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錢先生(1 / 2)

215錢先生

寇驍在黎明踏入閩州城,新的城牆已經建好了,因為遠離城區,這個時間城外也沒有排隊入城的百姓,寇驍遣散了士兵,帶著親衛直奔順王府。

王府的門房正想眯下眼睛,就聽到整齊的馬蹄聲傳來,頓時嚇了一跳,從窗口望出去,便看到夜色中有一隊人馬靠近王府。

會是誰呢?劉總管昨夜已經回來了,難道是寇將軍?

很快,就有一匹馬衝了過來,用馬蹄敲響了門房的窗戶,這獨特的方式除了寇家軍不作他人想了,他趕緊打開王府的側門,借著燈籠的火光看清了來人的臉。

“將軍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把卑職嚇了一跳呢。”

寇驍跳下馬背,把韁繩丟給一旁的親衛,一邊走進府內一邊解開披風,“在外頭睡不好,還是家裡舒服。”

門房彎著腰走在他身後,立即笑著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將軍是在這兒住慣了。”

後頭一個親衛勒住門房的脖子,打趣道:“好哇,老頭,你居然說王府是狗窩,這裡要是狗窩,你那難民宅就是廢墟了。”

“哈哈,我開玩笑呢。”門房並不怕這樣的口誤,府裡的下人都知道,王爺寬容的很,隻要不是大錯誤,基本上不會懲罰他們,不過,不能被劉總管知道了,否則總管大人可沒那麼好說話。

寇驍走到前院,就讓親衛們散了,轉頭衝門房問:“劉樹回來了嗎?”

門房笑眯眯地回答:“您與劉總管真是心有靈犀,劉總管昨夜歸來的。”

寇驍眼睛眯了一下,捏著門房的脖子說:“就你這點文化還是彆說成語了,滿口胡言。”說完將人推到一邊,“行了,你回去吧。”

寇驍大步走到後院,沿途的小路兩側都掛著燈籠,將院子照的很亮,就像是特意為他留的,再看不遠處那棟白色的小樓,寇驍的心也熱了起來。

這次他離開不過半個月,可是在外麵吃住卻怎麼也覺得不舒坦,以前他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沒這麼煎熬過,這日子當真不能過的太舒坦,否則再想吃苦就難了。

寇驍怕打擾李煦睡覺,沒去二樓,就在一樓的客臥住下了,洗了熱水澡,全身放鬆的躺在床上,睡意頓時就襲來了,就在他快要陷入沉睡時,身邊的床墊軟了下去,一個溫熱的軀體貼了上來,寇驍轉身摟著那熟悉的身體,吸著他身上的味道問:“末將把王爺吵醒了?”

李煦確實是睡到一半被樓下的聲音吵醒的,迷迷糊糊就知道是寇驍回來了,於是迷迷糊糊地走下樓,摸進來後聽到那沉穩的呼吸就爬上來了。

他一把按下寇驍的腦袋,咕噥道:“睡吧,好困。”兩人相擁著很快就進入了睡眠,這一覺睡得極為香甜。

翌日一早,錢旃林搓著手站在院子裡,一會看看左邊,一會看看右邊,滿臉的不可思議。

昨夜還是太黑了,他並不能將王府看得清楚,隻知道建築物格外稀奇,此時天光大亮,他前後左右走了一遍,整個人都還陷入震驚中。

劉樹從樓上下來,穿著一身青色繡竹子的錦袍,頭發用木釵固定在頭上,看著真不像個太監啊。

不過說起來,又有誰家的小太監擁有這樣一棟屬於自己的小樓呢?京城那邊最受寵的太監在外頭可能擁有大宅院,但在王府或者皇宮裡也隻能擁有一兩間居室而已。

“錢先生起的很早啊,可是睡得不習慣?”劉樹剛在院子裡站定,就有下人跑來彙報說:“總管大人,將軍淩晨回來了,平日裡這個時辰要給王爺送早膳,今日不知還照常送否?”

因為王爺和將軍特殊的關係,他的院子平日是不讓人進去的,隻要劉總管在家時都是由劉總管親自去伺候,他們隻是將早餐送到院子外。

劉樹還不知道寇驍離開是為了什麼,不過既然是剛回來,那二位主子肯定不會早起了,便搖頭說:“不必,讓徐嬸子隨時候命,王爺起了再做新鮮的,先把早餐送過來,給錢先生品味一下王府的早點。”

說完他轉頭問錢旃林:“不知錢先生喜歡南方的米粥配小菜還是喜歡北方的麵湯包子?”

錢旃林眼神露出一點向往,回答:“在下這輩子沒離開過嶺南,也沒吃過北方的食物,若是方便,在下想嘗試一下北方的食物,即使這輩子回不了京城,能吃幾樣京城的小點也滿足了。”

劉樹這一路上沒少與他聊京城的風物人情,這也是他能這麼快籠絡到錢旃林的原因之一,“你若喜歡,一日三餐都吃麵食也是可以的,不過你恐怕很難吃到京城的風味小吃,因為廚房裡會做的都是王爺教授的麵食,京城可吃不到這些。”

錢旃林略感意外,但也不好深問為何一個王爺會懂廚藝,總覺得不會是個好話題,於是他轉移話題問:“剛才聽說將軍住在王府,可是那位寇將軍?”

劉樹更不願意提這事,隻點點頭,就帶著錢旃林去吃早餐,正巧聽到隔壁有練劍的聲音,他便喊賀遵一同來吃。

賀遵過了一盞茶功夫才來,身上換了乾爽的衣裳,頭發稍還帶著水汽,他沒有戴麵具,臉上的傷痕還是很明顯,但看著並不恐怖了。

錢旃林愣了下,就站起來朝賀遵做了個揖,因為不知道怎麼稱呼,便隻稱:“大人晨安,小人乃是嶺南人士錢旃林。”

賀遵自然知道他是誰,他昨夜見王爺時他就躲在暗處,他為人冷淡,點了頭便坐到一邊吃早餐,並不與錢旃林交流,仿佛對他一點不感興趣。

錢旃林對王府的這些人真是太好奇了,一個能代表王爺領兵出門的小太監,一個滿身都是故事的毀容男子,而從他來的位置就知道,他一定也是這王府排的上號的人物。

不知道那位寇將軍會住在哪裡,而且聽說寇家才是南越本地的世族,為何寇將軍會住在王府呢?難道是王爺為了就近監視寇將軍嗎?

這個問題直到見到順王也沒能想出答案,他是直到快午時才得到王爺的接見,但並未有絲毫不滿,王爺肯定公務繁忙,能抽空見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

畢竟他的身份隻是罪人而已。

依舊是在那間書房,王爺身旁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麵容硬挺的男人,年紀很輕,雙目透著銳氣,一定是那位聲名遠揚的寇將軍了。

李煦昨夜已經聽劉樹說了一些嶺南的事情,但他畢竟隻去了一段時日,了解的都是當前局勢,真正嶺南的風土人情還是錢旃林更了解。

李煦對嶺南的意圖很明顯,他要把那塊地方利用起來,建立一條更長的海岸線防線,種植更多的糧食和經濟作物,那邊有更廉價的勞動力,隻要運營的好,就是南越的第二個糧食倉庫。

李煦去年找了兩個村子種植棉花和辣椒,今年已經豐收一批了,村民們收到了如約的錢數,一個個都高興壞了,那些原先沒種或種的少的都後悔極了,因此第二季都加種了不少。

李煦讓人勘察過田地數量後和他們定下了固定的數目,至少這三年不會變了,而且隨著那邊的事情傳出去,周邊的村子紛紛效仿,也都找上門要種植棉花和辣椒。

辣椒很少人家能接受,不知用途,但棉花可是好東西,李煦派去的人宣揚了棉花的作用後,不少人家也買了些種子自己種,這樣一年下來,也能給家人孩子做一兩件棉襖。

李煦將朝廷的聖旨拿出來給錢旃林過目,對方看完眼睛都紅了,哽咽道:“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罪民也替嶺南的所有百姓謝過王爺的活命之恩。”若是按照聖旨上的要求,順王要派兵鎮壓暴亂,那隨著他們起義的上萬民眾都逃不了一死,他這個領頭人自然更是該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你放心,錢旃林這個名字會隨著這次平亂徹底飛灰湮滅,本王今日就會寫折子上奏,把平叛的事情告知陛下,你以後就換個身份重新開始吧,不過嶺南認識你的人太多了,你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錢旃林紅著眼答道:“王爺想的周到,錢某一切聽從王爺吩咐,不知可否能在王爺麾下做個奴才,給您鞍前馬後即可。”

李煦對他了解不深,並不想對他做過多的安排,“錢先生能識文斷字,做個奴才太可惜了,不知可否願意到城中的私塾做個教書先生?”

“這……這在下怕誤人子弟。”錢旃林有想過順王會想用他,否則劉總管不會把他帶回來,但沒想到居然會讓他去當夫子,這可是德高望重的讀書人才能做的事。

“沒你想的那麼難,隻是教授一群幼童識字而已,而且可以選擇自己擅長的科目教,不知錢先生除了識字外還會寫什麼?算數、記賬、騎射、繪畫皆可。”

錢旃林微紅著臉回答:“這些在下都會一點,但並不精通,還……還會一些木匠泥匠的手藝,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學一些,也都上不得台麵。”

李煦這時候才開始欣賞這個男人,一個從小被定為罪人的孩子,不僅要身體健康的長大,還要心靈健康,他既不因自己的身份自怨自艾,也沒有因為後來的遭遇變態扭曲,是個心裡非常強大的人了。

這樣的人李煦願意給他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至於以後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錢先生不用擔心,私塾裡收都是貧苦人家的孩童,學的也是實用的本事,你會這些都可以教與他們。”

錢旃林對這學校更加好奇了,他沒想到在南越這個小地方,貧苦百姓家的孩子竟然能上學,難道他們付得起束脩費?若是如此,這閩州的百姓一定相當富裕。

說定了錢旃林暫時的去處,李煦也不怕人跑了,以後有嶺南那邊的難題自然還會把人招來詢問,有他在,等於給自己找了一個幕僚,李煦對這麼實用的人還是很滿意的。

“小劉,你派個人帶錢先生去衙門錄戶籍,就住在舊王府宿舍樓吧。”

錢旃林對南越太陌生了,並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有人帶領肯定會省事不少,因此也沒拒絕順王的好意,但心裡卻是感動的很,說順王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他給順王磕了三個響頭,高聲說:“王爺的大恩大德錢某無以為報,來生定銜草結環報答您的大恩。”

李煦大笑道:“你這人可不夠老實,這輩子還沒過完就許諾下輩子,本王下輩子還不知是人是蟲呢,要你銜草結環做什麼,這輩子多為本王做事才是真正的報恩。”

錢旃林尷尬地點點頭:“是,是在下想岔了,王爺恕罪。”

李煦擺擺手,讓劉樹把人扶起來,“你不必如此緊張,本王沒那麼多規矩,隻要踏踏實實地工作,都是本王的好員工,自然也會得到本王的庇護。”

等錢旃林離開後,李煦拍著胸口問寇驍:“我近來是否脾氣見長,怎麼大家見了我都害怕的很?”

寇驍坐到他的書桌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李煦的臉頰,快兩年了,李煦的相貌變化並不大,但已經是個非常成熟的男子了,五官依舊精致,卻帶著上位者才有的淩厲感,哪怕他不開口,隻是坐著也給人一種威壓感。

“不是你脾氣變差了,而是氣質越發高深莫測,普通百姓見到您可能看都不敢看您一眼,錢旃林算是膽子大的了,居然還能對答如流,不過你當真隻打發他去當個教書先生?”

“此人畢竟剛來南越,人品習性還未摸清,先放在眼皮底下看看再說,如今嶺南那邊剛有所動作,也需要有個了解嶺南的人給本王做幕僚,沒人比他更適合。”

寇驍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極好,人放在閩州城,若有異心,定然會被發覺,這整個閩州城的百姓,已經成了李煦的眼睛和耳朵,誰也彆想在這座城裡做對王爺有害的事情。

“那王爺對那位靳管事倒是放心的很,居然派他去西北接觸鎮北王,你當真不怕他有異心?與鎮北王相比,您的威懾力還弱了些。”

“那位手中有二十萬大軍,本王是比不過,不過大漠黃沙的西北有什麼好的,難道他還會喜歡那兒不回來?”李煦也並非更喜歡靳榮順這個人,而是這樣的人,他現在用著正好,若哪天他落魄了,他必然是不敢再用他的,但錢旃林不一樣,那應該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物,若能通過他的考驗,將來倒是可以培植成心腹。

寇驍彎下腰湊到李煦麵前,輕聲說:“困不困,咱們回屋補眠吧?”

李煦撩起眼皮睃了他一眼,淡定地搖頭:“你還未曾告訴我此次西行的結果,本王哪裡睡得著?”

寇驍:“……”原來還有這回事,他竟然忘了。

216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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