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 65(2 / 2)

靜默良晌。

尹似槿彎唇笑了下,捧起她臉頰,一吻落在她唇角,揉了揉她後頸,溫聲讓她去換身衣服,等下陪他去公司。

荊梵音“啊?”了一聲,又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把平板電腦放一邊,在尹似槿溫柔的注視下,小臉微紅,轉身去衣帽間換衣服。

奇跡發生得太突然,心情有點小激動。

荊梵音臉微熱,換衣服的時候,都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等她換好出來,被尹似槿牽著手走出門,坐上車,才有了那麼點真實感。

荊梵音:現在就有種熬夜一星期,地獄模式副本終於通關,感動到想要謝天謝地謝祖宗!

淚目!

荊梵音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淚,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致,心情逐漸舒坦。

車一路開進尹氏集團地下停車場,荊梵音跟著尹似槿下車,乘專用電梯進入頂層辦公室。

首席秘書像是一早就等在電梯門口了,看見他們從電梯裡出來,喚了聲尹總,又對荊梵音點頭,叫了一聲總裁夫人,就立馬開始彙報工作,仿佛一秒都等不了,說話邏輯嚴謹,語速奇快。

荊梵音還沒來得及為那句總裁夫人羞澀一下,就被首席秘書這迫不及待的樣子給驚到了。

她微微咋舌,心想,看來尹似槿這一周是堆積了不少工作。

荊梵音也不打攪他們,默默走去窗邊的沙發上坐下,掏出平板電腦和耳機,蹙眉思考著,是要玩把遊戲,還是繼續昨天沒看完的劇。

前邊,首席秘書向尹似槿彙報工作的聲音平穩。

荊梵音決定先打一把遊戲,正準備把藍牙耳機戴上,卻驀然聽見一個名字,讓她動作一頓。

“……昨晚杜俢奇老先生突發心梗去世,現在杜家情況……”

荊梵音神色怔住,過了會兒,才想起一周前的晚宴,爺爺趁著尹似槿有事離開一會兒,帶著她一路認人,恰在靡音出現時,介紹到杜俢奇杜家老太爺……

荊梵音:“……”

心梗死了?!

她深皺眉心,心情略感複雜,一方麵心驚杜老爺心梗去世這條劇情線應驗了,一方麵又慶幸自己沒跟原身一樣代替靡音嫁過去,算是逃過了炮灰女配的悲劇命運,三年後不必死於墜樓。

心臟像是緩慢從高空放回了地麵,還有點劫後餘生的唏噓感。

荊梵音悄悄呼了口氣,收拾好心情,戴好耳機,找到昨晚沒看完的網劇看起來。

寬大的弧形深色辦公桌後,尹似槿垂眸聽著秘書的彙報,餘光裡卻始終有窗邊荊梵音的身影。

在她呼完氣,認真看起網劇後,尹似槿略略側首,望了過去,輕微斂眸,光影中的神色不明。

首席秘書見狀,話語頓了下,卻聽尹似槿悄聲吩咐:“繼續。”

不敢怠慢,首席秘書用之前的語速,繼續彙報工作。

彙報完畢,聽完尹總的下達的指示,他出去前還是沒能忍住,餘光朝尹總望的方向看了眼,心中驚奇尹總與夫人的相處模式,尤其是之前近似相互軟禁的一周……

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即使他待在尹總身邊的時間已經不算短,這位梵音小姐也是見過幾麵,清楚尹總對其的重視,也還是看不懂這是個什麼情況。

但轉念一想,新婚燕爾的,粘膩一些好似也無可厚非,或許過些時日,新鮮勁褪了,想必就好了。

首席秘書自我說服了,覺得這道理沒毛病,婚姻嘛,日子一長,就算是神仙眷侶也要平淡。

隻是他沒想到。

早知尹總絕非凡人,卻不知道尹總也不是一般的神仙。

一晃三年下來,尹總走哪兒把夫人帶哪兒,就算出國開個會,夫人也是坐在隔壁包間,邊吃邊等。

神奇的是,他們夫人也相當配合,一點厭煩都沒有,完全不會產生要離開尹總一會兒,自己去透透氣的念頭。

集團私下不少人都說尹總夫人厲害,手段高,尹總去哪兒都隨行,根本不給外麵的野花野草趁虛而入的機會。

作為首席秘書,他也覺得尹總夫人很厲害。

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被迫跟尹總黏在一塊兒,稍微不見一會兒,尹總就要開始找人,毫無個人時間,三年下來還沒想過要離婚,每天玩玩手遊,看看電視劇電影,吃吃零食,偶爾跟尹總鬨鬨小脾氣,看著還挺開心……

首席秘書:這心態就很厲害,跟尹總絕配!

-

荊梵音跟尹似槿領證三周年後,沒多久,就迎來了尹老太爺的八十大壽。

尹白鶴雖然表麵上沒有說什麼,但從他說話時,眼神時不時就飄向尹似槿的小動作也能看出,爺爺估計是想讓寶貝孫子親自為他操辦壽宴,好讓他在老年人圈子裡多一點炫耀的資本。

聽完尹白鶴一番“不必太隆重”“請些朋友意思意思就好”之類的謙辭,尹似槿神色淡定,坐在沙發裡,一手牽著荊梵音的小手,一手拿著平板電腦,戴副眼鏡查看新聞。

他頷了頷首,頭都沒抬,向一旁的尹術吩咐:“照爺爺的意思去辦。”

尹白鶴:“……”

荊梵音:“……”

尹術:“……”

無情!!!

氣氛突然有點僵硬。

尹術頓了頓,最後還是垂眸,應了聲“是”。

荊梵音朝斜對麵看過去,尹老太爺雙手搭在紳士手杖上,身子稍稍向後靠著沙發背,闔著眼,微凝眉心,仿佛老僧入定,一副紅塵已沒什麼可眷戀,準備舍棄凡塵,超脫世俗的模樣。

荊梵音:“……”

就不太見得老人家這麼可憐。

心窩窩酸。

荊梵音無聲歎了口氣。

寶貝孫子您就彆想了,寶貝孫媳婦倒是可以期待一下下。

鼓了鼓勇氣,荊梵音大膽舉手。

尹似槿回眸,他鼻梁上架著副很薄的無框眼鏡,有些下滑,溫柔明淨的目光,宛若初春暖夜,一池淋了月色的清泉,穿過睫羽,越過鏡片上沿,落定她眉眼間,帶一絲詢問,耐心地等她說話。

一旁的尹術也看了過來。

尹白鶴似有所感,枯木朽株一般,慢悠悠地掀開眼皮,兩眼無神地望了過去。

被三道目光同時注視,荊梵音頓覺壓力。

堅定了一下意誌,她雙手反握住尹似槿的手,乖巧地靠過去,笑著說:“哥哥,爺爺的壽宴不如讓我來辦吧,有尹術幫忙,我肯定不會搞砸的!”

尹似槿眉心輕攏,睫下與鏡片上沿狹縫間的目光,很顯然透出一絲不想同意。

他薄唇微動,還沒出聲,荊梵音就突然伸手,把他鼻梁上要落不落的無框眼鏡摘了下來。

這眼鏡太犯規了,很影響她頭腦清醒,本來尹似槿這張臉長得就相當過分,容易讓人三觀跟著五官走,意誌不堅定,再來一副眼鏡加持,禁欲係數直線飆升,她怕等會兒尹似槿說什麼,她都無腦點頭。

荊梵音:外貌協會終身製會員,就要懂得及時規避風險,能規避一點是一點。

尹似槿要說的話,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長睫輕闔,目光下意識跟著她手墜了一段。

荊梵音抓住機會,往他身邊又擠了擠,晃晃他胳膊,小腦袋抵著他肩,捏著嗓子喚了兩聲哥哥,央他同意:“讓我來吧,我能辦好的!要是遇到拿捏不準的地方,你再幫幫我,好不好?”

尹似槿沒出聲,凝著的眉心不見鬆,隻垂眸望著她,似乎在猶豫。

斜對麵,尹白鶴眨巴眨巴眼睛,從梵音丫頭的話裡,慢慢悟出了什麼——要是由梵音丫頭來操持他的壽宴,以似槿對這丫頭的緊張程度,到時候多半也是似槿拿主意操心,小丫頭在一旁吃吃喝喝……

尹白鶴雙眼頓時炯亮。

那不就約等於是似槿親自操辦他的壽宴了?!

尹白鶴:我要給丫頭轉資產!爺爺果然沒白疼你!

一旁候著的尹術,已經收回了眼,微垂腦袋,麵上帶起點笑。

少頃,一直沒動靜的尹似槿,終於在荊梵音的不懈努力下,輕輕“嗯”了聲,調沉音懶,似無奈,唇角卻又藏不住一抹清淺的笑,透著甘願,目光溫柔醉人。

荊梵音高興得一雙桃花眼乍亮,一把抱住尹似槿的胳膊和腰,像隻貓兒在他懷裡親昵地蹭,嘴裡不停說著好聽的話。

斜對麵,尹老太爺又闔上了眼,靠著沙發背,雙手交疊在手杖上,老僧入定的姿態,端莊持重,就是笑出魚尾紋的一臉褶子捋不平,時不時還點下頭。

尹白鶴:爺慈孫孝,心裡舒坦。

-

尹白鶴的八十大壽,最終決定就在尹宅舉辦。

這還是尹白鶴自己提的要求,荊梵音想了想,覺得這可能是年邁了,落葉歸根的思想開始作祟,而且說到底,這座老宅雖然承載了尹睢儒跟初巳的所有悲劇,卻也深藏著尹睢儒在尹白鶴膝下成長的父子溫情。

已經多年不在尹宅住,卻要將八十歲的壽宴,舉辦在這裡的心情,也能理解。

荊梵音深感責任重大。

她琢磨了一下,決定先把尹宅內部修葺一番。

傭人們忙進忙出,平時不用的房間,也把陳設都先搬出來,清掃完了再將東西擺回原處,細致到連地下室也不放過。

荊梵音剛從樓上忙完下來,想去廚房喝杯水,就瞧見兩名傭人抬著一長條鐵鏈往外走,鐵鏈鏽跡斑斑,隱約能看見一些深到發黑的紅,很粗,看著便沉,兩個人抬,似乎都有一些吃力。

荊梵音好奇走過去,問這是哪裡的東西。

近距離再看,更覺得這鐵鏈透著古怪,那深到發黑的紅,很像是鮮血附著上麵乾涸久了形成的,而且這麼粗,也不知道是用來乾什麼的。

兩名傭人年紀不大,剛來尹宅兩三年,對視了一眼,似乎也覺得這東西古怪,說是她們在打掃地下酒窖時,從一個很矮的小隔室裡清掃出來的,帶領她們的小組長,隻讓她們拿出去扔掉,也沒說這鐵鏈原先有什麼用。

荊梵音攏了攏眉,覺得稀奇,她在尹宅住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地下酒窖離還有個小隔室。

她讓兩名傭人繼續忙,然後去廚房喝了杯水,想了想,還是經不住好奇,朝地下酒窖走了過去。

寬闊的地下酒窖裡,頂很高,燈光不如外麵明亮,三三兩兩的傭人小心整理著一排又一排的酒櫃,動作很輕。

荊梵音往裡走了一段路,就看見偏僻的角落,有兩名傭人彎著腰,圍在一扇矮門前,時不時將手裡的清潔工具,往裡麵遞。

那門也就比半人高一點,裡麵透出微弱的光。

荊梵音好奇心被吊起,走到傭人們身旁,也彎下腰,往裡麵張望。

裡麵還有兩名傭人,正提著燈,清掃牆壁上的蛛網,一人剛說完聲,“我害怕……”

門外一人似乎感覺到旁邊有什麼氣息,一扭頭,陡然看見荊梵音,嚇得險些尖叫,啞然半天,好不容易緩過口氣,才喚了聲:“少夫人。”

另一人聽見,回頭看見荊梵音,也連忙喊道:“少夫人。”

荊梵音點了點頭,往裡頭一指,問道:“這個房間……原來是用來做什麼的?”

怎麼感覺陰森森的,像個囚室,而且還是荒廢了很久的那種。

“這是少爺以前馴養白狼的囚室,已經空置很多年了,少夫——”

一名傭人嘴快,但她還沒說完話,就被另一個掐了下,聲音立時就弱了下去。

荊梵音聽後皺了皺眉,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她回頭一臉困惑:“馴養白狼?”

兩名傭人突然變得驚慌失措,連忙垂下頭,含糊地說她們也不是很清楚,興許是記錯了,說還要去打掃其他地方,提起清潔工具就跑了。

裡麵兩人聽見了外麵的動靜,從矮門裡鑽出來,匆匆向荊梵音點了點頭,似乎深怕荊梵音問什麼,也不敢多留,跟著前麵的兩人也跑了。

荊梵音:“???”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早上照鏡子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長得挺慈眉善目,溫柔漂亮的啊。

荊梵音:莫不是我跟尹似槿待久了,不知不覺染上了點不怒自威的大佬氣質?

好好說著話,她們怎麼就突然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那麼怕她?

荊梵音想不明白,有心想再找個人問問,但舉目一望,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她又不好意思去打攪了。

她琢磨了下,決定還是以後再說,或者等尹似槿回來,直接問他好了。

歎了聲氣,荊梵音放下摸臉的手,原路返回,出了地下酒窖,又摸進了廚房。她拿出塊蛋糕,又讓蔓姨幫她衝了杯奶茶,勞動一早上,有點餓。

荊梵音慢悠悠吃了半塊蛋糕,忽然想起了文森,幾年前文森跟一頭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灰狼看對了眼,還生了一窩小狼,那時她差點反應不過來,文森竟然是頭母狼!

哺乳期的母狼攻擊性強,尹似槿就不準她再跟文森玩,後來時間久了,她也一直沒再見過文森,也不知道文森還在不在前麵那片森林裡。

荊梵音捧著奶茶喝,扭頭遠遠地朝窗外望過去,除了綠茵茵的草坪,森林的輪廓其實不大清楚。

她回想著以前跟文森和雪萊一起玩耍的日子,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文森的模樣,身軀修長矯健,通體雪白,毛發很柔……

等一下!

荊梵音喝奶茶的動作忽然頓住。

腦海中電光火石,就要聯係上什麼的時候,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下。

荊梵音思路被打斷,回過神,她拿起來手機看,是靡音發來的消息,說爺爺壽宴那天,她跟安琰可能會遲些,但他們會儘量在爺爺致詞前趕到的。

荊梵音回了個好,表示她知道了,正要放下手機,又忽然想起什麼。

她思考了一下,又敲下一行字,發送過去。

【你還記得哥哥以前馴養的那隻白狼嗎?】

聊天框靜了會兒,靡音的消息才回複過來。

【……白狼?】

【姐姐,你說的……是不是那頭叫文森的白狼?害怕.jpg】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姐姐你忘了嗎,當年那頭白狼被哥哥領回來後,活活咬死了一個給它喂食的保鏢,從地下室到一樓一路的血,我們兩個躲在房間裡,一整天都不敢出去,後來我還做了好幾天噩夢。】

【不過那頭白狼後來不是被哥哥放生了嗎?】

【姐姐你怎麼又突然問起來?】

【難道是……哥哥又想養’寵物’了?】

【很可怕嗎?要不……姐姐你好好跟哥哥說說看,哥哥那麼在意你,應該不會不顧你的感受……】

靡音後麵又說了什麼,荊梵音沒注意,她現在腦子就有點懵,一時不知道該懷疑自己的記性,還是該懷疑這個世界……

她怎麼記得,當年尹術不是說,文森是他撿的,因為年幼時受過很嚴重的傷,被尹術救治後,又時常被喂養,所以才會跟人親近?

荊梵音:所以,文森到底是誰的狗……哦不,狼!?

-

等待紅綠燈的間隙。

首席秘書坐在副駕駛座上,稍微側身,向後麵的尹總口述完了工作內容,等待指示,可等了半天,始終不見尹總出聲。

他忍不住回頭,瞧見尹總正垂著眼睫,在看手機,淡藍的屏幕光,映在尹總那張過分出色的臉上,往日淺淡疏離的眼,此刻竟幽深如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仿佛在從來清冷平和的尹總身上,看見了情緒這種東西,一種黑暗陰鬱的情緒,如霧似幻一般,悄無聲息地彌散開,逐漸侵蝕周遭。

首席秘書背脊躥上一陣寒意,正莫名膽顫,就聽尹總突然說話。

尹似槿眼梢最後一抹餘光,從手裡的聊天截圖上掠過。

他按息了屏幕,輕悄聲帶笑:“取消今後所有出國會議及航班。”

首席秘書愕然,沒能及時回過神。

尹似槿抬起眼來,側目望去窗外,深深淺淺的瞳孔,像籠罩著乾淨的冷霧,眸光朦朧詭譎,又浸蘊著說不出的溫柔。

像是在為秘書臉上來不及收起的困惑作解答。

尹似槿輕聲喃喃:“我要陪妹妹……”

秘書瞬間反應過來,尹總口中的妹妹,指的是夫人,心下又是一陣怪異感。

他一直都不太能明白,雖然據說夫人以前是尹家一名管家的養女,與尹總一直以兄妹相稱,但都結婚這麼多年了,尹總卻依舊執著地稱呼夫人作妹妹,就感覺……好變態啊……

秘書被自己狗膽包天的想法嚇出一頭冷汗,他連忙應了聲是,緩慢回正,麵向車前方,絲毫不敢質疑尹總的決定。

尹似槿側首支頤,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車與人,挑起唇角一抹笑。

貓兒發現了金籠子,該惱了,他得看緊些。

生氣了可以撓人,但絕對,不可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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