷鳴來的很快,他一直關注著李煦的動向,知道他今日帶著麵試者來了山莊,自己也找了借口到附近的農田視察民情。

李煦把兩份文章擺到他麵前,“雷大人也看一看吧,您覺得那種方案更合適些。”

雷鳴看起這些文章是沒有壓力的,一目十行地看完,眉頭緊蹙,怒斥道:“荒唐!太荒唐了!若如此改,遇到豐年,官府收不到更多的糧食,囤積不了糧,遇到災荒時連賑災的糧食都拿不出來,若遇到災年,糧食減產或顆粒無收,讓百姓們拿什麼交糧?如此刻板不知變通,非能吏也。”

李煦能理解他的思維,按收成的比例交稅糧,收成好的時候官府能收到充足的糧食,屯著以備不時之需,收成差的時候,也能給百姓留下七成作為口糧,不至於餓死太多人,加上寇驍下令,稅糧減免一半,要上交的糧食就很少了。

李煦套用企業的所得稅製度,也覺得按收成比例來交稅比較合適,但有個非常直觀的問題:該怎麼確定每戶人家的收成?難不成讓官員家家戶戶去查驗糧倉,稱重確定嗎?萬一人家藏起了大部分的糧食呢?萬一人家糧倉裡有去年的陳糧呢?怎麼分?

這收成是一個變動很大的數字,它可以是一百,也可以是零,也就是說,要如何確定他的納稅額呢?

但用這兩篇文章中的提議就省事多了,要麼按人口算,要麼按土地算,都是可計量的東西。

但存在的問題還是很多的,比如某個大地主,擁有土地無數,但家中人口簡單,如果隻按人頭算稅收,那他無疑賺翻了,這不符合稅收的本質。

李煦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雷鳴,“糧食大於天,糧稅過重,百姓吃不飽怨氣重,過輕,糧庫囤不下糧食,軍糧無以為繼也不行,雷大人,此事你回去與眾大人商議商議,若有好的方案,也告知本王一聲。”

雷鳴聽了許久,也大致知道順王的意思了,他起初是擔心順王想多征稅才反駁的激烈些,既然他出發點是好的,那此事就還有商榷的餘地。

作者閒話:  老攻:“我媳婦兒說喜歡我彪悍的樣子,那是不是我平時對他太溫柔了?也許我該改變策略,用我豪邁的心胸、魁梧的身軀、旺盛的精力以及下流的思想征服他。”

李煦:“臉呢?”

105 術業有專攻

雷鳴放鬆身體,坐下來享用了一杯茶,這茶葉是前幾天摘下來的,簡單炒乾了了泡水的,味道青澀,不過雷鳴喝慣了也不覺得難喝,但他覺得,外地人怕是不會買這種又苦又澀的茶葉喝的,王爺大張旗鼓地采茶製茶,最後八成要虧。

不過以他和王爺的關係肯定是不會提醒他的,讓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好,否則他真以為錢是那麼好掙的。

雷鳴放下茶杯,看著李煦說:“這糧稅一事,也得寇將軍點頭了才行,王爺您看……”

“不急,改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隻是剛好看到了這兩篇文章才找雷大人來談一談,順便讓你看一看這批學子,總要你認可了才行。”

雷鳴重新把兩份文章讀一遍,撇開觀點不同,這兩篇文章寫的還是不錯的,條理清晰,用詞妥帖,看得出是有文采的人,這樣的人平時被他瞧見肯定是願意錄用的,但想到這是順王招來的人,他就有些不得意了。

“王爺是想重用他們二人嗎?”

李煦點頭,“這兩位都是自小讀書的,還曾出過南越遊學,見識和閱曆都不錯,就先從縣丞做起吧,正好,雷家不是有兩個年輕人在縣令的位置上嗎?一個是劍州縣,一個是建陽縣是吧?”

雷鳴心下一緊,硬著頭皮點頭,“正是。”

李煦回來後,寇驍那邊收集的資料也到手了,總體評價,雷家人當官大多數都屬於糊塗官,得過且過,貪倒是貪的不多,畢竟百姓們都窮,刮不出幾兩肉來,這劍州縣和簡陽縣都在西北,更是窮困潦倒,會被分配到那裡的肯定在族裡不受重視。

“那就取代他二人吧。”

“王爺……”雷鳴想再為家族子弟爭取一番,但對上李煦那雙深邃的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李煦起身,拍著他的肩膀說:“老雷啊,彆計較這一時得失,雷家有更廣闊的天地,何必把子孫都把綁在官場上,何況還是那樣的窮地方,當個縣令有什麼好的?有本王引路,雷家的生意能做遍天下,就是西域南洋也去得,等積累了閱曆再讓他們為官,相信他們會做的更好。”

“真能如此?”雷鳴聽到最後一句激動地問。

李煦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你放心,若五年後,他們當中還有人想當官,隻要能通過本王的考核,一定重用之。”

“多謝王爺。”雷鳴感動的老淚縱橫,有這句話,他也就能和家族交代了,族中長老肯定也不會反對,隻是這麼一來,他們雷家就徹底攀附順王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陸陸續續有人交卷,除了識文斷字的學子,其餘人的答案都是由文吏代寫,再交給李煦審閱。

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匠人,這部分人的答案不是用筆寫出來的,而是用工具做出來的。

第一個來交成品的是一名篾製品的匠人,他做了一款竹簾,水稻收割後脫粒時圍在木桶上,可以防止穀粒飛濺,是非常有用的東西。

李煦之前看過這時代的農具,知道稻子脫粒靠的是人力拍打,穀粒受力後掉落下來,落在木桶裡,就是一顆顆穀子了,再曬乾過篩,篩去空殼,剩下的就是飽滿的穀子了。

從耕種到收割,這一係列全靠人力,如果換上現代化的機器,速度會快無數倍,但這顯然不可能。

李煦要做的是,激發這些古代匠人的創造力,儘量創造出更便捷更省力的工具,他能提供的僅僅是一些參考。

“很好,東西實用,但隻能評為中等,你可願意去茶園當個管理器具的管事?茶園裡需要大量的竹篩竹簍。”

那匠人欣喜不已,他都以為自己要落選了,畢竟這東西太簡單了,沒有技術含量,沒想到還能掙得一個管事,“多謝王爺,小人願意。”

李煦從不小看古人的智慧,這些工匠們自小就學手藝,有的專攻一門手藝幾十年,已經算是專家了,他們缺的是相互點撥和開闊眼界,思想的局限限製了他們的發展。

但在第二天,李煦見到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成品,一個名叫朔的年輕人做出了水車,雖然隻是一個小型水車,但已經耀眼的令人無法忽視。

李煦原本還在想,等招到足夠的工匠,他也要把水車做出來,圖紙他都準備好了,這樣一來,在坡地上開墾出來的梯田就不愁灌溉問題了,能增加多少良田。

“你叫朔?有姓嗎?”李煦端詳著那名年輕人,他大約也就二十幾歲,長相普通,丟進人群也沒人注意的那種。

年輕人跪趴在地上,拘謹地回答:“奴……小人無姓,曾是一戶張姓人家的家奴,自小跟著木匠學手藝,後來主家落魄,供養不起我們,就將家奴遣散了。”

“這個水車是你想出來的嗎?”

“是的,小人恢複自由身後做過兩年佃農,給雇主家種田種果樹,那果樹長在山坡上,無水灌溉,小人就想做個東西將水送到坡上。”

李煦深表感慨,這個社會是不斷進步的,你永遠不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在世界某個角落正悄然產生。

“那你做成功了嗎?”

朔抬起頭,尷尬地說:“隻在閒暇做過小模具,並未曾實驗過。”

李煦起身,走到他身邊將他拉起來,讓他帶著他做的水車一起去檢驗成果。

水車原理很簡單,大水車有大用處,小水車有小用處,朔做的這台水車隻有人高,灌溉能力有限,卻已經讓旁觀者看到了成果。

鐘水清和其他官員大聲叫好,臉上掛著喜悅,“有此利器,往後灌溉也便宜許多。”

李煦給了朔一個優等的成績,並且問他:“你可有戶籍?”

朔紅著臉說:“並無。”像他們這樣沒有戶籍的人在外是很難行走的,連工作也不好找。

“稍後持本王的名帖去落戶,你可以給自己選個姓。”

朔激動地磕頭謝恩,然後希冀地問:“小人可以姓張嗎?”

“自然。”

下一個讓李煦驚豔的是一份圖紙,一份水利工程圖,出自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之手,他家往上數三代,曾經是在上個朝廷做過官的人家,王朝覆滅後,他們家人南遷至南越,一直在南越生活。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